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皱眉,脸色难看,不久,摊开手掌将麒麟心托至眼前,赌气般唤了声:“水麒麟!”叫不出来主人,叫坐骑试试,虽然他觉得叫来水麒麟的可能xing几乎为零。然而,他话音刚落,那池水中央忽然水面汩动,水泡翻腾,真的有了动静。吴邪一愣,喃喃自语,“水麒麟比它主人有良心……”
有良心?并没有。因为出现的其实不是水麒麟。吴邪也是等那物破水而出才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那是一座相当巨大的青衣天女雕像,说是青衣,乃因石材为细腻柔泽的青玉。吴邪望着伫立于碧波之上,栩栩如生,美艳生动的天女雕像,心中感慨这么大一块青玉,简直赶上两节火车厢,huáng帝真是大手笔啊。
确实是大手笔,那青衣雕像明显由一整块玉雕琢而成,一整块有两节火车厢这么大的玉,完全是神话!就是毛石也没这么大。吴邪沿着岸边来回走了几趟,张起灵都暂时被他抛诸脑后,只管盯着雕像瞧。一会儿工夫后,吴邪停下,眼睛瞄着雕像出神,“天女魃?”
天女魃,也称旱魃,便是传说中huáng帝请来助阵,战胜蚩尤的那位女神。天女魃一说是天帝的女儿,一说是huáng帝的女儿,可在大部分历史记载中,天女魃应是天帝的女儿,因为huáng帝请她下凡时,huáng帝还是人,涿鹿之战huáng帝打败蚩尤就有她的功劳,大家平辈,甚至是长辈,如何能是晚辈?
《山海经》云:“有女子衣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献。”
《神异经》云:“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一名貉。遇者得之,投溷中乃死,旱灾消。”
天女魃帮huáng帝一战,神力耗去大半,无法重回天上,且她是位旱神,光热无穷,所居之处与所到之处皆旱qíng连连,民不聊生。huáng帝遂将她逐至赤水以北,将她软禁,不许她四处走动,而天女魃不甘于此,时常逃走,每到一处必降大旱。
降下大旱这种事其实不是天女魃本意,奈何她身不由己,无法控制,便得罪了许多人,被人驱逐,然后自行回到关押地。
吴邪曾经想过,像天女魃这么厉害的女神,连蚩尤都能打败的女神,为何会被普通人四处追赶?还有那huáng帝真不是东西,人家女神下凡助他战胜蚩尤,耗去神力无法回家,战后不论功行赏也就罢了,居然恩将仇报将人囚禁,还天下共主呢,根本不是男人的做法!
吴二白曾说:“天女魃是一个温驯的女神。”这是他通读众多史料传说得出的结论。吴邪深以为然,一直对天女魃印象深刻。当然,能让吴邪保持印象深刻,并于此地一眼认出天女魃雕像的原因不止是吴邪欣赏天女魃的xing格,而是因为,天女魃后来成了一位更加有名的女神。
天女魃乃圣母元君西王母的弟子,后世人称九天玄女娘娘。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炎huáng部落首领huáng帝请天女魃下凡,助其打败东夷蚩尤部落,然而数百年后,已由天女魃进身为九天玄女的青衣女神竟赐卵一枚,令有戎氏简狄诞下商朝祖先。商朝祖先属东夷,夏朝属炎huáng,商灭夏,东夷取代炎huáng,若说其中没有天女魃与huáng帝的私人恩怨,吴邪绝对是不相信的。不过,眼前这qíng况又有些奇怪。吴邪想不通,huáng帝为何让这么大一座天女魃雕像杵在自己宫里,难道后来他觉得自己错了,向天女魃赎罪?
完全没可能……倒是其它的,比如吴邪直觉地认为,huáng帝与天女魃之间一定有说不清的恩!怨!qíng!仇!要不,天女魃,九天玄女,gān嘛要给炎huáng部落使绊?吴邪思维发散,不由想多了些,甚至认为此次大旱也与天女魃有些关系。吴邪gān脆坐下来,望着青衣雕像发呆。不久,身后闪过一道人影,动作矫捷迅猛,旁边还跟着另一团黑影。
“吴邪!”那道黑影出声。
吴邪打了个激灵,气恼地转头,眯起眼睛道:“姓张的!你舍得出现了?”
姓张的窜至吴邪面前,伸手拽起他,“你怎么来了?”然后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里很危险,你不应该来这儿。”
“危险,危险,你告诉我哪里不危险?”吴邪一把拍开对方的手,“张起灵,你给我解释下,你为何突然跳井?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消失,我很担心。”
面对吴邪的质问,张起灵的回答是沉默。两人相视而站,许久,吴邪叹了口气,妥协似地道:“下次你不能再扔下我。”
张起灵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可就算他点了头,吴邪仍不抱什么希望。张起灵为惯犯,在这点上食言而肥多次,吴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后还是多盯着些,哪怕对方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要追上去将对方抓回来。
“吴邪,跟我来。”张起灵伸手,示意吴邪牵着他,“这里很危险,不要离开我。”
“现在知道叫我不离开你,刚才做什么去了?”吴邪斜了张起灵一眼。
张起灵:“……”
“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吴邪没动,回头指着青衣女神雕像道:“突然冒出来的,我有点在意。”
张起灵凝视青衣女神雕像,片刻后道:“我不小心触动了一个机关。”
“啊?”张起灵也有不小心的时候。哈哈……不知为何,吴邪居然有些幸灾乐祸。
张起灵轻瞥吴邪,为吴邪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笑意感到不解。不过,他只顿了顿,就继续说道:“那是帝姜,帝俊与羲和之女,人称天女魃。”
“我知道她是天女魃。”吴邪怔了一怔,“可我不知道她叫帝姜。九天玄女的闺名是帝姜?你这么知道她的名字?”
“九天玄女?”张起灵表示没听明白。思索了一会儿,他又道:“碰到机关时,石碑有刻这名字。”
“好吧。”吴邪差点忘了,中国人最喜欢记录,走哪刻哪,站哪写哪。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古人崇拜祖先,对于记录过去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帝姜是吗?我想看看你口中的石碑。”吴邪对张起灵道。
张起灵点头,再度伸手,叫吴邪牵着他。
吴邪老脸一红,暗道这动不动牵手,简直已成习惯。不过,他还是赶紧握住张起灵的手,那架势就像一辈子不愿分开。
“走。”吴邪笑了。
张起灵在吴邪的笑容中,将他引向石柱后面,那片深藏于黑暗的地方。
“小哥。”吴邪跟在张起灵身边,张起灵步亦步,吴邪趋亦趋,“你刚才为何要跳井?”
张起灵身形一滞,微微偏头,语气略有犹疑,“我……听到一种呼唤。”
“什么?什么呼唤?”吴邪纳闷。
“井下有一个声音呼唤我,我觉得很熟悉。”张起灵淡淡道。
……偏远荒僻,鸟不拉屎的破败城池,井下有声音呼唤,难不城是鬼叫魂?不,不会的。想到这,吴邪笑了。huáng帝城内,玄女座下,魑魅魍魉算作什么东西。
“你能再说得具体些吗?”吴邪五指用力,捏了捏张起灵的手。
张起灵点头。但是,待张起灵准备开口时,那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妖shòu咆哮,张起灵拽过吴邪,将吴邪掩至身后。
“什么东西?”吴邪不满张起灵小看他,拼命由张起灵身后探出脑袋。
只见一只妖shòu缓缓走出黑暗,其状如牛,赤身、人面、马足,声如婴儿啼哭,血瞳大若铜铃。
吴邪愣了,身子紧贴张起灵,半刻不愿分开。“竟是m!?”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错,那就是m,曾经只闻其名不见其貌,张家的死对头,m!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张起灵认识m,这种早有记载的妖shòu他岂会不识?他挽弓搭箭,箭头直指m,眼神肃杀。
“小心,它是冲着你来的,没想到我们会在此遇到它。”面对m,吴邪比张起灵紧张。
吴邪一面告诫张起灵,一面低头想找把称手的工具。奈何他徒手而来,且周围什么都没有,吴邪有些郁闷,死死挨着张起灵后背,张起灵胳膊肘将他往后顶,他脸一垮,更加郁闷了。“不要推我,我要跟着你!”吴邪瞪了张起灵一眼。
张起灵目光沉凝,背对吴邪缓缓摇头,“不,吴邪。”
“我说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九婴。”吴邪不愿张起灵在前卖命,他一人躲在旁边,关键时刻,不知怎的,他竟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身份。
九婴,上古大妖shòu,水火之怪,在吴邪身上的体现便是千钧一发之际以九婴之力挽救过自己的xing命,并曾与天际翱翔。好吧,并不是翱翔,而是空中狗刨,但这也足以证明吴邪确实具有九婴之力,此时此地,说不定……
“你是九婴?你不是说,你并非九婴,而是吴邪吗?”
吴邪想着自己是九婴,xing命攸关时刻,约莫能使出什么妖法之类相助张起灵。然而,张起灵淡然中透着嘲讽的问话打破了吴邪的幻想。当然,张起灵的嘲讽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对吴邪的九婴身份,或是说对吴邪能否以九婴身份相助自己感到怀疑。
别说张起灵,吴邪自己都十分怀疑。
“没事,你退后,让水麒麟过来。”张起灵淡淡道。过了片刻,他又道:“收好麒麟心。”
麒麟心的主人水麒麟,从张起灵刚刚冒出来时,就一直跟在张起灵身边。吴邪先前瞧见的一团黑影便是水麒麟。张起灵跳井那会儿,吴邪跟着跳下去,吴邪记得水麒麟尚在井口左侧。没想到,他一路寻着张起灵至此,水麒麟竟后来居上,先于他到达张起灵身边,且面对m时,张起灵选择让水麒麟相伴而不是他,他突然有些……有些吃味。吴邪面色纠结不说话,张起灵侧头轻瞥他一眼,随后带着水麒麟往m方向走了几步。
“我虽不记得你与我家族之间的恩怨过往,但我听别人提起过。”张起灵瞄着m,语气平淡,就像m是他的老熟人,而他与那头凶shòu正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你想报仇,可以找我,不要牵累旁人。”张起灵再度往前数步,然后吩咐水麒麟,在吴邪周围结起一道水幕屏障。
水幕屏障,白炼飘飞,倾泻而下,蕴含灵气。若周围光线再充足些,吴邪必能瞧见,那雾气氤氲的水幕片时后犹如万斛明珠滚落,于脚边堆积将他牢牢护起。但这里光线不够充足,因此吴邪看不到晶凝剔纯的水珠,且他一门心思扑在张起灵身上,更没余暇观察保护他的水幕屏障。
“张起灵!”空寂大殿中,只听吴邪郁卒地大叫,“少扯牵累这种屁话!有种让我看到你!”水幕阻碍了吴邪的视线,保护他的同时,亦将张起灵隔离在安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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