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制法器?”折颜一蹙眉,“何种法器?”
“实是不知。”长衫叹道,“只知晓师父在藏经阁内一宿未眠,画了一卷帛书,要大师兄他们带着,早去早回。”
“这是何时的事?”折颜隐隐感到有些异常。
“我想想……”长衫细细想了想,方才道,“对了,便是十七出嫁那日!前一日师父还与东华帝君一道往青丘迎亲,翌日师父不知怎的离席甚早,早早便回了昆仑虚。之后便急匆匆将大师兄他们二人派了出去。”
折颜自然知晓那日墨渊离席是何缘故,东华后来的解释他自然也懂,只是,提早离席与炼制法器又有何联系?他转身去看墨渊,见他沉寂的面色波澜不惊,似只是睡着一般,不禁皱起了眉。
『墨渊啊墨渊,你又在看不见之处筹谋何事?』
“我去藏经阁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治愈墨渊的线索,这里便交给你了。”折颜凝神道,“若他醒来,立即通知我。”
“是。”
折颜走后,长衫缓步走近墨渊榻前坐下,默默望着墨渊沉寂的面孔,思绪之间已颇有些难以控制,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若水河一战之后的情景。彼时十七被白真上神带回昆仑虚一直在昏睡,折颜上神则在一侧默默守着师父,便如方才一般。
他们师兄弟们在大殿无声地忙进忙出,将丧仪张罗起来。雪白的灯笼和挽纱在檐角静静地飘摇,灼伤了他的眼。他自小便跟着师父,师父待他与其说是师徒,不如说更似亲人。是故师父死后,他便如失魂落魄一般,几次悲恸不能自抑,都被叠风劝住。长衫自是明白叠风也如他一般悲痛,且只有更甚,只他乃是昆仑虚的大师兄,也是他们的主心骨。责任二字,墨渊教给了叠风,叠风也如师尊所期待那般,担得起这两个字。如今师父回来了,这些年来只得他自己知晓那年他望见沉寂了七万余年的轩辕剑自剑匣之中飞出铮铮而鸣之时他内心的狂喜。
思及此处,他方才意识到他所思所感,全然是七万多年前的事。师父三年前甦醒过来,之后便一直在闭关,如今竟七日七夜都未醒,折颜上神方才面上的神色他看得真切,想来这位天上地下最好的神医也颇感棘手。他不禁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拿剪刀,准备将长长的灯花剪去。
方才起身,房门便被撞开。长衫悚然一惊,正去看时,却见满面风尘的叠风子阑二人自门外冲了进来,甚至连身上带的包袱都还未卸下,便咚地一声跪在了墨渊的床边。
“大师兄!子阑!”长衫又惊又喜,“你们回来了?!”
“师父这是怎么了?”叠风一把拉住长衫,急红了眼,“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对啊,我与大师兄这才不过去了半年有余,出门的时候师父不是好好的么?”子阑也紧紧拉住长衫的手臂,心急火燎地问道,“二师兄,到底出来何事?”
“这……”
“到底怎么了?”叠风声音之中已有了气声,“快告诉我!”
“七日前,天宫出了件大事,不知你们在外面可听说了。太晨宫东华帝君在碧海苍灵结了星光结界。那结界里关着三十余万年的三毒浊息。师父与十七和太子殿下赶去之时,帝君已有羽化之兆。师父带着十七他们破了星光结界,又以梵天印收了三毒浊息,化解了这一场险情。帝君与青丘女君都已无事返回了天宫。”
“那师父为何会……”子阑疑惑道,“以师父之力,断不会伤到罢?
“据十七对折颜上神所讲,师父他……在仙障里被妖息困住,吸入了不少三毒浊息。”
“三毒浊息是何物?竟能害师父昏迷了七天七夜?”叠风不解道,“折颜上神怎么说?”
“三毒浊息本是凡间秽气所集,凡人因凡情而生孽根,凡世各自便积了不少以贪爱、嗔怪、愚痴三毒所化之浊息,从前由帝君困于妙义慧明境内。”长衫蹙眉道,“不过帝君似已无力净化,便欲再次调伏它。一旦如此做,便会羽化了。师父便是因此,方才出手相助罢。”
“不对。”子阑细细思索道,“以师父之力,何以在仙障内被困住?只需施个术法,挡住妖息,便可利用这机会以梵天印收了妖息。为何要将自己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
“我想,只有一个理由。”长衫还未说话,叠风已凝眉道,“师父彼时已无力再施任何术法,所剩最后的一丝力气,便是留待祭出梵天印。”
“师父再不济,不至于如此力竭罢?”子阑还是不信。
“那仙障听说大至无穷极。记忆中,师父只教过一次,”长衫缓缓道,“三昧莲台金刚缚。据说三界之内习得此术的只有几位道法极高深的天尊并几位远古上神。其余人莫说习得,便是见也未见过。”
“如此说来,当是这术法消耗极大?”叠风疑惑道,“若果真如此,还需仰仗折颜上神医治。对了,折颜上神去了何处?”
“刚去了藏经阁。”长衫道,“上神说欲寻些治愈师父的线索。上神已在此守了师父七天七夜,尚未合过眼。”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俩也先去歇息,一路风尘仆仆。师父这里有我看着。”
叠风与子阑又看了看墨渊,方才起身离开。
折颜在藏经阁一呆就是好几日,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至第十日,长衫那边才来寻他,说墨渊醒了。
墨渊醒来之时,只觉浑身乏力,睁开眼时,只见得长衫在塌边靠着,似已睡着。他见长衫似已累极,虽不愿叫醒他,却又觉有事要问,便沉沉叫了长衫一声。
长衫本就半梦半醒,听得墨渊那处似有声音传来,便猛地撑起身子,见墨渊果是醒了,又惊又喜,忙叫了声“师父”,之后便泣不成声地抽噎了起来。
墨渊微笑道,“别哭。为师这不是醒了么。”
长衫又是哭,又是笑,只说不出话来。
“折颜可在昆仑虚?”墨渊问道。
“折颜上神来昆仑虚已有十日了。”长衫收了泪水,徐徐道,“那日见着师父晕过去,便将师父送入房内,这才来寻我们几个师兄弟,告知我们。之后他便不眠不休守了师父七日七夜,见师父已好多了,方才去了藏经阁。”
墨渊点点头,微叹了一口气,“请折颜上神来罢。”
长衫便应了,出得门去。不多时,折颜便自门外走了进来。
墨渊还未说话。便听见折颜在门口支走了叠风长衫和子阑他们,只身走近他身侧坐下,低声道,“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这天上地下医术最佳的招牌怕要被你昆仑虚弟子给砸了。”
墨渊听他如此说,不由笑了,“他们可不敢。”
“是不敢,谁让我是他们师父的哥哥呢?”折颜叹道,“你可知,你昏迷了几日?这已是第十日了。若那日我不来,恐怕你半年都醒不过来。到时要砸我招牌的怕就不只是你昆仑虚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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