贾赦吞吞口水,看了看史太君,史太君点点头:“我这就去。”说着,就向祠堂外走去。
贾琏拿出那张嫁妆单子递给史太君:“要是那些古董字画都没有了,老祖宗可以换成银票给我,现在的市价我已经调查过了,写在后面,老祖宗也不必太过为难。”
史太君的身子晃了晃,咬牙接过那张单子:“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那就请老祖宗长命百岁了。”
第14章
“老祖宗啊,老祖宗啊,张氏的嫁妆不能给贾琏那个不孝子啊,不能给啊,”王夫人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那,那张氏的嫁妆,宫里,元chūn,这让我的元chūn在宫里怎么活的下去啊,我可怜的元chūn啊,她进宫可是为了整个贾家啊,她是再用命在博啊,要是,要是再没了钱财,”王夫人膝行两步,拉住史太君的衣服下摆:“老祖宗啊,不能给啊,不能给啊。”
史太君一脸为难的看着这个自己速来偏爱的媳妇,也是无奈:“那如今你说怎么办?现在一大堆人都在祠堂里等着呢,贾琏可是说了,要是不给,不按原来的给,他立马就去敲登闻鼓,不但把我们私自用了张氏嫁妆这件事告上去,就连凤丫头放印子钱那件事,也一并告了,”史太君一拍大腿,气道:“凤丫头也真是的,胆子也太大了,被琏儿那个混账东西抓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如今倒好,王子腾被bī的恨不得杀了那个混账东西,要是琏儿不被赶出去,我们贾家和王家的qíng分,也就断了啊。”
王夫人愣了一下,嘴巴还微张着,看上去有些可笑:“印子钱?哥,哥哥,”她眨眨眼,眼泪又低落了不少,但是表qíng却没有悲伤,看上去有几分搞笑:“我哥他也在祠堂,他,他同意了?”
“老二家的,”史太君拉起王夫人的手,为难而慎重地开口:“如今,我们是骑虎难下,不把钱给清楚,琏儿不出去,就要连累我整个贾家,为了荣国府,为了,为了宝玉,这笔钱,我们也得给啊,你就,你就去准备吧,差什么就从公库或是我从私库里拿,都可以,要是实在补不上,就折现先给了吧,今天这事,是必须弄清楚的。”
原来那史太君急匆匆地从祠堂赶回荣国府,就找了王夫人前来,张氏的那笔嫁妆,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几年,因为张家已经没人了,所以这婆媳俩自然也把这东西当做了自己的东西,着实用了不少,还给宫里的元chūn给了不少,因为这件事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其余的人,要么不知道张氏这笔嫁妆的底细,要么就不认我她们会贪了这笔钱,所以,她们反而不能生长。
史太君虽然贵为贾家的老封君,又是超品国公夫人,自然更加爱惜羽毛,既然已经要把贾琏用不孝之名除名,就不能在这件事上给了贾琏翻身的机会,再加上贾琏已经把事qíng说得那么清楚,又有王子腾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们这时候要是退缩了,就真的是里外不是人了,而王家,这个现在在四大家族中最得力的家族,也会和他们决裂,说不定剩下的几家也会顺势和他们贾家划清界限,这事,可是万万不能发生的,所以这钱,必须给。
史太君服下两粒护心丹,终是缓下了胸口不间断的钝痛,这才坐在了荣庆堂的椅子上,好好思考起这件事来,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贾琏给骗了,如今贾琏走不走,他们荣国府的面子都被丢了,只是如今贾琏不走,就会被王子腾恨上,可是贾琏要走,就得出几十万两银子,想来,就是不甘心啊,果然,果然,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不孝子,一点骨ròu亲qíng都不留。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王夫人才满头大汗地进了屋:“老祖宗,都准备好了。”
“可按着单子查清楚了?”
王夫人点点头,不甘地咬咬牙:“总共六十三万五千五百二十两,还要算上没被变卖的古董字画、书籍首饰、地契房契,和剩下的几个没有被卖掉的张氏配房,都在这里了,少了的物件、房地和下人,也已经,已经按贾琏给的那张单子上的价钱,全给补上银子了。”
史太君的身子趔趄的一下:“这,这么多?”
王夫人点点头,抬手拿着帕子抹泪:“我可怜的元chūn啊,我可怜的宝玉啊。”
“够了,够了,”史太君不耐地摆摆手:“难道你不会让你的哥哥把这些找回来吗?在这里哭什么?”
王夫人闻言抬头,惊疑地看着史太君,当看见史太君脸上显而易见的冷漠表qíng后,她倒是勾了勾嘴角:“还是老祖宗疼爱宝玉。”
“快去把东西给那个混账东西送去,我先在chuáng上歪一会儿,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被这种不孝子孙欺负,就病倒了,”说着,她把身子往一旁的鸳鸯身上一靠:“出门记得给我请个太医。”
“是,老祖宗。”王夫人甩了甩帕子,转身出了门,带着人把贾琏要的东西送去了祠堂,那表qíng,看上去可一点都不生气,隐隐还有一些兴奋呢,也许,不久以后,这些东西,就有大半都到她的腰包里了也说不一定。
王夫人带着东西到了祠堂,此时一屋子的人已经在祠堂等候多时了,王夫人恶狠狠地看着面无表qíng的贾琏,甩手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生母的嫁妆,全都没少,这些年不小心报损的,也用银子给你赔上了,你可点清楚了,不要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死赖在我们荣国府里。”
贾琏接过王夫人递来的银票和单子,转头看了看被抬进来的东西和那几个据说是张氏的配房,把目光放在了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的小丫头身上。
贾琏点点头,从配房婆子的手里接过小丫头:“不要怕,有爹在。”
小丫头咬着嘴唇,点点头,把小脑袋埋在贾琏的怀里,默不作声了。贾琏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
贾琏这才看着那几个配房中的有一个:“就麻烦你了。”
“好的,少爷。”从那几个配房中立马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看上去脸上有些沧桑老态,但是身形却看着jīng神得很,他得了贾琏的示意,立马挑选了两个配房,仔仔细细地清点起王夫人带来的东西。
王子腾看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既然事qíng都弄清楚了,那么,还不把正事办了,”说着,他警告xing地瞥向一脸怂样的贾珍:“你说是吧,贾家族长。”
“当然,当然,”贾珍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既然事qíng都已经jiāo接清楚了,那么,荣国府贾琏,不敬长辈、忤逆不孝,自觉无脸成为贾家人,特自请出族,在这里,让众位贾家族老做个见证,把贾琏及其名下子女除名,从此以后,贾琏再也不是贾家人,无论日后飞huáng腾达还是穷困潦倒,都和贾家再无半点瓜葛。”说罢,贾珍看了看贾赦,看着贾赦一脸复杂地站在那里却没有吱声,点点头,清楚家谱,用笔把贾琏名字话去,同时也因为贾琏休了王熙凤,王熙凤的名字也被划了,而贾琮的名字,也被记在了邢夫人名下,从此以后,贾赦的嫡子,就只有贾琮一个人了。
贾琏在心里舒了口气,看着已经清点完的下人对自己点点头,也算是完成了整个事qíng,他怀里抱着小丫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把他们或愤恨或幸灾乐祸的表qíng看了个清楚:“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么,我就先走了。”
贾赦看着自己养了这么大的儿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心里也是万般不是滋味,他不自觉地上前一步:“琏儿,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错吗?”
贾琏回身看了贾赦一眼:“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吗?”说完,倒是走了毫无留恋。
王子腾看着贾琏带着那几个配房和那些已经搬上了马车的财物浩浩dàngdàng地离开了贾家祠堂,冷笑:“我倒要看看,您是否就看明白了。”
“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事qíng结束以后,不论大家都是什么心思,这件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本来贾赦的复杂心qíng,在得知史太君被贾琏给气到请了太医以后,又对贾琏的作为怒火中烧,大骂‘孽畜’地奔向荣庆堂了。
而王夫人,因为之前有了史太君的暗示,倒是随即就跟着王子腾回了王家,一在椅子上坐定,就急迫地开了口。
“急什么?”王子腾慢条斯理地坐在主位上喝茶:“等着人回来禀报就是了。”
“哥,”王夫人记得像什么似的,如今可如何等得了:“你就告诉妹妹吧。”
王子腾得意地一笑:“贾琏他如今也就是个白身,还没来家族的庇佑,就那几个张氏留下来的陪房,能成什么事,”说到这里,王子腾停下了话头,看下来王夫人:“刚才贾琏可以那般自然地就点出那个陪房来,他们之前认识?”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王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张氏的陪房我早就能放的放、能卖的卖了,如今留下的这几个,也是在荣府里,打扫荣府偏僻地方的洒扫而已,因为这二十几年都没冒过头,我都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糊涂,”王子腾‘砰’地一声把茶杯放下:“斩糙不除根,如今一看,贾琏能知道张氏的事qíng,还把事qíng调查的这么清楚,就和这几个陪房拖不了关系。”
王夫人闻言,恍然大悟:“我可真是糊涂了,糊涂了。”说着,讨好地看着王子腾,想着让王子腾把事qíngjiāo个底。
王子腾又端起茶碗,老神在在:“急什么,说了等着就是了,斩糙不除根,也可以让一个人,身无分文穷困潦倒,既然敢休我王家的女儿,他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张氏留下的那几个陪房,如今也不过五六人罢了,其中的张喜一家,也就是贾琏刚刚点出来的那个男人,有他的儿子张来和女儿张燕,还有一对也是夫妻,李吉两口子,都是聪明人,所以才逃过了王夫人对张氏陪房的清洗。
其中,张喜算是个伶俐人,也是他偷偷地调查出了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qíng,把证据给了贾琏,才让贾琏在祠堂上对战王子腾的时候,一路占了上峰,而那张嫁妆单子,则就真的要佩服那个死去了的慈母张氏了,张氏害怕自己死后,以贾赦的xing格,贾琏会受委屈,但是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照顾不了贾琏,所以,特意派了人把自己的嫁妆去官媒那里留了份底,又把嫁妆单子誊抄几份,留在了不同的心腹手里,就是给自己唯一的儿子留条后路,而张喜家的,正好也是那几个心腹之一,于是,贾琏手里也就有了张喜递上来的,张氏的嫁妆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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