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闼山的佐久早和古森……稻荷崎的宫兄弟……还有一如既往强势的桐生高中……”千穗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这些让她印象深刻的选手和队伍们,“接下来的春高可不得了啊。”
“嗯。”牛岛赞同道,但对自家队伍还是信心十足:“我们也很强。”
“哈……这倒是。”千穗打了个哈欠,她已经有点困了,“明天我要去见一下森川医生,你就安心在家休息吧~”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给我好好听鹫匠教练的话啊!”千穗从他腿上直起身,拍拍屁股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里很远的,所以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晚安~”
“哦……晚安。”牛岛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有种自己还忘了做什么的预感。
直到千穗准备关上房门,他才猛然想起来。
——“电视上说,恋人间睡觉前会用晚安吻问好哦~呐呐,若利君要不要试一下?”天童在发给他的邮件里说。
倏地赤着脚冲过去扒住了房门,连鞋都来不及穿——
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只是轻轻地相碰,又很快分开。
“晚安。”是他极为少见的声线,有种隐忍的深情在里面。
千穗幸福地弯起眉眼,微微颔首,拉上了相隔两人的门扉。
“晚安吻吗……”她躺在被单上,羞涩地捂住脸,“他这是从哪学的……!”
第二天也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夏日。
千穗根据森川提供的路线,坐上了前往乡间的巴士。
“好远……”慢悠悠的公共巴士让她头一次体会到不能自驾的痛苦,毕竟宫城的交通不似东京那样方便。
当她抵达森川家时,时间已是接近正午了。
“欢迎~”森川打开大门,将千穗迎进院子,说出了邀请她的目的:“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向你要个授权,顺便让你口述补充一下后来的恢复经过——我想将你的病例作为下一篇论文的研究案例。”
“没问题,”千穗打量着他家宽敞的院子,灿然一笑:“请我吃顿午饭就行~”
“哈哈哈这个好说~”森川走进屋去取他的背包,“走吧,这附近有家我经常去的,我们在那里谈。”
“阿咲——!中午出去喝一杯吗?”两人刚走出大门,隔壁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
乌养一系正站在自家门口,他看到千穗后惊奇地瞪圆了眼。
“不用了,我今天有别的客人!”森川粗着嗓子大声回道,打开了车锁,“晚上再说!”
“邻居吗?”千穗好奇地望向那个灰发的老人,扶了扶眼镜,看清门牌上写的是“乌养”两个字,“真有活力的爷爷呢……”
“哟,看来是稀客啊?”乌养走近了两人,上上下下地端详着千穗,“女朋友?还是你亲戚?”
“拜托……只是我曾经的一个病人而已。”森川已经无力吐槽,发动了车子,引擎开始响起轰鸣声,“走了千穗,快上车吧。”
千穗没有动,感觉很为难,因为眼前的这个爷爷似乎很想一起去吃的样子,他看她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你们要去哪?”预感自己今天的午饭怕是要一个人解决了,乌养想最后再挣扎一下,“如果是吃饭的话,就带我一个?”
“那个……森川医生?”出于尊老爱幼的想法,千穗回过头,“不如就带爷爷一起去?反正都是吃午饭嘛。”
所以现在,附近一家居酒屋。
“我就知道……”千穗趴在桌上,被店内的一群糙汉包围,满屋子浓郁的烧酒气息让她闻着晕乎乎,“不该对酒鬼大叔和大爷抱什么希望的……”
好在她也是曾在东京银座的高级会所出入过的人,短暂的不适后便很快适应了这个嘈杂热闹又酒气熏天的环境。
森川要了张桌子和她相对而坐,乌养则是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吧台边背对着他们桌。
“那就开始吧。”森川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就从你最开始晕倒的那时说起。”
千穗灌了口冰水润润干涩的嗓子,便开始细致地对他讲述起自己这次从发病到痊愈的整个过程。
她也不知自己讲了多久,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
森川一直是双手飞快地打着字,不时停下来问她一些细节,送上来的饭菜都逐渐变成了光盘,乌养喝的一瓶酒也快见底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近视和那双眼睛的能力都保留了下来,第二人格则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千穗总结道,长舒一口气。
“这不是真的吧……?!”全程都在认真听的乌养以为她在编故事,他的双颊已经喝得酡红。
“能给我看看你的那双眼睛吗?”森川没有理乌养的问题,眼神闪烁地对千穗说。
千穗闭上眼,再次睁开后的样子让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一僵。
“可以了吗?”千穗有些不安地问,“这不会是什么后遗症吧……?”
森川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想这是你第二人格唯一残留下的东西了。”
这时候,乌养突然伸过头来挡在两人中间,盯着千穗异色的眼睛。
吓得千穗站了起来后退一步,眼睛一闭又恢复了原状:“怎怎怎么了?!”
乌养好像是有点喝醉了,摇了摇头又坐回位置上:“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决定不去用它下棋也太可惜了……”
“我是认真的。”千穗也重新端正坐姿,眼神凛冽,一字一句道:“这是一种警戒,如果去依赖这种过于强大的力量……”
她想到了从前的“奇迹的世代”。
“就会忽视很多真实而美好的东西。”
——友人们的同伴情谊、对手的不懈努力、因不断的胜利而诞生的偏见与傲慢……
这样的悲剧她已经见证过了。
一次就够了。
“所以,我绝不会让它去沾染我最尊重的将棋的。”
森川和乌养皆是有些出神。
“怎么了吗?”千穗见两人都没了反应,不解地问。
“真没想到啊……”乌养惊叹道,“能有这种觉悟,想必是见过很多不得了的东西吧?”
千穗眼光飘远,语带怀念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不愧是祐树的女儿……”森川靠在了椅背上,“不……该说你已经超越他了。”
“超越了他?您在说笑……”
“不,我也是认真的。”森川笃定道,凌乱的发丝下是锐利的眼眸,“即使是祐树,也是借助了病时的力量达到那种高度的,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非常介怀……甚至是对将棋界产生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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