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听得这番话,白浅正在喝的一口酒喷了出来,咳了半晌,笑道,“方才见着紫薇大帝,何曾下得凡了。这道士忒不靠谱了。”
折颜笑道,“胡言乱语,听便听了,勿要当真。”
那边厢又一位公子哥道,“如今镇国将军年事已高,只怕这位世子还不到三十岁,尚未娶妻,便要接任了。这世子整日舞刀弄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弹得一手好琴,只对谈情说爱似毫无兴趣。听说曲阳王家的郡主自小便对他一往情深,枯等了他十年,也未能如愿。前些日子,曲阳王奉旨入京,便在太后面前求来了一道圣旨,由太后赐婚,不日便将完婚,嫁入将军府,一尝夙愿。也算一段佳话了。”
白浅本对这话毫无感觉,一转头,却发现折颜一口酒也喷了,咳个不住,便笑了,“老凤凰,你怎么了?这酒不好?”
折颜摆摆手,一脸看好戏的神色,那嘴角的笑意如何也消不去,低声道了一句,“这铁树开花,倒也是几十万年的奇闻了。”说罢还啧啧地摇头,就着一口酒喝了下去。
之后那出《蝴蝶梦》却是一出神仙下凡的故事,白浅看得昏昏欲睡,折颜却频频哂笑。
“不如我跨凤乘鸾朝玉京,仙家日月永,你只待浩歌一曲酒千钟。见如今春秋七国刀兵动,不如我柳阴中一枕南柯梦。俺昆仑顶上人,比凌烟阁上臣。试看咸阳原上麒麟冢,都一般潇洒月明中。”
听得这句,折颜又是一口酒喷了出来。只道,“司命说得不差,这人啊,怕是快记起来了。”
那日听完两出戏,已近黄昏。白浅归途之中似有所思,折颜也似在思索着什么,都未曾说话。
白浅回狐狸洞内睡了三日,第三日清晨,方欲起来喝水,却听得迷谷在外面对折颜低声道,十五日之期已至。白浅正在纳闷十五日之期是何意,却又听得迷谷说到“昆仑虚”三字。白浅瞬间清醒了些许,抬手隐去身形,也敛了周身仙气,只随着面色凝重的折颜来到昆仑虚。只一落地,折颜便不见了人影。她正在迷惑之间,却听得子阑打着呵欠与长衫道,“师父那百世轮回如今不过才过了一半,还早着呢。”
她一愣,显出身形,一把拉住子阑,一字一顿道,“什么百世轮回?”
第15章 虚花悟 之一
她一愣,显出身形,一把拉住子阑,一字一顿道,“什么百世轮回?”
子阑方在与长衫说话,言未毕,白浅便一把将之拉住,他顿时吓得失了人色,结结巴巴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一旁长衫也吃了一惊,忙叫她松手,有话好好说。
白浅并不理会,只一手抓住子阑的衣襟,急道,“师父他怎么了?!”
子阑愣了一秒,只道,“师父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没有!”
白浅根本不信,一把推开子阑,也不管长衫在身后如何唤她,只冲到墨渊闭关的山洞外,那山洞与往日所见并无二致,只此刻白浅却觉着这洞口的仙障甚是碍事,她一把掏出玉清昆仑扇,念动扇诀,一扇扇了出去。若是往常,以白浅的能力,确然对这仙障毫无办法。只如今白浅这扇诀已练至第九层,扇子的威力已是今非昔比。那洞口金色的仙障被玉清昆仑扇一扇,竟漾出一圈圈细细密密的涟漪,闪了一闪,瞬间碎得不留痕迹。
子阑和长衫想阻止白浅,却不想她已抢先一步冲入山洞内。他俩的心默默沉了下去,暗自叫着糟糕。
山洞内与往常并无差别,只是此刻天已大亮,墨渊本当静心打坐,却只见着他躺在榻上,沉沉睡着。白浅走近他身侧,轻声唤道,“师父?”
墨渊安安静静地躺着,似睡得很沉,又似沉入了极深的梦境,毫无反应。
白浅又唤了几声,声声如石沉大海,墨渊只沉沉睡着,没有一丝回应。她心下一凛,忙施了探查之术,待长衫与子阑走近,她已收起术法,转过身来冷声道,“二师兄,师父的元神何在?”
“这……”长衫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十七,你且冷静一点……”
“师父元神究竟去了何处?!”她又气又急,气息间恍然已有了泪意,“那次我来寻师父,原是你们全在骗我!今日被我听着什么百世轮回,又被我撞见师父元神失踪,却还不说实话……”
“十七……”
“你们快告诉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长衫蹙起眉,叹了一口气,正思索着该如何接口,却一眼撇见从洞外进来的折颜,瞬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求救似的向折颜端正地施了礼,沉沉道,“折颜上神……”
折颜一摆手,示意他来处理,便走近白浅站定,叹了一口气,“随我来。”言罢,便转身向山洞外行去。白浅不做声,只默默随着他一道出来。
“你原是个做事莽撞的,性子如烈火一般,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便是在天宫那一年,也总不让人省心。是故,你师父临去,才嘱咐昆仑虚上下,不得走漏了消息。”折颜行至山洞外的莲池旁站定,方才叹道,“我虽知晓你于小事上粗枝大叶,却每每总觉着你哪一日定是要察觉的,不想瞒了这么久,还是被你识破了。”
“师父他到底怎样了……”
“墨渊在凡间。”折颜缓缓道,“以凡间的时日来算,已有千余年了。便是以天界来算,也已过了好些年。”
“师父身份何等尊贵,他并未犯下任何过错,何需下凡历劫?”白浅蹙眉道。
“他此番并非下凡历劫。”折颜叹了一口气,定定道,“只是这前因后果,我若说与你听,你切记听完不可失了分寸。”
“墨渊之所以下凡渡化世人,乃是为了这世间的大义。当日你与他在碧海苍灵在联手破了星光结界,他将三毒浊息以梵天印纳之,随后便回了昆仑虚。只我却知他彼时已有些不好。三昧莲台金刚缚之印所结仙障固然广阔,却需以元神之力支撑。他自醒来,那元神之力已是不及当年,所剩不过六成。支撑那般庞大仙障的消耗,于他非同小可。他以轩辕剑的天雷剑诀引天雷坠落,更须损耗仙元方能使出。更不必说那梵天印,若无大量灵血为饲,根本无法驱动。”折颜叹道,“这几件,件件皆是极损之事。然则于我,还可尽力而为,左不过几百年,他虽折损些,总能恢复。只是彼时他于那仙障之内吸入了三毒浊息,却是难以除去。那浊息本源自凡世,自来便无有被神仙吸入的例子,除了以元神压制之外,毫无办法。然则好在他初时吸入尚不多,虽昏迷了十日,却也无有大碍。然而方等到第十一日,他用以承三毒浊息的梵天印却出事了。半个昆仑虚化为焦土,草木枯死,鸟兽死绝。他不得已以仙障将那半个昆仑虚罩下,却不得不将这半个昆仑虚内扩散的妖息尽数吸了去……以致体内妖息已无法压抑。好在彼时灵宝天尊到来,方才有了机缘。只不过他须入凡世,渡化凡人,积了善缘因果,无量功德,虽不能净化梵天印内所封妖息,却能将他体内浊息尽祛。但凡他无碍,这昆仑虚方才无碍,这四海八荒也才无碍。”
52书库推荐浏览: 颜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