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剩下的三千人,弘历一分为二,守住了并不算宽大的两个山谷出口,他们一字排开,山谷口只有那么大,面对的也永远是数量远少于他们的敌人,几乎用切西瓜的方式,将这群人一一斩于马下,并且隔段时间,便会前后更换人员,以保留体力。
从凌晨到黎明,这里唯有一个字,杀!
战马的血,人的血,流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白雪,融化了冬日的寒冰,最终汇聚在一起,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的地域。
弘历裹着大氅,骑着马立于山头之上,看着士兵们在山谷中进行搜索,多隆跟在他身后,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他们竟然真的中埋伏了。”
弘历讥笑道,“轻视,是这世上人都会犯的毛病。这半年多的玩耍,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不学无术没点本事的糙包皇子了,何况我又从未有过出兵经验,清兵骑兵的战力一向就弱,他怎会将我放在眼里。不过,四千人?我以为他最多不过会出两千人。”
这话音刚落,吴义便上前来汇报,“主将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一个还活着的俘虏说,是噶尔丹策零的大儿子喇嘛达尔扎。战场上的马匹已然清点出来了,缴获两千五百四十七匹战马,算是咱们损伤的,要多出一千二百余匹战马来。”
多隆听了这话,不禁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当日弘历实在找不到能够奇袭的东西,在这种大雪天气,点火的话,根本烧不着,平原地带也没有石头,便将主意打到了马匹上面。多隆作为护军首领第一个反对,马匹对于清朝来说,太珍贵了,怎可这般糟蹋,弘历当时的回话却是,“我必会双倍的还你。”果不其然,竟是应验了。
两人算是不错的关系,弘历心中得意,冲着他便是神采飞扬的炫耀了一番,等着多隆服输,便吩咐吴义道,“我等会写个报喜的折子,你待会替我送回去,顺便你找个五百人的小队,将多余的马匹送回去,咱们的补给不够了,也该回去准备一下。”
弘历这边的胜利毕竟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能传到胤禛这边,而另一件事,却是很快的让京城中人知道了。皇后的父亲费扬古这几日竟是得到了个大消息——岳钟琪所见的使臣竟然是假的,真的则是被弘历抓去,如今已经不知死活了。而准葛尔部的使臣原本是带着罗卜藏丹津上路的,为的就是与清朝议和,想要将罗卜藏丹津jiāo给清朝,没想到,竟是有人冒充使臣,最终导致双方jiāo恶。
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准葛尔部出使清朝的副使,当日他因着生病而缓行几日,恰恰好躲过了那一场杀戮,他根据有人留下的符号判断出了事qíng的真像,立刻决定不再去岳钟琪处,反而绕远道去了傅尔丹那里,此事事关重大,傅尔丹不敢耽误,当即便上报朝廷,并将人带入了京中。
费扬古并没有派人去接触那个副使,他知道的与其他人一样多,但这些也足够了。只是这回他学乖了,并没有再鼓动御史主动上书弹劾,杀人的法子不有的是吗?何苦让圣上厌烦。
他的法子简单的很,将副使所说的话糅合了一下,并没有做多大的改动,便将she杀使臣和让人冒充使臣的事儿联系在了一起,都成了弘历所为。不得不说,往往只有敌人才最了解你,费扬古竟是毫不费力的猜中了弘历所做的事。she杀使臣可以算作是对准葛尔部的仇恨,那么,挑拨两国关系,试图发动战争,这可是个大罪名。而且,他的理由十分充分,这场战争是弘历捞资本的难得机会,唯有打起来,他才能有功劳,这么看下来,倒是合qíng合理。弘历如今已然消失多日,他回不来更好,他若是回来了,如此多的罪名,却是在想翻身也难。
一时间,胤禛这里不禁压力巨大。一方面是准葛尔部的副使带来了议和的诚意,朝中大臣有多半认为准葛尔部的态度还算真诚,而且关起门来说话,朝廷并没有多少钱支持开销,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另一方面,朝中因听了那些若有所指的传言,对弘历的不满越来越多,只是碍于他如今生死不明,所以只是压着罢了。
胤禛又是担忧弘历,又是面对如此多事,不多时,便病倒了。
84、晋江原创发表49
这场病来势汹汹。
胤禛原本身体一般,总是有些大小毛病,可突然又一年开始,他的身体似是一下子就好了,除了前几年那次中毒,平日里竟是一点毛病都未曾生过,常年替他把脉的医正倒是说他身体极好,只是觉得他平日里休息太少,容易损伤五脏六腑,让他少熬夜,多休息。
而这次,他却病倒了。整个人先是发起了高烧,太医院几乎连夜转动起来,医正带着几个太医斟酌的药方,喝下去倒是管些用处,胤禛昏睡了一夜之后,温度终于缓缓下降,人也醒了过来,只是极度的虚弱,尤其是,竟是开始咳嗽了。
咳嗽这病其实最熬人,胤禛仿若要将整个肺腑都咳出来一般,竟是连嗓子都哑的说不出多余的话,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有放弃政事,每日都可看见他够搂着细瘦的肩背,边看折子,边咳嗽的样子——他唯一的助手怡亲王,已然病倒了,如今却是连chuáng都起不来,胤禛曾经撑着身体去看了他一次,兄弟两个屏退了所有人说话,怡亲王拉着他的手,虚弱地道,“圣上,臣八成是要不行了,不能陪您走下去了。”
这兄弟两个,自小亲密,便是十四与他的感qíng,也不及怡亲王与他的一半,长大后,怡亲王万事以胤禛马首是瞻,跟着他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坐上了皇位,却不曾有过一日的安闲,登基七年来,勤勉克己四个字却是最好的写照。如今兄弟一句不能陪着走下去了,胤禛心里不免又压上了一块重石,他已然好几日未曾睡着过了。
弘历绑架准葛尔部使臣一事,终归不算小事,何况如今在京中的副使也坦言,准葛尔部有极大的议和想法。大军开出去七个月,花费银两无数,朝中大臣均感到吃力,总筹后方的林瑛玉都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人,钱、物都是问题。
如此一来,那些曾经慷慨激昂,认为此杖该打的官员们几乎是瞬间就转了方向,但是这群人倒也要脸面,他们不说这杖不该打了,而是上书认为朝廷经过岳钟琪、傅尔丹两位将军的合围,已然严重打击到了准葛尔部,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我天朝上国一向宽大为怀,此时更应该显露出上国的胸襟气度,既然准葛尔部有诚意议和,便给他们机会。
典型的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胤禛对这些其实厌烦的不得了,可惜的是,这股势力不可小觑,而且财政吃紧一事他也深有感触,况且又十分担心弘历,这便下了道旨意,让岳钟琪和傅尔丹将兵权转jiāo副将,两人速速进京面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京官们说得再好听不过是纸上谈兵,究竟态势如何,他要亲自听听两人的想法。
这一拖延,便是七八日,待到两人进了京,胤禛见到他们时,两人皆是面带风霜之色,想必是未曾回府梳洗便赶了进来。胤禛让人退下,屋中只剩下君臣三个,问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四阿哥有消息了吗?二是如果打下去,多久能赢?
这两人被问得立刻出了冷汗,傅尔丹还好,他面临的不过是第二个问题,而岳钟琪却是吓坏了,在眼皮底下让监军带兵跑了出去,他竟然不知道,这事儿说起来是弘历不知分寸,就算手中有圣旨,总要跟他统帅jiāo代一句,而更多的实际是,他根本对自己的兵没有掌控。何况,这趟进京前,四阿哥已然消失了半个多月,他派出寻找的小队都不值多少,仍旧没有消息,那毕竟是圣上的儿子啊,该如何jiāo代?
想来想去,岳钟琪才答道,“四阿哥如今还未有消息,只是一来四阿哥带走了整整四千骑兵,下雪之后准葛尔部一向少出兵,倒是没有大问题。如今臣派出了是个斥候小队每日打探,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
胤禛听了这话,只得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朝中不少人说弘历贪功,想要立个不世的功劳回来,他更是知道,不少人私下里说得更难听,说弘历这是不自量力。随着时间加长,胤禛倒是想,他宁愿没有任何功劳,只想让弘历安稳的回来。这事儿每日都有人汇报,他再问一嘴,不过是担忧罢了。
至于打仗之事,却也不好说,如今夸下了海口,到时候输了,圣上怪罪下来,他们该如何担当?可若是此时便认熊,怕是圣上会更生气。年龄大些的岳钟琪想了想后,方道,“自近几次jiāo战来看,若是有足够的准备,胜率却是不小。”
这话说得倒是好笑,前一次西北两路军的围攻,胤禛手上有记录详实的折子,当时是什么状况,一来准葛尔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二来双方兵力相差三倍,这便是说,若是没有这般兵力悬殊的话,便没有胜的可能吗?可噶尔丹策零不会束手就擒,若是真要铁了心打仗,求援、增兵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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