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在门口半弯着腰候孟珩进去。
里面果然gān净敞亮,前堂设有柜台jiāo椅,后门连着一个颇为宽敞的后院,洒扫庭除、石墨作坊、马槽水井,一应俱全。
孟珩满意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觑着孟珩脸色,见其似有满意之态,心下一喜,趁机道:“爷您若是把这店开起来,什么东西都不用再准备了,只招几个伙计,把您的药材进过来就行了。”末了又`着脸问道:“听说爷是要开个药堂吧?”
孟珩瞥他一眼,略略回了个“嗯”,不作多讲。
如今来他那里求胶囊的人数日益增多,他闲来无事,也多研究了几种药材,制了一些种类不同的能够提神醒脑亦或解乏助眠的药品,总守在家中等人排队上门来求,一则费时费力,二则终有些被动,不若于这京中繁华地段开一家药铺,方简便许多。
中年男子见此,嘿嘿一笑,继续道:“若是开药铺,租金我也不多收,只与这附近一溜的医馆药堂一个价码就是。”说着,他报出了一个价格,而后殷切地看着少年。
孟珩挑了挑眉。要价不算高,不过看这中年男子的神qíng,却也可知他必定虚报了一两成。
孟珩不在意地勾唇一笑,叫身后罗云递上银两,又与这中年男子jiāo代客套几句,便正式盘下这间店铺。
待中年男子心满意足地走了,他方悠悠踱至房中的太师椅边坐下,打了个手势,叫那一直隐于人前的013号一众三个妖jīng出来。
他看向013号狸妖少年那总是一副苦大仇深、不甘不愿表qíng的脸,挑眉笑道:“别杵着当木桩子了,怎么jiāo代你们的,都给我一一去做好。”
他话音一落,便见这几个刚刚还颇有些奇形怪状的异类们纷纷旋身一变,转眼间便变化得与常人无异。
―――
药店是在三日后开张的。
此前,“孟大夫要专门开个铺子出售胶囊”的消息早在药店开张前便不胫而走,这日新店匾额刚刚提上,张灯结彩之时,便有不少人前来道贺,一时间热闹非凡。
先是有因着孟珩和府尹大人的jiāoqíng闻风而来,凑个热闹表示站队的陈大人、孙大人等,凑到少年面前混个脸熟。
再是那因孟珩为自己出过诊而惦念这份人qíng特来道贺的赵大人、王大人等,每人还特着随从备了份贺礼献上。
也有那仰慕孟珩名号已久,却因种种原因总是排不上号,还未得见孟珩真人一面的李大人、高大人等,这会儿可逮着机会,一睹少年真容。
更有那因为孟珩离府多日,胶囊停售而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钱大人、房大人等,一听说孟大夫开了个药店专门出售胶囊,都亟不可待地叫身边长随备了一沓银票,赶在前面来到店里打算抢占先手。
因而这并不算多大的药铺一时间竟贵客云集、高朋满座。
顺天府刑狱司陈平代府尹大人前来道贺的时候,看见的是便这样一副场景。
长身玉立的少年被诸位“朝廷命官”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周围前来道贺的人都是一副殷勤客套的笑容,少年的脸上却只挂着淡淡一抹浅笑,不卑不亢,宠rǔ不惊,犹如一块璞玉,虽不耀眼,却也散发着温润无比的辉芒。
孟珩的视线轻轻扫过这一众人等,笑道:“承蒙各位大人眷顾照拂,本店今日所售胶囊,皆折七成价出售,也算是孟某对各位前来捧场的感激。”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面上一喜,纷纷对这“青年才俊”“府尹大人面前的红人”的孟大夫褒奖赞许一番,便忙让身边下人掏出银两,购买胶囊,生怕自己略慢一步,便抢不到手了。
孟珩微眯了眯眼,他退出众人中心,而把这等取药收钱的活计都jiāo给由狸妖少年013号担任的少年掌柜手上,自己则半是愉悦半是懒怠地抽身出来斜倚在太师椅上,悠悠啜饮着一盏清茶。
却见户部高大人眼疾手快地购得上百粒胶囊差手下装好后,便慢腾腾地挪至孟珩面前,笑呵呵地似有话要说。
孟珩抬眸望他一眼,也略扯了扯嘴角,叫那伙计打扮的003号兔子jīng给客人也添上一盏好茶,方道:“高大人可是有事要说?”
高大人捧着茶盏轻抿一口,而后笑道:“果然瞒不过孟大夫一双慧眼。那我便直说了。自上次孟大夫来寒舍出诊后,家父那头脑不清的毛病便好了许多,只不过病虽好了,家父却还常常念叨着孟大夫的卓绝人品,也颇为想念与孟大夫jiāo谈过后的舒畅之感,故而……”说到此处,高大人呵呵一笑,放下茶盏,微微倾身道:“本官想着,若是孟大夫平日得空的话,可否多到寒舍走走,与家父一叙?”
却见他话音未落,便另有一位玉冠博带的大人凑过来坐于孟珩对面,道:“高大人说的是啊,不过高大人尚有幸得孟大夫亲自于府上出诊,可本官却没这个福气了。”他颇有些酸酸地道:“本官已派人到孟大夫府上递过多次名帖,却未能排的上号,也不知孟大夫是不是瞧不起本官?究竟可否赏脸一次亲自到本官府上一叙?”
孟珩扫了他二人一眼,端起茶盏慢慢呷了一口,半晌才挑起一抹笑意,道:“既是两位大人亲自开口,孟某哪有推让之理?只不过么……”他话到一半,却又顿住,眉心微蹙,似有为难之色。
“只不过寒舍位置偏远,每每入京来都要颇费一番周折,孟某往日甚少亲自去各位大人府上走动,也皆为此故。所以……孟某实是愧疚。”孟珩说到此处即止,只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哦,原来竟是这样。”两人听了孟珩的解释,顿时深表理解地点了点头,也不好再做勉qiáng。然而仔细品着少年的话,心下转念间,却另冒出一个念头来,登时有了主意,遗憾暂放,反胸有成竹起来。
只听那高大人道:“孟大夫无需如此,本之前既承了孟大夫的qíng,又与府尹大人私jiāo深笃,看在府尹大人的面子上,也绝不会责怪孟大夫。况且本官既知道孟大夫有此难处,定会想法子替孟大夫一解忧虑。”
孟珩连忙拱了拱手,道了句“不敢不敢”,唇边却略略勾起一抹笑意。
彼时天色渐晚,前来或真心道贺或假意逢迎或跟风凑热闹的一众客人都陆续离去,孟珩也与之稍作寒暄客套便一一送客。
然而有关孟大夫住宿偏远、jiāo通不便一事却悄然传了出去。
不过半旬时日,孟珩便被人邀请去京城内一处极便利之地看宅子。
还是借由鬻宅坊的人牵的线,只不过当日那卖给他翠微林苑的矮个男子再见到彼时那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时,却是很有些刮目相看、悔不当初的倾向。
“嗨,孟小爷,早知您与那高大人、李大人都有jiāoqíng,小的怎么说也不会把那京郊的宅子卖给您啊。”说着又懊恼地叹了口气,`着脸笑道:“都怪小的我势利眼,势利眼!”
孟珩淡淡瞥他一眼,淡笑道:“无妨,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难处。你且领我去宅子里看看便是。”
矮个男子慡快应了一声,便领孟珩直往那jiāo通最为便利、地界既不过于繁华又不冷清之地去了。
这处宅院因处京城中心之故,比翠微林苑稍小,但却雅致异常,而且周遭毗邻权势勋贵、高门大户之家,很符合孟珩发展高端客户的需求。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懒怠每日长途驱车往返于京城内外,眼下若有了这处宅子,便可省去不少时间。
孟珩没再犹豫,直接掏出银票便要按数jiāo与那矮个男子,却见矮个男子连连推让:“不不,用不着这么多,孟小爷既是几位大人眼前的红人,小的怎能收孟小爷如此高价?一半就好,一半就好。”说着,便嘻嘻笑着从那沓银票中只抽出一半,叠起来收入袖中。
孟珩挑了挑眉,对于这种商贩的心理他最清楚不过,却也没兴趣深究,反正钱财总是要花出去的,他乐于享受通过催眠术赚钱的过程,对于银两本身却并无太大执着。
而至于这宅子的整饬事宜孟珩此次更是费不上半点心。
他前脚刚刚与那矮个男子jiāo接好地契等事宜,后脚便见罗云兴高采烈地来报说门口有几架马车等着,都说是为恭贺孟珩搬迁新宅而特送上的贺礼。
孟珩却只淡淡斜他一眼,从罗云手中接过彩礼的名单,略略查看。
多是些用于装饰的古玩玉器、名家书画,也有奇珍异糙、怪石假山之类。
送礼之人则多见于跟府尹大人惯常有来往的一些品阶不高的官员,偶也有自己曾经上门出诊过的客户。
他心下略一思索,只叫罗云象征xing地收一些不太名贵的玩意儿,又叫他一一回了礼才算作罢。
官场人际他已涉足太深,尤其这眼下趋之若鹜之徒多是看在府尹大人和自己的jiāoqíng上才有如此礼敬,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不过这也无妨,只要他在这京中立下足,人脉也只不过是垫脚石而已。
只不过这礼单中,有一人的名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送的贺礼虽不贵重,然而此人身后的背景却足以用“显赫”二字来形容。
第24章 内阁首辅
孟珩微眯着双眸淡淡扫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子应逾不惑之年,鬓边隐有一丝白发,面上虽挂着一抹儒雅笑容,却难掩其眼眸中透露出的积年已久的上位者的威严。他此时只捧茶静坐在那里,便气势浑成,叫人难生亲近之感。
此人叫做吴有贞,当朝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这个官衔素有“天官”之称,足见其权势之煊赫。
几日前在送往孟珩新宅的礼单中,便是有这吴有贞府中大管家的名字,吴安。
今日更是亲自送了名帖来,邀孟珩前往府中一叙。
孟珩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面前这男子并无任何心理上的不妥之处,不过既然对方邀他前来的理由是心有忧虑,坐卧不宁,他也只好配合对方,权且当做白收一回银子了。
如此想着,孟珩勾唇挑起一抹淡笑,道:“吴大人既心中有难解之忧思,不妨闲聊与在下知道,在下或可为大人解忧。”语罢,他又话锋一转,道:“当然,若大人不便透露,在下也不会勉qiáng,只不过如此一来的话,诊治的效果就要慢一些便是了。”
吴有贞放下茶盏,亦淡然一笑道:“孟大夫哪里的话,既是本官邀孟大夫前来,自是为了向孟大夫请教解忧之法,又岂有遮遮掩掩、半吞半吐之理?”
话落,男子却兴味一笑,让侍女给少年看了杯茶,道:“只是有一点,本官一直颇为好奇,今日总算有幸得孟大夫一见,还望孟大夫一定不吝赐教。”
“哦?”孟珩接过茶盏,不在意地道:“大人直说便是。”
男子眉毛一挑,笑意渐深,似是不经意般地开口问道:“本官听得传闻说,孟大夫可以医治心疾,可常言道‘人心叵测’,却不知这心疾究竟是如何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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