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是,事事周详……”东华叹了一口气,“碧云珠在何处?”
叠风将玉清昆仑扇递过,默念法诀,一刻灰青色的珠子渐渐浮出。
东华默念起诀,于碧云珠上刻上咒印。
加持毕,折颜尚不发一语。待叠风拿回扇子,忽而问道,“这碧云珠既封印着梵天印,又为何能封印玉清昆仑扇?”
“上神不知,这碧云珠乃有大小两枚。大的一枚封印着梵天印,小的这枚……师父交代,若玉清昆仑扇失控,便以之封印。不过封印之后,十七……”他黯然道,“十七便会失去与玉清昆仑扇有关的所有记忆。”
“只怕他最初便是打算封印小五的记忆罢。她方才险些入魔。若再记起,怕不是再度寻死,便是真的入魔。一旦入魔,便再也难以转圜了。”折颜蹙眉叹道,“总归墨渊只要她一世安稳,便是忘了……也好。”
“师父说,将玉清昆仑扇同伏羲琴一道封印在昆仑虚下,便可万无一失。”
“他还真是,事事周详……”折颜叹道,“只是这魔之花……妺冉虽死,却不知有何副作用。”他转向东华,“魔之花当如何解?”
“寒月芙蕖。”
“天宫?”折颜蹙起眉。“要多长时间?”
“一千年。”
折颜默然不语。
“只好先让她住到太晨宫来。”东华叹道,“九儿来照顾她,也好过旁人插手。至于寒月芙蕖……且先去问问墨渊那位胞弟的意思再说罢。”
折颜回首看向叠风,“昆仑虚自今日起,便交与你了。今日之事……你那些师弟们也有权知晓实情。你便寻个时机,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无需隐瞒。你那几位师弟伤得甚重,我安顿下小五,便来替他们瞧瞧。”顿了顿,又道,“你是墨渊最看重的弟子,亦是他指定的继任者。他在之日便时常与我道你最是沉稳持重。望你执掌昆仑虚之后,不堕墨渊与昆仑虚昔日的威名。”
叠风涕泪横流,不住地擦着眼睛,衣袖尽湿。
“是。”
折颜抱起白浅,与东华一道腾起云来之时,天边浮起一片火红的朝霞,晨光穿透厚厚的云层,万道霞光,已是破晓时分。
百年后,白浅终自长久的沉睡之中甦醒过来。
凤九见她醒来,抱住她哭得如泪人一般。
她茫然地望着一片陌生的陈设与这个毫无印象的哭得梨花带雨般的女子,哑声问道,“你是谁?”
她愣了愣,并不答话,只要她好好休息,便飞一般奔了出去。
她要通知东华和折颜她姑姑终于醒来的消息。
她沉沉地回想,似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似有一个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影子,却总也看不清。
她只知道必须去他的身旁,于是跌跌撞撞地向那影子追去。可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接近。
心似粉碎一般绝望。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
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洒在窗台上,点点光斑柔和而温暖。
一切都如斯宁静,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与梦境全然不同。
一切皆好,只是似有什么不对劲。
头脑之中空空荡荡,明明什么都没有,可……
一行泪珠滚落。
她抬起手,疑惑地看着不受控制的眼泪,一片茫然。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为何却似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和人……忍不住流泪。
第36章 陌上逢 之一
青牛童子打着呵欠,摇着竹扇,抠着脚丫子坐于兜率宫前的台阶上,斜眼看了看台阶下立着的人,无奈地叹道,“我说子阑神君,你快回去罢。这才半个月光景,你便来了好几回。老君与你说过多少回了,与你并无师徒之缘,切勿执迷。漫说老君如今已闭关,便是未曾闭关,也断不会收你。”
台阶下方那人一昂首,不忿道,“老君为何不肯收我?可是因着那女人的缘故?老君莫非老糊涂了,要我拜她为师?!”
青牛童子摇了摇竹扇,一撇嘴,“你算老几,老君会收你?这天上地下等着做老君徒弟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资质上乘者更是不可胜数,就连我都排不上号!可惜老君从不收徒,你便死了这条心罢。”忽而又了然地笑道,“至于白浅上神……你就这么怕她,竟不敢提她的名姓?自你去锦瑟岛拜了她为师,也过去了不少日子。说来你前世跟她便有些渊源,因缘际会,今世做定了她的徒弟。用老君的话说,这叫‘因果既定’。改不了的,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老君便是不收徒,我也不能拜她为师!”子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满脸颓丧。
青牛童子正欲接话,忽见子阑身后不远转出一人,不由得笑了,“你拜或不拜,白浅上神这师父也与你是做定了。你说是不是,散花天女。”
子阑听着青牛童子如此说,顺着他的目光向后一望,喜出望外,起得身来,“胭脂?你怎么来了?”
胭脂淡淡瞧了他一眼,却不答话,只向着青牛童子道,“老君已闭关了么?”
“正是,”青牛童子瞥了一眼振奋的子阑,一勾唇角,“你既来了,这宫里便交与你看顾,我且去歇息片刻。”说罢,也不停留,转身便走。
“胭脂,你怎么来了?”子阑笑意不减,“我还以为你一直不愿见我。”
“我再不来,你可是要大闹兜率宫了?”她叹了一叹,“老君闭关前知你定要来缠着童子,便令我届时来寻你。你此生乃是白浅上神命定的徒弟,休要再做他想。”
子阑面色一黑,便颇有些不忿,“那老太婆有什么好,怎么就成我命定的师父了?”
“白浅上神乃是这三十三重天上少有的上神,修为亦颇高深,做你师父还委屈你了?”
“你不懂!”他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愤愤不平,“她号称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美则美矣,却整日里与根木头也没甚区别。我方上离恨天的那日,老君领着我去见她。她老远见着我,便扑过来抱着我唠叨了半晌‘你终于回来了’之类,哭成个泪人一般。我虽不记得前世与她有甚纠葛,心里想着,她这般真情毕露,想来定是看重我的,这师父总不会错。没曾想,那日之后,我每每有不懂的跑去寻她解惑,她却再未正眼瞧过我一眼。”顿了一顿,向着她摊了摊手,“你说,这种整日里伤春悲秋、整夜整夜须饮酒方能入眠,成天不发一语的上神,如何做我的师父?与其随着她荒废了年月,虚度了光阴,不如早做打算,免得日后耽误了我修行!”说罢,便自衣襟内掏出一叠纸张来,扔在地上。
胭脂默默听完,拾起纸张来,一页一页,慢慢翻看。
那纸上写满字句,细细读来,却满纸离愁别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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