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面便传来了几声鼓掌声,贾元chūn懒懒散散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容华好大的威风,我的奴婢,多亏你教训了——”
门上挂着的桃红色百子缂丝撒花软帘被掀起,贾元chūn身上披着件白狐大氅,散着发髻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看见她身上那没有一丝杂色,雪白厚实的大氅,史韵蓉的心里,更加不忿起来。这样好的氅衣,她就连一件都没有,只有些灰鼠银鼠的。而贾元chūn呢,却能随随便便毫不在意的披在身上,一点也不在乎其珍贵的模样。皇帝陛下,也未免太过偏心了吧?同是四大家族的人,他怎么能厚此薄彼呢?贾元chūn的位份,也只不过比自己高一点点而已。自己进宫的年头,可比她久多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第44章 打脸史容华
史韵蓉也知道元chūn比自己得宠, 原本想要说几句软话解释一下的。可这时见了对方身上的白狐大氅, 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冲昏了头脑, 不管不顾起来。“妹妹好大的阵仗,就连麾下的奴才都胆大妄为起来。我想要进去看一看妹妹,却被这奴才拦住了,还出言不逊, 真该好好教训一下。否则, 以后都敢爬到妹妹头上去了。要姐姐我说,这样的奴才,就该打一顿撵出去,还留在身边作甚?”
听了史韵蓉颠倒黑白的话, 那小宫女害怕元chūn真的将自己撵出去, 连忙朝着元chūn跪下了,哀求道:“主子,求主子不要赶走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眼圈儿红肿着, 看起来又可怜又有些好笑。
元chūn看向这小宫女,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起来吧, 谁说要撵你走了?不要听见风就是雨的, 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还没有人能越过我做你的主儿。”
听了元chūn十分温和的回答,小宫女既惊且喜,挂着泪水笑了起来:“主子不是、不是在哄奴婢?”被泪水浸湿的亮晶晶的眼睛,小鹿一样看着贾元chūn。
贾元chūn伸出手,将还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拉了起来:“看你这一脸的眼泪,快去洗一洗吧。”
小宫女站起身来,满面感激的冲着元chūn行了一个礼之后,退下去清洗自己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史韵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的难看:“妹妹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贾元chūn伸手拢了拢肩上的狐氅,淡淡的说道:“面子不是人给的,是自己挣来的。rǔ人者,人恒rǔ之。另外我提醒你一句,现在,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了。一个称呼虽然并不要紧,却也是宫中规矩。你比我年长,又比我在这宫里的时间要长,这些道理,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自从住进这华安宫中之后,还是第一次,贾元chūn对待史韵蓉这般不客气。听了这话,史韵蓉一时难以自抑,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贾元chūn的神qíng还是平平淡淡的,甚至有点萧索的意味。“论位份,我比你高。哪怕只高一点,那也是高。论道理,是你先动手打我的宫女。打我的人,等于就是打了我的脸。就算是闹到皇后娘娘面前,我也是有理的一方。你若是不服气,可敢现在就跟我到凤仪宫去,请皇后娘娘评一评理?”
史韵蓉的脸色愈发难看,期期艾艾的说道:“不过一桩小事而已,何必闹到皇后娘娘跟前?没得耽搁了正经事。”
“原来你不是不懂得这些道理,只不过是欺我脾xing好而已。”贾元chūn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就真要去开染坊了?看来,不跟你把话讲明白,你还会老着脸凑上来。今儿个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了,我这里,不欢迎你来,记清楚了吗?”
这样斩钉截铁的话,无异于在史韵蓉脸上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她的脸色原是青白jiāo加的,现在又变得红紫起来,就好像贾元chūn真的动手打了她似的。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似乎无言可对了。闹起来吗?原就是她自己没道理。何况若是真闹得大了闹到了皇帝跟前,凭贾元chūn的恩宠,给自己上点眼药,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到了那个时候,吃亏的又是谁?想到这里,史韵蓉只得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在贾元chūn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心胸狭窄的人,很可能只是因为一些小事,就记恨上了一个人。何况在史韵蓉心里,对于贾元chūn还积压着长久而来的妒忌。如今妒忌和怨恨jiāo织在一起,变成了一锅毒/汁,冒出黑漆漆的烟雾来。吞没了她自己,也将要去蚕食别人。
史韵蓉回到自己宫中,看什么都入不得眼,骂走了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又摔了几件不算珍贵的瓷器,心里的火却还是没有消下去。待在屋子里越来越觉得憋闷,她便一个人离开华安宫,朝着御花园走去。冬天除了梅花,哪里还能有什么花糙可看呢?她一路行来,满目冷清,心里愈发气闷得慌。行至一处假山之后,她坐在山下,嘴里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贾家的小贱/人,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真是可恨!我在陛下面前得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现在就敢在我面前仗腰子了?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我且洗gān净眼睛看着,你能得宠一时,还能得宠一世吗……”她越骂越是畅快,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心里的火倒是消了大半。正骂得高兴,忽然一阵娇甜的笑声,在假山之后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女声带着笑意说道:“史容华这张嘴儿,真叫人又恨又爱呀!”
史容华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却见假山后方,转出一行人来。领头的妃嫔,身穿碧色绣兰花糙的紧身束腰小缎袄,显出她纤细得过分的腰肢,不盈一握。下系一条银红色洋绉镶银狐边皮裙,微露脚上一双尖尖翘翘月白色素面小羊皮靴。肩上披着一件油光水滑的火红狐皮大氅,风头出得极好,一望可知是极难得的物件儿。她头上戴一领雪白貂鼠卧兔儿,正中悬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衬得一张脸愈发娇小可怜。纤纤素手里握着一只鎏金小手炉,面带微笑看着史容华,却不是淑妃娘娘何莲琬是谁?
史容华不知淑妃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心中十分忐忑,连忙福身施礼,口中说道:“淑妃万安,嫔妾只是一时气愤方才失言,还望娘娘——”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何莲琬便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未尽之语,道:“你不必解释,虽然你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却也算是犯上。我承蒙陛下厚爱协理六宫,却是不得不得罪妹妹了。否则,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心意?”
史容华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冷冰冰的砖地之上,哀求道:“淑妃娘娘开恩,嫔妾再也不敢了……”
何莲琬那戴着两只jīng致金镶玉戒指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手炉,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史容华,道:“妹妹怎么跪下了?快快起身,咱们又不是外人,有话好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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