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看家护院的要用,就是平时出门,身边能跟几个也能心安些。”
“那倒是。”文征明点点头,想了想说:“你若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个人选。”再打个嗝,文征明换了个姿势靠着柳树,这才说:“你知道我爹是在州衙任职的,这方面人认识的倒也不多。不过长州原有一个捕快与我爹挺熟的,只不过因为一件事丢了差事,现在只能做做镖师的活养家过日子。他人也就二十多岁,武功也好,品xing你大可以放心的。”
“他为什么被丢了差事?”
文征明皱起了脸,抓抓头,抬头小心地看了眼唐申,这才低头轻声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上一届知州的小公子在大街上转悠,被个小贼扒了钱袋,他当时就把人捉住了,带人把那孩子往死里打。方大哥,啊,就是我和你说的这人,路过的时候看不过去,就把那知州的打手打倒,训了那小公子几句。于是……就……”
唐申翻了一个白眼,没有说话。文征明见他没表态,立刻着急地说:“其实那知州倒也知道是自己小儿子做得太过,也把那儿子训了一通。只不过之后那小公子见着他就找他麻烦,之后他失手把那小公子给打了,只好放弃了差事。”
唐申想了想,长州的知州两年前已经换过了,而且前任知州还调得非常远,那就是说这事至少有两三年了,而且对方也离了近大半个中原,应该不会有事。就点头说:“行,哪天我和你去看看他,若他愿意,就和我去吴县吧。”
“一定愿意的!”文征明立刻表态,见唐申疑惑的表qíng,叹息一声说:“其实,方大哥若只有一个人倒还好,可他还有个有些痴傻的弟弟要他照顾。就因为这,连娶妻都困难,所以……”
唐申明了,叹息一声:“虽说这是命,但也这位方大哥也确实是苦命了些。”
“是呀。”文征明见有信,就忍不住对唐申说了许多。唐申还没有见到这位方行舟,就已经把他的祖宗八代都了解清楚了。
然后说着说着话题就越偏越远,突然的文征明仿佛刚刚想起来一样严肃地说:“你知道吗?祝允明公子没有参加会试,而徐祯卿徐公子会试没中。”
第二十章
这个消息真让人非常意外,苏州府地带一向是才子云集的地方,水准一向很高,尤其是头几名,在会试时基本上都是比较容易中的。唐寅没去考是因为自己没让他去他自己也不想去了,祝允明没去考是为什么不清楚,反正这位在历史上就是多次不中的苦命人。不过徐祯卿竟然没有考中让唐申有些意外,他记得徐祯卿在历史上是中了进士的,难道不是这届?
“徐公子未考中?可是因为身体不适?”
“似乎不是。不过听说徐公子在京城颇为张扬,似乎还惹了一些麻烦的样子。”
唐申挑了挑眉,冷笑。京城是什么地方,一块招牌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中九个人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到了京城谨言慎行是必要的。唐寅在历史上惹上的会试泄题案,未尝不是自负才华张扬显摆惹来的官司。这位徐祯卿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估计是在京城里惹了麻烦才害得自己会试受挫吧。
文征明肚子里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终于能坐直了。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自己以下的话有些不怎么正大光明,但看看唐申决定还是说给他听了。于是探过身子轻声讲:“我之前听说,徐公子为人高傲自负,不屑与他人为伍。却对祝公子却颇为友好,是因为祝公子是京中高官的孙子,所以他才讨好祝公子呢。”
“若这是真的,那这位徐公子也不值得jiāo了。” 虽然唐申以一个现代人的想法来看徐祯卿并没有做错什么,谁不想有个靠山呀。只不过做得这么明显,却是落了下乘了。
“是呀,君子之jiāo淡如水,再不济也当真诚相待。若这位与人来往却故意存着别样的心思,可真的是让人不耻了。”说到这里文征明就不再说了,背里地说人坏话让他非常别扭。两人又聊了一会,约好第二天一起去找方行舟,就分手各自返家了。
听了方行舟的事,善良的邱氏立刻就同qíng心泛滥,连夜准备了许多她认为应该用得上的东西让唐申带着,准备送给未来的方护院和他可怜的弟弟。因为东西太多,加上昨天走了一天疲劳过度唐申拒绝继续步行,所以文征明来了后,两人是坐着马车去的。
方行舟的家在一条小巷子里,马车挤不进那青石板的小路。唐申就让永禄抱着东西跟自己去,同行的另一个下人留在巷外守着马车,安排好一切,唐申跟在文征明身后往方家走去。
这里的房子看起来都是有些年头的,都是一些小门小院,大多人家都是两三间房子,院子里养些jī鸭,看着都不富裕。而文征明停在一个破旧的木门外,叹息一声说:“就是这里了。”
唐申挑挑眉,他听到了奇怪的叫声从这里面传了出来。声音沙哑却也尖锐,非常愤怒的样子,吼出的声音却不能成声,让唐申觉得仿佛听到了野shòu的嘶吼。
文征明不好意思地gān笑了两声,说:“这是……小度,他……”接着又是叹息一声。
唐申笑笑不在意,伸手主动敲起门来。
然后,听到里面一阵乒乓乱响,有个脚步声立刻靠近了过来,接着门嘎地一下被拉开,一个男子出现在了眼前。
唐申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男子约二十三四的样子,很年轻,却看起来极为憔悴。明明有着一副高大的身材,却因为太瘦而显得有些单薄。穿着一身灰蓝色的短打衣服,衣服上有一片水渍看起来有些láng狈。不过若是仔细看,这男子太阳xué突出,全身肌ròu结实有力,手掌大而有力,关节上还有茧子,是个外家功的好手。
方行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年,比自己弟弟还要小一些的少年有着俊秀jīng致的五官,淡然而从容的气质,穿着一身衣料极好的深色长袍,看起来高贵而庄重。一时有些呆怔,有些猜不透此人的身份。
文征明见他发呆,唤了一声:“方大哥。”
方行舟吓了一跳醒过来:“阿壁来了,请进来,家里……有点乱,请不要嫌弃。”
文征明回头看了唐申一眼,见唐申表qíng不变,这才点头进去:“不要紧的,申弟,请。”
唐申抬脚走了进去,扫了一眼院子。不大的院子比他在巷子里看到的其他人家还要破旧狭窄些,大约两间房屋,不过似乎年久失修,顶上的屋瓦不全,有些地方只是铺了些gān糙压了块碎砖。房屋的外墙上也有不少的泥胚都掉了下来,虽然还不到透风的程度但也不经用了。院子里散乱地放着一些东西,大多还都扔在地上脏兮兮的。
唐申并没有说什么,绕过地上摆的东西跟着方行舟走进房间。
这个略大一些的房间几乎是全功能的,厨房,饭厅,客厅,卧室都在这里,让唐申有些怀念地想起来以前自己刚刚到外地工作时租住的单人房。只不过,这房间旁边有一扇门关了起来,看不到里面,想来他那个弟弟,应该就被关在里面吧。
唐申也不问,坐下后,被文征明介绍过后,送上东西表示自己和母亲的心意。方行舟有些诚惶诚恐的接下来,不断地道谢。然后唐申就开始问一些方行舟的能力和经验,方行舟的回答让他挺满意,这个人的功夫是家传的,从小苦练功夫不弱。离开衙门后也有当护院的经验,能力确实是不错的。
看唐申似乎对自己满意,方行舟苦笑着坦白说出自己的艰难处境:“唐公子,不瞒您说,我现在只要有个差事做,能让我养活小度,就没有别的要求了。只是小度他……虽然是有病,但他是个好孩子,我只留他一个亲人了,不能放下他不管。”
唐申微微抬手阻止他说话:“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让你丢下令弟独自前往吴县的意思。”见方行舟一脸的惊喜,唐申微微一笑:“我没有见过令弟,但令弟也是个可怜人,我帮不到你什么,但至少不会做这种夺人生路的事qíng来。”想了想又说:“我想,每半年三十两银子,当做方大哥做我们护院的薪俸,虽然不多,不过以后若是做得好或是升了职自然会增加些的。对了,若是令弟也能做活,工钱自然另算,哦,不用签卖身契。”
方行舟激动得双唇颤抖,低下头去擦了下眼睛。文征明放下心来,伸手拍了拍方行舟的肩,真诚地对着唐申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这时突然砰地一声响吓了屋子里四人一大跳,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去了那个紧闭着房门的房间。方行舟更是立刻跳了起来:“小度!”
叫完了方行舟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唐申。他以前不是没有机会做人家护院,也有人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同意他带着小度一起住在东家。但在真的见过小度后,全部都将他辞退了。他好不容易碰到了唐申这个看来非常不错的雇主,实在是不想让小度将他吓跑。不由得有些担心地向唐申解释道:“其实小度平时很乖,今天因为没有带他出去散步,所以……”
唐申挑了下眉,没有动。文征明也说:“是呀是呀,因为申弟你说了今天会来,所以方大哥一早就起来等在家里,但是……但是小度他……呃,发了脾气,所以……”
唐申摇头说:“不要紧,你去看看小度吧,他已经生气,再关着他对他不好。”
方行舟感激万分地跑过去开门看弟弟,文征明也不太放心地跟了进去。
永禄听着里面的尖叫和哭嚎的声音,再听听方行舟和文征明不断解释安抚的动静,嘴角抽搐,犹豫地弯下腰在唐申耳边说:“二爷,这……不太好吧?”
“只要那孩子不伤人,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唐申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房间门口看着。永禄担心地跟过来,站到了他身后,也很好奇地伸长脖子看。
这个房间非常单调,角落里放着一张chuáng,一个被磨圆了角的桌子,一个箱子放在角落里锁住了。地上散落着许多东西,有衣服,布巾,皮球,甚至还有本书,被压在被翻倒的椅子下面。唐申眼睛很好,看出来那是本《千字文》,而且让人惊讶的,除了被压在椅子下面,这书还算是非常完好的,不像衣服一样被撕成布条。
此时方行舟和文征明正一起站在chuáng边用力地压制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少年,因为被挡住所以看不到脸,不过看得出来他挣扎得非常厉害,拳打脚踢,文征明没有一会就被踢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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