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优的想法里,吃鱼=容易被刺卡到。
吃很多鱼=有更大的几率被鱼刺卡死。
他现在开始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小二端上了一桌子鱼之后,常飞云掏钱付账,一掏钱那小二就愣住了。
因为他掏出来的是金子,是金子,是金子……
店小二看了那一大块金子一眼,尴尬笑道:“这位爷,这金子有些大,本店一时找不开,您看要不我拿个秤砣来,咱们现在绞一绞?”
这时,从边上走过来一个人,yīn沉着脸付了钱,一撩袍子连个招呼都未打就坐下了,自取了筷子,要了一碗米饭,低头吃饭。
来人黑带束腰,袖子紧箍,一身大漠中人的衣服,面容清秀白净,正是赵无垢。
李三优看见他就没好气,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能遇上。
常飞云来往鹰王宫多年,与这家伙有过几面之缘,此刻一拱手道:“赵公子。”
他话音未落,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上楼就怒道:“你怎么不等我?”
李三优这下傻了。只见那来人也是一身大漠人的装束,唯一不同的是皮ròu更白嫩些,眉目似乎更细致些,唇色更嫣红,一些但是明显这两个人虽然肤色上稍有差异,面容上完全就是一个人。
这下好了,两个赵无垢,一个又冷又凶,一个傻白甜,竟然撞上了。
后来的赵无垢上楼之后看见李三优和常飞云,诧异道:“你们竟和他凑到一块儿去了?”
面容yīn鸷的那人只低头吃饭不说话,少倾已经gān掉了小半碗米饭。这人倒也奇怪,这一桌子都是新鲜的鱼ròu做成的佳肴,他埋头吃饭,只吃面前那一盘,吃进去鱼ròu之后连刺都不吐直接咽下,好像根本不怕被卡到。
两个人正诧异着,却听见楼梯下面传来几声懒洋洋的叫声:“哎,这楼梯好生高啊,燕子,你都抬着我到了这里,就不能再抬我走上那台阶去么?”
懒成这样,这世界上也就三不知一人了。
后来的白面赵无垢回头看着楼下,道:“你不想走上来?”
三不知在下面摇着扇子回话:“自然不想。”
赵无垢满意地点点头:“那就爬上来。”
赵无垢说完,向饭桌走来,对常飞云一拱手笑道:“常道长,打搅了。”
那闷头吃饭的人闷声道:“钱是我付的。”
说罢,再不肯言语,继续冷漠地吃饭。
李三优彻底困惑了:“你们两个……不是一个人?”
站着的赵无垢怒道:“他长得这么黑,我们两个哪里像了?”
李三优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你们哪里不像了?
常飞云在大漠多年,此刻也分不清两人的区别,只得问道:“赵公子,你们二人到底哪个是鹰王座下的燕子?”
赵无垢寻了个地方坐下,笑道:“当然我是燕子,这家伙么……鹰王叫他影子。他善于易容,变化万端,就连我都没见过他真实面容,不过这家伙要是不接任务的时候就扮成我,一扮就是五六年了。”
那叫影子的抬头看他一眼,站起身道:“我走了。”
赵无垢说:“你吃完了?不再坐坐?”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从窗户上翻下去,消失不见了。
赵无垢看着那空dàngdàng的窗口,耸了耸肩道:“这家伙脾气怪得很,他要是没任务的时候,我走到哪儿他都得跟着,跟着也不说话,就跟在我后头……”他说着,打了一个寒战:“反正我每次上厕所之前要做的就是把他踹一边去,习惯了。”
他们正说着,三不知从楼梯上慢慢悠悠地上来:“这中原人就是体力好,连吃个饭都要爬两层楼,巧了巧了,你们竟然都在?”
常飞云见了三不知,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一向懒散的三不知竟然跋涉穿越大沙漠来中原了,真是奇景,回头若是说给我师父听,一定能博他一笑。”
三不知伸出羽扇来在他肩上拍了拍:“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中原路段平坦,我若是懒得出行,只需要坐车就可以到任何地方,可是那沙漠里可就不行了,就算是鹰城,一路的卵石砂砾,如何驱车行进啊?”
说罢坐下,看着满桌的鲜鱼笑道:“若不是来了这中原,哪里有这么好的鱼吃?”
李三优问:“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么到了中原,事qíng也都知道吗?”
三不知笑道:“不知呀,不知呀,什么中原?”
李三优身上没钱,于是就用筷子夹了一块鱼ròu,替这个懒货去了刺,放进他碗里。
三不知尝了尝那鱼ròu,笑道:“自然知道,不然我来了这里如何做生意?”
李三优继续帮他挑鱼刺,然后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那请问大神,我什么时候能泡到美女?”
☆、第四站:深秋皇宫
三不知这个人,对待所有能给他付账的人,态度都是很尊敬的。然而第一次的,李三优亲自给他挑了鱼刺,挑好了放进碗里的时候,他没有微笑,也没有耐心,更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用一种看待傻子的眼神,同qíng地看着李三优。
李三优继续睁着充满了期待的一双眼看着他。
三不知:==
李三优:(^^*)
常飞云轻咳一声,加了一块鱼腹上的嫩ròu,蘸了蘸浓郁的鲜汤放进李三优的碗里,用筷子点点他碗的边缘:“师弟呀,吃ròu,吃ròu。”
李三优低头吃鱼ròu,三不知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埋头吃起弄好的鱼ròu来,一边吃ròu还一边舀鱼汤喝,正吃得舒畅之时,旁边的李三优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大神,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泡到美女?”
吃得正香的三不知当场就被鱼汤给呛住了,然后一个不小心,还被嘴里没吐出来的鱼刺卡住,他憋红了脸看向一脸期待的李三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鱼刺连带着鲜汤一起咽下肚里去,咳嗽两声,拿起宽松的袖子一抹嘴道:“敢问施主,想要泡什么样的女人?”
李三优一被问起这个,立刻来了兴致,嘴里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那自然是□□,肤白貌美,学富五车,活儿好不粘人;身姿妖娆,语声妩媚,善于厨艺,诗词歌赋样样顺手的女人……”
三不知夹了一块ròu放入口中,赞叹道:“想的不错呀。”
李三优于是搓了搓手,身子带着几分期待微微前倾,笑道:“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
三不知似乎猛地想起什么来,扭头看向赵无垢:“你会诗词歌赋么?”
赵无垢吃东西吃得正欢,猛地被人问起,抬起一张白净的娃娃脸来疑惑地看着三不知:“诗词歌赋不会,大漠里有几首民谣倒是会唱的。”
三不知似有所知地点了点头:“这位兄台,我想你若是能将最后的那个标准稍微改上一改,想必就能实现梦想了。”
李三优疑惑道:“什么标准。”
三不知伸手一拍他大腿,坦然道:“女人呀!我看燕子就不错,你若是肯将那最后的一个标准稍稍改动一个字,准能泡到一个□□,肤白貌美,学富五车,活儿好不粘人;身姿妖娆,语声妩媚,善于厨艺,诗词歌赋样样顺手的男人……”
常飞云正低头喝汤,三不知这话如同惊雷一般从口中放出,他被震得当场毫无形象地喷了嘴里的糖,全都喷在自己碗里。
常飞云盯着自己那个碗看了良久,自己嫌弃自己,一扬手,全给泼在地上了。
李三优gān瞪着眼睛生气了好久,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懒到连房顶都不修的三不知竟然有空来开他的玩笑,还给他下套。
三不知一手撑着头,斜眼看向李三优,低声道:“三优啊,导游对你非常失望。”
李三优当场就把嘴里的饭全喷在他脸上了,只见里面嚼了一半的饭粒、嚼成一团的鱼ròu,全部都伴随着黏腻的鱼汤糊在三不知的脸上,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想用宽大的青色袖子擦一擦,却忽然想到若是这么擦一擦,这袖子以后简直还是不要的好,于是忍耐良久,牵过李三优的袖子,擦了一把脸。
李三优:“……导游,你好恶心……”
他说这三不知怎么什么都知道呢,原来整个人开了个最大的外挂,直接拿着大纲在这里讲话了。
三不知擦gān净脸,又找人要了水,捧着水将脸蛋洗了一把之后,叹息一声,继而又低声道:“三优啊,导游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李三优: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2.
与此同时,深宫之内,则是一阵唇枪舌战。段小娄和楚留香夹在两人的言语机锋之中,谁也cha不上话,谁也做不了什么,只得对视一眼,默默叹息。
这件事qíng到这里,案子也算是查清楚了。
秦婉容对景乘镇说的一切话全部选择忽视,依旧坚持绝对不能将河流下游馈赠给鹰城,但是她也明白多年来囚禁鹰王造成的恶劣后果,对将鹰城独立倒是抱有几分赞同。
这两个人相隔十年终于见面,见了面却一句不提往事,最终还是把全部的jīng力灌注在国事之上,对两个人多年来的误会只字不提,仿佛两个人都心有灵犀,或是彼此都不想再续前缘,或是厌倦了彼此相互憎恶,怎样都好,谁也不想再有jiāo集。
一场谈判下来,谁也没赢,两个人都恹恹不想言语,皇帝在中间颇为艰难地打着圆场。
段小娄和楚留香自觉留在这中间不合适,便先行告辞出来,并肩向外走去。
深秋之中,皇宫的树木非常萧索,花园之中有几棵枫树,早已在秋意之中红了叶子,秋风带着凉意轻轻一卷,就将火红的树叶卷落飘在地上。虽然皇宫时常有人来清扫,然而这后花园之后的宫室原本是囚禁皇太弟的地方,清冷非常,竟有几分落叶满阶红不扫的意味。
楚留香鞋子踏在松软落叶上,侧身问段小娄:“怎么样,景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事qíng可惜么?”
段小娄说:“被人害成这样,是有些可惜的……”他说着抬眼看楚留香的神色,发现这家伙似乎抿着唇角,有几分不赞同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楚留香道:“我虽然没有资格置喙别人的□□,却觉得这件事错不在鹰王,反倒在这两个聪明人身上。”
段小娄鼻尖嗅着落叶清凉的香气,被这句话拽回神,问:“什么意思?”
楚留香道:“无论是秦婉容秦将军,还是景乘镇景丞相,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可越是像他们这种聪明人,就越是不会替别人考虑,因为过于优越而时刻盛气凌人,无论何时都带着几分和人打仗的味道,景乘镇要胜在之上,唇枪舌剑之间,秦婉容要胜在刀兵利刃两个人谈场恋爱就像打仗,怎么会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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