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是风寒,但这些天一直忽热忽冷的,人也不怎么清醒。”唐寅又是一声叹息,这些天照顾家里和病重的父亲,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他非常劳累。“好在昨天晚上发了一场大汗,人是终于醒过来了。”
风寒症的话,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可以死人的,尤其是持续的发热。中医治疗本身就比西医治疗效果要来得慢一些,更不要说照顾他的人正好是没有经验的唐寅了。唐广德好在是熬过来了,现在人也醒了,就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唐广德躺在主屋的卧室里,在chuáng上非常虚弱地靠着引枕,邱氏正红着眼睛给他喂粥。
唐广德瘦了许多,脸色也青青白白的,喝两口粥就要喘一会,说话声音也极低让人听不清楚。
唐申进来后请了安,唐广德先是笑笑,再看着他的脚皱起了眉。唐申就走了两步给他看了后说:“已经没什么事了,再歇一阵就能大好,父亲不用担心。”
唐广德还是瞪了他一眼,说了两句,就在邱氏的照顾下睡了。
唐申坐下后直接吩咐房间里的高福:“让人把大夫找来。”
大夫来得很快,他其实一早已经来过,不过既然唐申来唤自然不会不来。给唐广德把过脉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对唐申说:“二爷,大老爷这病已经好多了,只是这几天很是折腾了一番有些损害身子。药方就按之前的一直喝不用改,服了三日后应该就会没事的。然后我会再来换个药方,也为大老爷调理下身子。”
“辛苦大夫了。”唐申这才放下心来,邱氏也千恩万谢。但人没有走,又拉来看唐申。
唐申的脚已经不肿了,只是仍有些黑色的淤血,而且承力会很痛。大夫看过了说:“二爷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会留什么毛病。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二爷还是要注意些别碰到伤也不要勉qiáng走路为好。天天晚上泡过脚,再用药酒好好揉揉,也会好得更快些。”
永禄付了诊金,大夫走后,邱氏这才放松下来,神经紧绷地辛苦赶回来本就累了,见两人都没事了身子一歪就坐不正。冬月连忙和另一个大丫环冬雨把人扶了,去榻上躺了下来。
唐申打量了一下,这正屋已经住了这些天,气味很不好闻,也闷得不能透气。皱着眉说:“这屋子暂时不要住了。来人,趁着外面没风,将老爷搬到西院去,送太太到东院休息。把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拿出去洗晒,房间里给我狠狠的打扫洗刷gān净,再用艾糙雄huáng薰一遍,把所有门窗打开通风透气,尤其是chuáng上的东西全部洗gān净了在阳光上bào晒过再用!”毕竟是会传染的病,唐申觉得还是谨慎些比较好,先狠狠打扫下。
虽然唐广德现在不太适合搬动,但唐申的吩咐大家也不会不听。于是先把西院收拾出来,用新被子新铺盖把chuáng弄得厚点,再用汤婆子(暖水壶)将被窝暖得热乎乎的,然后方行舟带人过来把唐广德连人带被地搬到了西院里,再将唐广德搬到了chuáng上。
看唐广德睡得挺好,邱氏也就放下来心留冬月照顾,自己带着冬雨去了东院换洗休息。唐家人爱洁,这一两天着急赶路不能好好梳洗,在这种天气里实在是难受。然后十来个下人拎着水桶抹布进来,将唐广德原来住房间里从里到外狠狠地打扫。
唐寅显然是昨天晚上守了唐广德一夜没休息,唐申见此时没事了就让他回去休息。唐寅只觉得母亲弟弟回来,家里有了主心骨,也就笑笑下去休息了。唐申这才指着方行舟五人对陈管事说:“这些人都是我回带来护院,这是方行舟,他身后都是信得过的兄弟,你带去好好安置一下。契约你也去弄一下吧。”说着又说明了几人月例。
陈管事本就管着这些,听清楚后点头把人带去休息。知道方行舟是中的老大,很快就和方行舟套上了jiāoqíng。方行舟自然也很想和唐家的大管家打好jiāo道,自然与非常客气,一边走一边介绍了几人的姓名,互相厮见过。
等大小事安排得差不多了,唐申自己也累得够呛,回自己房间准备好好收拾一下。
唐广德在妻子的照顾下也就又躺了三天就能起来了,吃饭喝足,药水大碗大碗灌下后,jīng神也渐渐变好。邱氏说了这一个月的经历,知道唐寅的亲事定下,唐广德细细问清楚了亲家的qíng况,对这门亲事也非常满意。
唐寅的未来岳丈是长州一个小有名气的私塾的山长,虽然说不上世代书香但也确实是读书人世身。并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家,但也不曾窘迫过。家中教养规矩都是顶好的,夫人据说出生名门,行为做派均与普通人家不同。
邱氏看中的是他们家的嫡系二姑娘,二姑娘今年十五,秀丽可亲,端庄大方,邱氏当时见了后一眼就相中了她。接触了下后知道二姑娘并没有订亲,更是主动接近了起来。只是若结两家之好,二姑娘就得从长州嫁到吴县去。虽然两地离得不远,但将女儿嫁到外地,对方到底是有些犹豫的,不过了解了唐家的qíng况后,双方立刻就两相亲近了起来。
因为二姑娘的姐姐在一个月后就要出嫁,所以说好了在大姑娘出嫁后,唐家就让媒人上门。
这个人选也是唐申同意的,除了徐家的意见外,唐申甚至动用了文征明去打听未来嫂子的qíng况,这曾一度让文征明非常尴尬。好在文征明的新婚妻子正好与这家姐妹是认识的,对这位姑娘也是夸了又夸。
于是唐广德拍板,一个月去,唐寅去长州参加这位丁家大姑娘的婚宴,让亲家也相看下自己儿子,若是亲家看着满意,就让媒人立刻上门。
唐申是不管这些的,所以就老实在家呆着,监督着唐寅的院子翻新准备做婚房。
第三十三章
唐寅的婚事自然是顺利到痛快的程度。在丁家大姑娘成亲的时候,唐寅赶去长州参加婚宴,并立刻赢得丁家老爷太太以及丁家几位男丁的好感,所有人都对唐寅赞不绝口。甚至在丁家父母的安排下,唐寅和丁家二姑娘也见了一面。
唐寅的风采立刻吸引了丁家二姑娘,羞红了脸小心肝砰砰乱跳压抑不住的欢喜。而唐寅对丁二姑娘的感觉也不错,这位外表出众又端雅大方的丁二姑娘很适合当个妻子,虽然没有到一见钟qíng的地步,但唐寅认为和她共度一生应该也不错。
于是,婚事的一溜串礼节马上紧锣密鼓地走了一遍,虽然媒人跑断了腿,但两家给的彩金都颇高,赚得媒人眉开眼笑。好话一串一串,夸得两家人都笑眯了眼睛,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大喜日子那天的来临。
自唐寅的婚事定下后,唐申就不再管唐家内务,全部归还给了邱氏,但所有的外务仍由自己处理。因他年纪小,以前一直住在内院,现在也搬到外院,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小度趴在桌子上,大气不敢出地瞪大眼睛看着桌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木板搭成的袖珍小桥,而趴在桌子另一边的唐申则小心翼翼地翘着兰花指将桥头上不知哪里系出来的一根绳子小心地绕过桥底再通过一个小铁环再连到门框样的东西后面。
正在最小心的时候,突然的到外面一声叫喊:“二爷!”
“哦!该死!”唐申手一抖,力气没有把握好,木制的小桥淅沥哗啦地散成了一堆木头块。
唐申见忙了一早上的成果全没了,气得狠狠瞪过去,吓得刚刚把脚踩进房间的小厮同喜不敢乱动地僵在那里。唐申皱眉冷冷道:“在我忙的时候,不许来打扰,我说过吧?”
同喜立刻把脚收回去行了一礼:“二爷,小的也不敢呀。不过永禄哥让我来告诉您一声,长州文大爷来了,让您过去呢。”
听是文征明来了,唐申挑眉站了起来,拍拍小度的脑袋说:“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小度乖乖点头,开始一块一块地收拾着。唐申则在同喜的照顾下换了衣裳,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没睡醒一样地摇晃着出去了。
路过院子,看到摆满地的嫁妆,盒子都打开了,各种各样jīng致漂亮名贵的东西放在太阳下,闪烁着夺目的洪荒。唐申这个新嫂子还挺有钱,嫁妆不少,据说比她那姐姐还要多些,当然这也是因为唐家给的聘礼不少的缘故。
看到站在嫁妆边守着的几个护院,唐申点点头,手指画了个圈示意他们仔细照顾嫁妆,然后再打了个哈欠往外走。自从这位爷去年伤了脚后,懒病就越来越严重了。原本还只是抽空懒一下,现在是连骨头都懒得长虫了。
唐申就这么一步三摇地晃到了前面,就看到了正在招待客人的唐广德和唐寅。再一扫客座,果然坐着文征明,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圆滚滚的。不过,坐在他旁边的大美人是谁?
文征明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也不客套:“申弟,你……刚睡醒?”
唐申白了他一眼,先给父亲行礼,然后坐下来说:“相反,我起得早,中午却没来得及睡一觉,所以困了些。”半合的眼睛转向那位蓝色长袍的男子脸上,慢悠悠地问:“这位……”
这男子微微一笑,明艳的五官鲜活起来越发的动人,红唇微微一翘笑意盈盈:“在下徐祯卿。”
徐祯卿……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他。
唐申微微挑眉,眼睛睁得大了一些上下一扫。这位公子虽然坐着,但个头应该不矮,至少比自己要高些,不过自己才十五,还会继续长个子。身形纤瘦,古代衣服宽大看不出四肢粗细,但至少那腰细得让一些女人都能妒忌。优美白皙的脖子上,是一张颇有些女气的美人脸,弯眉杏眼,悬鼻檀口,这张脸要是长在女人脸上肯定追求者众多,不过长在这张男人脸上就有些雌雄莫辨了。
虽然同样是四大才子之一,但唐申对这位很有些看不上的感觉,不过内心深处也是有些佩服。能狠下心来为了仕途而这么百般钻营,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唐申也回以微笑。唐申长了一岁,个头高些,五官长开了一些,气质也越发的淡然了。微微一笑看着挺温和友善,但细看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味道。“原来是徐公子,真是久仰大名!”
两人简单客套了一下,唐申有些奇怪地问到徐祯卿的来意。结果这位只是偶然回来探亲,碰到文征明,才准备了一些礼物来拜访并参加婚宴的。
唐申转头扫了唐寅一眼,唐寅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思。只和文征明说话,看都不看徐祯卿一眼。唐申不动声色地开始和徐祯卿闲聊,从唐寅的婚事聊到了徐祯卿的家庭再聊到了苏州风光,等到文征明和唐寅聊得差不多了,回过头来才发现这两人已经聊到了近来雨水稀少导致庄稼长势不好的问题上。至于是怎么扯过来的两人是怎么听都没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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