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_王舟【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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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玉华脸色惨白,浑身都僵硬了,只觉得在薛红蓼的目光下无所遁形,qiáng辩道:“薛姊姊,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黑布白布的,是你多心了吧。”

  薛红蓼从袖中取出指肚大的一小块白锦,边缘带着纤维,道:“这是我扶你上马时,悄悄从你手臂上扯下来的。要不要我找邱庄主去比对一下,看贵庄上下有没有这样的布料。”

  邱玉华急了,拖着哭腔道:“你别去,别告诉我爹……薛姊姊,你别bī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薛红蓼心道:“这小丫头不知为什么偏要向着那个人。不诈她一诈,问不出实话来。”她心中怀疑邱玉华这几日跟那刺客在一起。她跟那刺客打过照面,见他曾穿一身白衣。她道:“那刺客人在哪里?”

  薛红蓼的口气笃定,仿佛亲眼所见。邱玉华被她单刀直入地一诈,吓了一跳,张口结舌道:“你……你怎么知道是他?”这话说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

  薛红蓼冷冷道:“果然是他。”

  薛红蓼起身取了衣架上的衣衫,绕过屏风扔在邱玉华身上。邱玉华裹上衣裳,拢起头发走了出来。她怕人听见,先出门驱散了外头守卫的侍女。她关了门,向薛红蓼道:“薛姊姊,求求你别跟我爹说。爹爹嫉恶如仇,若是知道了他的下落,一定要去杀了他的。”

  薛红蓼冷冷道:“那人杀了胡六叔,挖了柳七叔的坟,前几日更是先来刺杀我,又害死了谢四叔,简直是罪大恶极。若不杀了他,咱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对得起死在他手上的叔伯长辈!咱们七英盟又该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她身为丐帮帮主,平日里待人亲和,此时放出威严来,竟叫人十分敬畏。邱玉华受了她的训斥,只觉得心惊胆战。她双膝一软,跪在了薛红蓼的面前,低声求道:“薛姊姊,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他毕竟救了我一命,我不能恩将仇报带人去杀他……他中了毒,已经命不久长了,你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薛红蓼站起身来,让开一步道:“你别跪我。那人是咱们整个七英盟的敌人,你若是执意包庇他,莫说将来会被武林同道唾弃,就连天也要罚你。”

  邱玉华没办法,只好捂着头道:“我……哎呦,我头疼病又犯了,我疼得厉害,你别bī我了!”

  薛红蓼知道她不过是在想办法拖延,冷冷道:“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好生想想,你身为正道人士,世家子弟,享受无限尊荣,就要以斩除妖邪为己任,别因为一念之差做了整个七英盟的罪人。”

  她说罢出了门,邱玉华心里难受的不得了,忖道:“秦潇活不了多久了,我能拖一时算一时,能让他安安静静地死去,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了。他叫我别带人去戮他的尸首,薛姊姊却bī我带人去杀他,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正想到此时,忽听外头咯的一声,仿佛是树枝被踏碎的声音。她心中一凛,喝道:“什么人!”

  她追出房去,夜色中一片茫茫。几名侍女听见声音赶出来,纷纷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远处传来吱吱喳喳闹鼠的声音,继而一阵扑腾,没了声息。一人笑道:“是猫捉耗子,小姐别怕。”

  邱玉华还有些疑心,越过墙头去瞧了瞧,什么都没看见,便心事重重地回房了。

  谢贝函藏在拐角外的墙下头,身子紧紧地蜷着,大气也不敢透一口。他听着邱玉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总算松了口气。前几日邱广成请到了名医周福chūn,给他看了癔症。他吃了几剂药,顺水推舟地说自己好了,行为举止一如往常,贺汝膺便把他放了出来。

  他如今孤身一人没有依靠,成日里疑神疑鬼的,唯恐邱广成跟他女儿串通了,又要合谋来害自己。他悄悄地摸进了邱玉华的住处,想探听她这几日失踪期间都去了什么地方。

  他隐约听见薛红蓼向邱玉华bī问刺客的下落,心中猛地一跳,暗道:“那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刺客在哪里?”

  他听了片刻,邱玉华一直不肯说,薛红蓼反而气冲冲地走了。他正想窥看邱玉华,不小心弄出了动静,险些被人发现。

  他在墙下躲了一阵,心想:“看来这小妮子跟那刺客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好啊,勾结刺客戕害武林同道,这可是个不得了的罪名。等我找到证据公之于众,叫邱广成跟他女儿一起身败名裂!”

  第22章 二十一

  邱玉华把侍女们都打发出去,独自在房里躺着。她怀着心事,辗转反侧总睡不着,想着秦潇,时而气恼他对自己冷漠凶恶,时而又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暗影里仿佛浮现起他的轮廓,他的一双眼睛明亮锐利,带着笑看她,对她说:“你会回来找我的。”

  邱玉华忽地睁开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怔怔地想着梦里他的模样,竟是一阵难过。

  她不愿让秦潇就这么死了,但薛红蓼一定不会放过他。明天一早薛红蓼会再来,到时候一定要自己给出一个jiāo待。她只有这一夜的时间,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外头夜色浓重,梆子敲了一更三鼓,灯火渐渐都熄灭了,山庄归于一片寂静。

  邱玉华心道:“秦潇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毕竟救过我的xing命,我不能知恩不报……好,我今日便救还他一条命。我做人恩怨分明,可不是要徇私qíng。胡六叔和谢四叔的仇我绝不敢忘,以后若再见面时,我跟秦潇就是仇人,不光别人杀他我不阻拦,我还要上去戳他几个窟窿!”

  她这么想了,心中忽然一阵轻松,仿佛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救他的理由。她跳下chuáng,悄悄摸出门去,溜到了父亲的书房外。邱广成今日值夜,并没在房中休息。邱玉华心中一宽,推门进去,在父亲的书架前找了一阵,并没找到毒针的解药。她到处寻找,在一只樟木箱中发现了几只药瓶,她回想那天在乱坟岗上被父亲使毒针刺伤,他拿出的小瓶上带着一枝大红梅花。她一眼找了出来,倒出几颗丸药一嗅,是自己服过的解药不错。

  她心中大喜,把药瓶揣在怀里,溜出了房门,直奔山庄西北翻墙而出。此处巡逻的人最少,她提心吊胆地出了山庄,拔腿就跑。

  她穿过山林野地,不敢停歇。头顶的月亮又圆又大,像一面镜子照着她,给她安慰,又照出了她的心。她心乱如麻,说不清楚是害怕黑夜,还是害怕这样离经叛道的自己。

  秦潇仿佛是那轮硕大的月亮,缥缈而难以琢磨,一点点地勾引出她潜意识里的另一个自己,诱惑她吞噬掉从前的自我。

  秦潇没有bī她,但她却不能不这样做。

  邱玉华觉得自己是入了魔。

  秦潇中毒已深,他倒在地上,四肢麻痹,嘴角渗出了血。他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闭上眼睛,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睁开。独自面临死亡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所幸这种qíng况下他还可以跟自己打赌,他赌邱玉华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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