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然不舍得墨涵,轻轻扯着老太太的衣角,低声唤道:“祖母,让哥哥也听听吧。”
“你呀,就是单纯,被这小子哄得团团转。”老太太的话里没有多少生气,反而很是宠溺的揉了揉黛玉的头发,瞧着应该是允许墨涵跟进去了。
墨涵赶紧奉承起来,吩咐丫头上茶上点心,几十年的往事,还不得说个几个时辰的,又安排了人守着前后。
老太太拉了黛玉坐在软榻上,发配墨涵坐在靠门处的一个huáng花梨八足圆座墩上,墨涵翻翻白眼,好歹是自己的地方吧,老太太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老太太压根不理会他的抗议,眼圈一红,揽了黛玉问道:“玉儿这些年受苦了,祖母老糊涂了,以为真能六根清净了呢。好在那小子不算白痴,勉qiáng护住了你,不然祖母怎么有脸去地下看你的祖父呢,他定会怪我吧。”
“祖母,玉儿不怪你,你一定是有不便现身的原因,祖父也会理解你的。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黛玉把头靠在祖母肩上,轻声细语,像极了一个赖在长辈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儿。
老太太更觉难受,玉儿这么体贴,自己当年怎么就狠得下心呢。想起往事,不禁老泪涟涟,如今还有什么值得瞒着玉儿的,不如痛快说了,也好安她的心。
“玉儿是不是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从来没有听你父亲提过我?”
“嗯,我和哥哥商量了许久,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祖母?”黛玉微微撅着嘴,仰着jīng致的脸蛋,时而冲墨涵眨眨眼。
老太太见他俩这时候还眉目传qíng,不由想笑,当年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奈何造化弄人呢。她定定地望着隔开西稍间的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嘴角浮上苦笑,长叹一声:“你们可知,先皇有一个姐姐,人称初晴长公主,我就是她。”
这个消息太震惊了,黛玉手中的苏绣帕子轻轻坠地,惊愕得握着嘴没有说话。
墨涵正在腹诽,以老太太这样火爆的脾气,兴许当年是不准祖父纳妾,闹得林家jī飞狗跳,后来索xing一走了之。而祖父为了面子或者其他的终究纳了妾,老太太一气之下就来了个和离之类的,再也不肯回林家,不管林家之事。皇室公主这样不靠边不着调的猜想,他连想都没有想过,好大的公主脾气啊。
“太祖爷那时候年轻,登基不久,踌躇满志,趁着国泰民安一路下江南。一来是显示皇上的亲民仁和,第二却是为了请王家的人能够出山辅佐于他。虽然太祖爷有刘备三顾茅庐的诚心,可王家从来都不是想走终南捷径的家族,他们远离朝堂不是作假,而是千年的祖训教训。为何王家能够屹立千年不倒,无论朝代如何更迭皇帝换了何人,他们都永远站得高高的,不会被牵连,就是因为他们明白权势不会长久。
只要保住王家文坛泰斗的地位,任是哪个皇帝看在一群文人士大夫的面上都会高看王家一眼,何况他们没有任何一派一党的痕迹。这样的家族是最适合抬举的,于皇室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祖皇帝几次被拒,知道qiáng求不得,不过他在王家见到了王家当时极富盛名的大小姐,一见倾心。王小姐被太祖爷的诚意感动,一腔女儿心思都寄托在了太祖身上。太祖亲自向王家求娶王小姐。
王家内部商议之后决定,给太祖和王小姐两个选择,或者就此结束,或者王小姐从王家除名,那样自然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王小姐不想王家狠心至斯,她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当即自请除名。太祖感动于王小姐的一往qíng深,将她一齐带回了皇宫,不顾众人反对直接封为皇贵妃,当然她的身份没有人知道。
那时皇后已有人,不然怕是更大一场乱局。皇贵妃入宫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公主,太祖当即赐名初晴,用意不言而喻。
后来,皇贵妃再没有生育,倒是皇后先后生下了嫡子嫡女,一个是先皇,一个是你们知道的凝安公主。皇后生下凝安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当日皇后在时,先皇、凝安就常与我一道玩耍,很是亲近。皇后一走,太祖就把抚育先皇和凝安之事jiāo给了母妃,渐渐地,我与他们亲如一母同胞。我比他们都大了几岁,他们俩的启蒙还是我手把手教的呢。”老太太娓娓道来,声音舒缓柔和,一派云淡风轻之色,是不是过了许多年,那些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
黛玉沉浸在祖母的回忆中,低低呢喃:“难怪公主一见我就硬要认我为孙女,在京城处处照应我们兄妹。祖母,那后来如何?”
老太太对黛玉的事还是颇为关注的,知道她在京城很得凝安公主关照,自然开心,在她面颊上轻轻摩挲着,半日方道:“那时候天下兵马大元帅沈家势盛,他们有一女在宫中为妃,是皇贵妃之下第二人。皇贵妃身份隐蔽,众人只当是太祖江南带回来的山野女子,一致请封沈妃为后。
沈家手握重兵,野心膨胀,不断勾结朝中文武官员,太祖对他们心存忌惮,却又不得不与其虚与以蛇,暗中布下埋伏要把沈家一击毙命。
沈妃以为太祖迟迟不肯立她为后是因皇贵妃暗中阻挠,开始设计除去皇贵妃,皇贵妃也不是那等任人欺凌的,却终究不敌他们人多yīn险,香消玉殒。那年我十六岁。
本来,这个年纪,公主即使不出嫁也到了指婚的年纪,只因太祖和皇贵妃宠爱我,不舍我早嫁,是以一直拖了下来。
我极其悲愤,要太祖即刻治了沈妃的罪,给皇贵妃报仇。太祖虽然心中恨极沈妃,可是他对沈家的计划还没有彻底施行,他怕打糙惊蛇,让我忍忍。我在宫中一向金尊玉贵惯了,谁见了我不给三分面子,甚至先皇凝安偶尔被人欺负都是我出头的,我如何肯咽下这口气,便于太祖有了隔阂。
随后,太祖非但没有责罚沈妃,甚至传出要立她为后的消息,我登时大怒,不管不顾的离宫出走,要回王家求他们作主。
太祖怪我不懂事,没有遣人寻我,我身边只有几个心腹之人,在淮北一带遇到沈妃派来的杀手。就是那一次,我遇见了你们祖父,他南下回籍,救了我们主仆几个。”说到这里,老太太却是哽咽不已,藏在心底几十年的天人永隔之痛再也忍不住。初见彷佛就在昨日,却是物是人非。
黛玉听得唏嘘,没想到竟有这样一段往事,原来祖父母是在那样的qíng况下相见的。她看得出来,祖母一直深念着祖父,不然即便提起先母,她都没有这样动容,却一提起祖父就变得如此脆弱可怜。祖父离世之时,祖母一定悲痛yù绝吧。
她暗想,祖母当年可是宫里头一位的公主,嫁到林家一定也是受人景仰,虽有丧母之痛,到底是个娇养着的,这时候哭得比小孩还要单纯。黛玉不由大起怜惜之心,不停给祖母拭泪。
墨涵此时终于明白当日林家为何会有先皇那样的旨意,为何父亲执意要他查出先皇之死,原来先皇是父亲的舅舅呢,难怪啊。不过,事qíng并没有这样完,林家上下对老太太讳莫如深,定是有什么因由的,当即问了出来。
老太太勉qiáng止了哭声,不满的看了墨涵一眼,好似在怪他多嘴,到底给他们解释起来:“我开始并没有告诉你们祖父实qíng,只说我是王家的女儿,被人追杀,林家与王家一向是世jiāo,你祖父断不会坐视不理,当即让我跟着他们一块去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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