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禀告完案qíng,将卷宗呈给柴荣,柴荣点了点头,转而开口问道,“依卿所见,六安如何?”
“依臣浅见,”大理寺卿直起身微微一拱手,“六安吏治清明,积年老吏也怕被县尊查出差错来,且观押解的差人也是知礼守节,想必崔县令治理有方。”
柴荣的嘴角不自觉得轻轻一勾,打发掉大理寺卿之后,直接传了押差进殿。
之前李壮已经入京了,暂时还在禁军里待着,虽然叶知秋在信中写了衙役们如何如何之好,但只一人,武力也不如何出色,柴荣见过一面之后便失望地随意安置了。
这一回,儿子孙子都说六安的衙役出色,连跟自己征战多年的老兄弟都对衙役们赞不绝口,柴荣好奇心再起,便将三人招进殿来一看。
“卑下见过官家!”三个衙役动作gān脆利落,声音整齐响亮,好像一个人一样,即使是按礼仪单膝跪地,也是腰挺背直,jīng神得像初chūn的翠竹。
“好!好!好!”柴荣毕竟是打下江山的开国之君,见到如此jīng神的小伙子打心底感到喜欢,“快起来,来人,赐座!”
“谢陛下!”三人再次异口同声地谢了,一齐地站起身来,一齐地右转,一齐地站到胡凳前,再一齐地坐下。
他们所有的礼节动作都是崔瑛根据现代军队cao练手册修改过的,但jīng确好看的原则依然如故,因而三人落坐后不是现代军人那样分开双膝目视前方,却在符合这个时代礼仪的同时更gān脆漂亮。
“真好,你们这是训练了多久?”
“回陛下的话,”三人中的小队长起身抱拳行礼道,“卑下等在离开六安前在县尊手下训练了一个半月,其后在路上,虽未特意训练,但随时遵守县尊的规矩。”
“好啊!”柴荣感叹了一句,又问道,“你们觉得现在的崔县尊怎么样?”
“县尊年纪虽小,却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咧,”一说道日常的话题,小队长的语气中也带起了乡音,“咱们县尊是个好人咧,税收的明白,对小娃娃好,对咱们也好咧。”
柴荣在心底对自己摇摇头,这能问出什么来?
“你们先在驿馆住下,朕还有事要问你们。”柴荣也是见猎心喜,不打算让这三个衙役回去了,就这样的人物,合该在禁军里待着。
将事qíng处理完,柴荣看着儿孙的信,有点犯愁。六安现在肯定是很好很好的,可惜再好他也看不见,反而勾得儿孙乐不思蜀了,这就让他有点憋屈了。
“去宣范相进宫。”柴荣吩咐道,这种官员调动的事,至少要参知政事首肯,要不然弹劾崔瑛幸进的折子怕是少不了。想想那小孩儿芝麻大点的胆子,再想想他为了不冠上佞幸之名,明明已经以巧思擅算中了神童试,却还死命读他自己不喜欢的五经,就为得一个堂堂正正的出身,还是,不要让他的努力功亏一篑好了。
柴荣想到自家一样不那么喜欢五经,更喜欢折腾各种小东西的皇后,温柔地一笑,越发舍不得这个皇后的同门受这种委屈了。
“陛下想调崔瑛入京?”范质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郭威打天下的老人了,他很直接地问道,“崔德华的人品臣是不怀疑的,但陛下调他入京来,准备给他什么职位?”
不等柴荣张口,他便接着问道,“崔德华年不及弱冠,功不显于当事,名不昭于朝廷,一任未满,甚至一年都未满,他的功劳可长久吗?是不是吕圣功的遗泽?”
“臣当然知道德华之才天授之,臣孙今晨还念叨着他的字,可是陛下,这一任都未满,这六安的qíng状是否是竭泽而渔,能不能长久的发展,咱们可不知道啊?”
然后他的语气更舒缓些,“再退一步讲,便是崔德华之政果然有利,陛下可找好了接任六安的人选?若是人选不当,会不会人离政息,甚至局势败坏起来?”
柴荣默然不语,这些事有些他想到了,有些没有,但参知政事的态度他感受到了。
柴荣爱惜崔瑛的奇思妙想,也爱惜他的才华,却也觉得范质说的没错,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官家,起居郎吕guī图遗折递进来了,吕蒙正丁忧折也送到了。”内侍小心翼翼地上前呈报。
“呈上来,另外八百里加急,叫崔瑛进京奔丧,县中事由教谕成寅协邶国公叶知秋先行处理!太子与齐国公即刻回京!”柴荣qiáng忍住自己叫好的冲动,命令一连串的发下。
范质:……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吕蒙正的渣爹确实在吕蒙正当官不久之后去世了,想想吕蒙正他娘的刚烈xing格,真是能脑补出一场nüè渣男的宅斗大戏。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直接度娘“吕蒙正”,宋初的女子们还是很厉害的。
第三卷 科学管理开封府
第59章 一瞬间结束的宅斗
崔瑛接到吕guī图的讣告的时候,六安的年味儿已经很浓了,柴永岱沉溺于六安的美食与各种小手工艺当中,柴宗训每天领着一队侍卫四处询访人家,甚至赵匡胤,他天天与范知远泡在军营里,将士卒cao练得直叫他赵阎王。
唯二做正经事的两个人就是喻皓师徒了,他们在崔瑛的建议下,在河边建了一座水泥作坊,将烧好的水泥铸成条石模样,然后再用竹筏将条石运到石礅处,这一段时间做得熟了,工程进度快得让人惊讶,这条长桥至迟在开chūn之前便能建好了。
接到讣告的崔瑛内心毫无波动,对他好的义父吕蒙正是被赶出家门的,除了儒家传统伦理上的感qíng之外,估计义父对他父亲也没有多少孺慕之qíng,而义祖母刘氏更是对这位丈夫恩断义绝。他自己进京赶考的时候,皇帝宁可让一个外臣住东宫里,也不让自己住到吕guī图的家里,这其中的意义简直太明显了,因此崔瑛其实就打算去吊个孝就回来。
“等等,你把事qíngjiāo待一下再走。”叶知秋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让崔瑛将所有事qíngjiāo待清楚,免得他和成寅两个外来户抓瞎。
“作坊的事由柱子哥管着,”崔瑛提起笔,一边刷刷点点,一边向叶知秋jiāo待道,“我的田产,种粮的由王虎管理,山上的杜仲、葡萄、大鹿角藤、毛竹之类的由陈石头管着,私宅那边的学馆jiāo给阿雷,你可以尽管放心。”
“你私人的产业我不cha手,你一会儿jiāo待他们就行,公事那边怎么说?”
“县衙里你处理事务的时间比我还长,只抓住衙役书吏别让他们欺上瞒下,这六安便乱不起来。”公事上崔瑛jiāo待的更仔细些,“县学的收入不必担心了,后面你和成寅商量着,逐渐扩大县学的职能,让尽可能多的人识得字,知道朝廷的规矩,老百姓越明白事理,这六安才会越好。”
除此以外,用增加合适女xing的工作来提升女婴的存活率啦,如何宣传识字的好处,女孩儿的好处啦,如何将六安打造成一个沟通南北东西的市坊啦,如此种种。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柴宗训将这一样样都记在心底,打算回京之后将这些事理都倒给他爹。他有点心虚地想起来,来六安之后好像只顾着看六安的风土人qíng了,那千里传音之术好像连提也没提?还是多攒点其它信息给他爹jiāo差吧,反正,有没有这事儿,他爹都已经把人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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