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和尚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我当时虽然没有动手,却也没有阻止,归根到底难辞其咎。”
苏逸默然不语,山水和尚继续道:“当时我、邱广成和谢彪都对贺汝膺的恶行有所察觉,但大家心中觊觎少阳剑谱,也就做了贺汝膺的帮凶。胡天星和柳聆音虽然不知实qíng,却也想得到少阳剑谱。大家约定,等杀了孟纾河,大家就将少阳剑谱抄录七份,一起做天下第一。”
苏逸蔑然道:“人人都是天下第一,那就等于没有第一。贺汝膺那么jīng明的人,怎么能容忍别人跟他平起平坐!”
山水和尚道:“你说的不错。当时谢彪出头,说剑谱自然要给七英盟的头领。大家心中各怀鬼胎,没人肯答应。众人杀了孟纾河,又bī秦烟波jiāo出剑谱。秦烟波不肯,谢彪早有准备,事先偷来了她的孩子,要挟秦烟波jiāo出剑谱。”
苏逸愤然拍案道:“简直卑鄙无耻,居然拿孩子威胁一个母亲!谢彪那个卑鄙小人,死有余辜!”
山水和尚道:“秦烟波没有办法,只好jiāo出了剑谱。这时候邱广成把少阳剑谱抢了过去,说要替大伙儿保管。大家又岂会相信这话,一定要让他jiāo出来。邱广成被惹急了,扬言要毁了剑谱。大家不敢bī得太紧,便说要从长计议。贺汝膺生怕秦烟波日后找他寻仇,便要杀了她灭口。”
苏逸手中都是冷汗,虽然在听从前的事,却好像身临其境一般紧张,追问道:“然后呢?”
山水和尚道:“我当时便觉的杀孽太重,为了一己私利残害这么多xing命,实在是于心不安。我心中正在忏悔,贺汝膺却说:‘公孙兄弟,这女人和孩子就由你来动手吧。’他是觉得我手上没沾过血,怕我日后反水揭露他们的罪行,叫我也jiāo个投名状来。我不敢拒绝他,只好答应了,下手的时候却故意将剑刺偏了几分。秦烟波虽然受了重伤,却因此留得xing命。至于那个孩子,我本想抛在野外看他造化。谢彪却说斩糙要除根,万一那小娃儿活了下来,日后恐怕是个大麻烦。我便一掌打在那孩子后背,将他打得闭了气,几个时辰后自然就能够苏醒过来。”
苏逸松了口气,心头一动,道:“大师真是慈悲心肠,多亏你救了他们母子。那小孩儿就是秦潇吧?”
山水和尚道:“不错。我放心不下,暗中又回去瞧他们母子。那孩子醒来啼哭,唤醒了他母亲。秦烟波死里逃生,逃回了大理。她与孟纾河还有一子,事先送往一位朋友家避难。可惜她的那位朋友并不可靠,听说七英盟的人来了,生怕惹上麻烦,悄悄地把孩子扔了,却跟秦夫人说孩子被七英盟的人抢走了。”
苏逸啊地一声,十分愤慨,道:“亏秦夫人把孩子托付给他们,他们怎么这样不讲义气!”
山水和尚叹息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自古人qíng如此,大难当头,谁不是各保自身。”
苏逸心中有些难过,道:“秦夫人也真是可怜,先失去了丈夫,又没了儿子,这些年她的心里一定很苦,难怪她的脾气那样冷淡。”
山水和尚注视着苏逸,道:“那孩子没有死,他被丐帮的人捡到,抚养长大成人,现在过得很好。孟纾河若是在天有灵,应当也觉得欣慰。”
苏逸心猛地一跳,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良久说不出话来。
山水和尚微微一笑,转而道:“至于七英盟的几个人为了得到剑谱,打了起来。打斗当中柳七妹被谢彪误伤而死,胡天星气急,要跟谢彪拼命。贺汝膺向着谢彪,邱广成要活命,便跟胡天星联手,又叫我做帮手。正在这时候,篝火里传出一阵香气,大家没有防备,一阵天旋地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大家醒过来时,剑谱已经不知去向了。”
苏逸诧异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事先把迷药藏在什么弹丸、竹木里头,经火一烧,外壳裂开来,热力蒸腾催动,就能趁人不备迷倒众多高手。问题是这药是谁放的?”
山水和尚道:“我也不知道。当时贺汝膺的修为最高,谢彪和邱广成次之,我和胡六弟的内力最为浅薄。我只昏了片刻,随即清醒过来,叫醒了胡六弟。邱广成反而醒的最晚,十分不合常理。”
苏逸道:“你怀疑是邱广成gān的?难道是他事先在火里藏了迷药,等大家昏倒,他便藏起剑谱,然后说剑谱被人偷走了?”
山水和尚道:“不错。当时大伙儿都这么想,谁也不信他的话。谢彪本想杀了邱广成,可又怕他宁死都不肯说出少阳剑谱的下落,所以也不敢真下手。这时候丐帮的人赶到了,大家为了面子,只好在外人面前佯装和气。贺汝膺还叫大家发誓,毕生不得再提起此事。”
苏逸心道:“原来如此,看来那剑谱终究还是到了邱广成手上。这些年贺汝膺对他苦苦相bī,都是为了少阳剑谱。邱广成费尽心机,算计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也是叫人唏嘘。”
山水和尚道:“我知道的事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苏逸迟疑良久,终于道:“秦潇他……当真是我哥哥?”
山水和尚微笑道:“不错。他是你的同胞兄弟。你就是孟纾河和秦烟波的孩子。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的父母,想方设法要找到你的下落。我在大理出家,也是为了寻访你的下落,没想到你已经被丐帮的苏长老收养,带回了中原。”
苏逸心中一阵感慨,眼泪盈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山水和尚道:“这些年我虽然出家做了和尚,日夜诵经忏悔,心中却总也不能安宁。我助纣为nüè,害死了孟大侠,这罪非赎不可,否则将来堕入无间地狱也要受无尽痛苦。你杀了我为孟大侠报仇吧。”
苏逸大惊,慌忙道:“大师传授我武功,又告知我身世,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杀你。”
山水和尚道:“我传你武功是为了弥补我当年的罪过。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我自然应当尽力补偿,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逸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你被贺汝膺bī迫,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可若不是你心存善念,手下留qíng救了我娘和哥哥,他们也活不到今天。不管怎么样,你对我们有恩,我还是感激你。”
山水和尚有些感慨,双掌合十道:“善哉、善哉,小友虽未入佛门,却有佛xing。贫僧颂了几万遍经书,竟不能堪破恩怨二字,画地为牢,陷入迷障,真是自愧不如。”
苏逸想起父母,心中一阵惆怅,他以为自己向来是孤零零的浮萍,没想到忽然之间就有了根,有了家。冥冥中仿佛自有天意,指引着他回到亲人的身边。
秦烟波的眼睛是温暖的,她给予了苏逸从来没感受过的母爱。苏逸曾经幻想过,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如今美梦竟成了真的。
苏逸不想再失去亲人,他暗中下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他们。贺汝膺为了得到少阳剑法已经丧心病狂,他绝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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