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顿时就不高兴了,凭什么啊。虽说霍光是去病哥哥的亲弟弟,是霍嬗的亲叔叔,比他这个表弟以及表叔是要更亲些,可他陪嬗儿玩的时间,真的比霍光要多哎。
“小嬗儿,快叫我小叔,不然以后我就不陪你玩了。”刘据伸出手,把霍嬗的脸转过来,qiáng迫他和自己对视。
偏偏小家伙是个脾气倔qiáng的,他越bī迫他,他越不爱搭理他。只见他看了刘据两眼,大睛眨了眨,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就嚎哭起来。
刘据慌了,一面向霍嬗的保姆求救,一面好言好语地哄着:“小嬗儿乖啊,你别哭了,我不要你叫我了还不行吗?”
霍嬗得意地笑了笑,奶声奶气地叫道:“小叔……”声音软软糯糯,听着特别舒心。
霍嬗被保姆抱走后,霍光在刘据对面坐下来,问道:“殿下心qíng不好?”
刘据默然颔首,沉色道:“前方一直没有战报传来,我很担心。”战前,他一个劲儿想着,千万要阻止那些不好的事qíng发生。
真正等到开战以后,他又惧怕起来,生怕自己的无意之举弄巧成拙,给舅舅和去病哥哥带来无谓的麻烦。若是那样,刘据简直没办法原谅自己。
“殿下,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你无需太过忧虑。”除了在李广的问题上多说了几句,霍光并不认为刘据做了多少足以影响战局的事。
毕竟,刘据的年龄摆在那里,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太子,对军国大事的影响力其实是及其有限的。霍光深信,漠北决战的战果十有八丨九和前世相差不大。
三日后,在刘据翘首以盼的急切心qíng中,卫青的战报终于快马加鞭送到了长安。
就跟霍光猜想的那样,此役的开端、过程和结局都和他知晓的一样。只有一点,迷路的那个人竟然不是李广,而是公孙贺。
这是怎么回事,舅舅竟然没让李广和赵食其从东路迂回策应,刘据和霍光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惊诧。
原本,卫青是想用李广的,但他想起临出发前,不但皇帝对李广的命数表示担忧,就是不谙军事的小太子,也是认认真真提醒他,千万要给李老将军多配向导。
卫青并非信命之人,但是李广屡次失期,除却运气不好的因素,想来也有自身的缘故在里头,此事并不是非他不可,以防万一,gān脆换人好了。
不巧的是,公孙贺步了李广的后尘,他和赵食其难逃一劫,还是迷路了。
良久,刘据幽幽叹道:“看来李老将军真是没有封侯的命。”
第021章 班师回朝
霍光抬起头,怔怔看着刘据,很是无言以对。虽然卫青用公孙贺换了李广,可他和赵食其迷路了,导致卫青此役战功不能超过战损,自然不可能得到封赏。
刘据叹了口气,轻声道:“子孟,我们好像连累大姨父了。”原本,公孙贺跟着卫青,起码算是无功无过的。如今他失道失期,虽说罪不至死,可缴纳罚金、贬为庶人是逃不掉的。
公孙贺的妻子卫君孺是卫子夫的长姐,他们的独子公孙敬声又尚了刘据的姐姐阳石公主刘姝,和皇家的关系着实匪浅,如今遭受无妄之灾,刘据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霍光没有马上接话,他四下一看,见无人注意他们,压低声音道:“殿下所言差矣,公孙家有此一劫,未必就是坏事……”
“此话怎讲?”刘据眨了眨眼,神qíng显得有些困惑。
霍光凑到刘据耳边,用第三个人绝对听不到的音量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征和二年,公孙敬声挪用北军军饷一千九百万钱之事?”
刘据想了想,偏头问道:“那是真的?”他一直以为公孙表兄是被人陷害的。
霍光并不意外刘据对公孙敬声的误解,到底是自家亲戚,比旁人多几分信任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征和二年,被栽赃、被陷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挪用军饷以及和阳石公主的事是真的。”言下之意便是,公孙敬声没有指使巫师在祭祀时诅咒皇帝,更没有在上甘泉宫的驰道上埋偶人,用很恶毒的语言诅咒皇帝。
刘据闻言沉默了会儿,疑惑道:“即便如此,失道失期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好事吧?”李广只是不能封侯,公孙贺这一迷路,可是把他辛辛苦苦挣来的南E侯给搞没了。
霍光平静道:“公孙将军乃是太子舍人出身,自来颇得陛下信赖,他才德军功俱有,陛下不可能永远晾着他。殿下还记得元鼎五年的酎金案么?”
刘据不假思索,微微点头,元鼎五年的酎金案,他印象可是很深的。
当时,由于列侯无人响应号召从军赴南越,皇帝便借口酎金不如法,夺去一百零六名列侯的爵位,其中就包括刘据的姨父南E侯公孙贺,还有两位表弟yīn安侯卫不疑和发gān侯卫登。
尽管夺了公孙贺的侯位,皇帝仍然在第二年就给了他军功复侯的机会。元鼎六年,皇帝封公孙贺浮沮将军号,遣其领兵一万五千骑从九原郡出击匈奴。
只可惜,匈奴在汉军前些年的反击中元气大伤,元狩四年的漠北之战后更是远遁漠北。故而公孙贺远走两千余里至浮苴井却并未遇见匈奴一人,最终无功而返。
太初二年,丞相石庆薨,皇帝yù拜公孙贺为三公之首。因自汉高祖以来,丞相皆用列侯任之,故皇帝封公孙贺为葛绎侯,并诏其续任丞相之职。
公孙贺升任后,太仆之位空缺。于是,皇帝又将自己的外甥,时为侍中的公孙贺与卫君孺之子公孙敬声擢升为太仆。
前世,公孙敬声没有尚主,公孙贺父子照样能在失侯的qíng况下复起,且是父子两人同居三公九卿的高位,可见手段运气都是不缺的。
如今,公孙贺虽然被贬成了庶人,可有公主儿媳和太子外甥的双重保障在,霍光对公孙家的未来是丝毫不担心的。
可以这么说,较之刘据的担忧和不安,霍光对公孙家的现状是称得上满意的,他们稍微蛰伏几年,说不定能把公孙敬声行事骄奢的xing子给扳一扳,省得日后老给太子殿下惹麻烦。
在霍光看来,卫家人的聪明才智总是很集中的。比如卫皇后那一辈,兄弟姐妹共有七人,除开早逝的兄长卫长君不谈,真正聪明的就只有皇后和大将军两人,余者皆属寻常。
到了下一代,除了他的兄长堪称天纵奇才,也就只有太子和卫长公主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其余皆不过是凡人。
可问题是,无论卫君孺、卫少儿姐妹,还是卫步、卫广兄弟,都是极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们或嫁做人妇,从此相夫教子,或买田置地,过着富家翁的悠闲生活,总归是中规中矩。
然而到了太子的表兄表弟们,qíng况就有所不同了,他们沾着皇后和大将军的光,从小过着优渥的生活,并且对未来有着更高的期许。更有甚者,就是公孙敬声那样,才不配位。
若是太子殿下地位稳固,日后能顺利登基,卫家人作为皇亲国戚,如此做派并不为过。
偏偏霍光是知道刘据的前路有多艰辛的,像卫伉兄弟那样不功不过倒也好说,可像公孙敬声那种拖后腿的,他是真的看不惯。日后有机会,他非得把他弄回家“相妻教子”不可。
见刘据微微蹙眉,仍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霍光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李老将军平安回来了,卫家和李家的恩怨没有结下,日后的事qíng,也该会有些不同了。”
“这倒也是,我们算是误打误撞吧。”刘据转念一想,李广没死,李敢就不会擅闯长平侯府,去病哥哥也不会she杀李敢,更不会被阿翁发落去朔方,他最初的目的竟然达到了。
霍光挑眉笑笑,沉默不语。几十年的从政经验告诉他,问题总是层出不穷的,旧的解决了,新的马上就来了,不可能有轻松的时候,不过小太子的心qíng好容易好了点,他就不打击他了。
三日过后,霍去病的战报也送回了长安,和霍光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其后不久,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先后班师回朝。刘据向皇帝请旨,说想要亲自去迎接舅舅和去病哥哥。皇帝欣然应允,还让他以太子的身份代天子郊迎,可把刘据给乐坏了。
郊迎卫青那日,刘据带上了卫无忧一起,虽说表弟已经不怎么陪他读书了,可他毕竟挂着他伴读的名号,跟他出门名正言顺。
霍光每次看到卫无忧都会有种很欣慰的感觉,不仅是因为他的存在证明着前世发生过的事qíng是可以改变的,更因为这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身上隐隐能看到几分大将军的风范。
霍光从来不敢奢望,卫家能有第二个卫青,霍家能有第二个霍去病,但他仍然期待,卫霍两家的后人能有那么一两个可堪重用的。就目前而言,卫无忧是最值得他期待的。
可能是霍光看人的目光太过殷切了,卫无忧有些时候会有些怕他,因为很莫名的,他会有种偷懒的时候被阿翁逮到的错觉,他有点应付不过来。
元朔五年之后,卫青对皇帝的心血来cháo已经是波澜不惊,可是太子代天子郊迎,这个非同一般的待遇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前一刻,刘据还在正正经经叫着大将军,赞着汉军将士勇往直前、英勇杀敌。没等卫青感叹一句,小太子终于长大了,他就莞尔一笑,甜甜地叫了声舅舅。
若非身在诸位将士之前,要维护大汉太子应有的风仪,刘据很可能就直接扑到卫青怀里了。
明明跟着出了城,却没机会跟阿翁说上几句话的卫无忧撇了撇嘴,心里腹诽道,你还是太子哥哥呢,居然一直霸着阿翁不放,你好意思吗。
到了郊迎霍去病那日,刘据做了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把霍嬗给带了去。
卫无忧不无担忧地表示:“太子哥哥,嬗儿太小了,说不定都忘了去病哥哥的样子,你带他去有必要吗?”他更担心的是,要是太子哥哥再霸着去病哥哥不放,小嬗儿会不会哭给他看。
刘据在霍嬗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下,柔声道:“我们小嬗儿最聪明了,肯定不会忘记阿翁的,对不对?”他好不容易教会了嬗儿叫阿翁,当然要尽快让去病哥哥听到。
霍嬗扬起小胖脸,朝着刘据甜甜一笑,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小叔……”然后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还边点头,似乎在表明自己听懂了刘据说的话。
卫无忧无话可说,只得嚷嚷道:“太子哥哥,你不能只教嬗儿叫小叔啊,他见了你,见了子孟,见了我和伉儿他们,都是这么叫,根本分不清哎……”
第022章 父子重逢
霍嬗刚满过周岁不久,平日里不是呆在长平侯府,就是被皇后接到宫里小住,从来没有出城玩过,今日陡然被刘据带出了城,一路上兴奋地不得了,一面伸手去掀车帘,一面高声笑个不停。
见此qíng形,卫无忧无奈地直捂耳朵,小嬗儿实在是太吵了,他之前在家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真不知道太子哥哥怎么着他了,更不知道太子哥哥怎么就能受得了他的魔音贯耳。
52书库推荐浏览: 紫月纱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