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东华回宫,成玉忙将凤九从地上拽起来,“起来,帝君回来了。”
红衣身影纤弱娇俏,灵巧地跃起,盈盈笑对着东华说:“帝君,你这宫中的桃花养的甚好,我一会儿打算做桃花酥呢!”
东华神色有些飘忽,只对她说道:“你姑姑来了。”
凤九一惊,心里一下便知道这是要被拖回青丘了,伸手便拦住正要离去的东华,扯着他袖子一角嗫嚅:“九儿这恩还没有还完,帝君,你拦住我姑姑好吗?”
东华顿住脚步,白浅已然走了过来:“小九,你以为拉着人家袖子就管用吗?二哥说了,就是用捆仙绳也要把你绑回去,谁都救不了你,看你是要自己随我回去,还是我半夜来把你绑回去。”
凤九仍不死心地向东华求救:“帝君……”
东华轻轻拉开她扯着自己的手,说:“去吧,你一个青丘女帝成日在此也不象话,这恩就算报了。”
凤九神色一黯,她也明白帝君这回对自己已很是纵容,慢慢的松开了手,对东华行了一礼:“是,多谢帝君多日宽容,凤九这便告辞了。”
回青丘的路上,凤九一个字儿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路景色,脚下江山无限,飞快自眼前闪过,然而这八荒六合再怎么秀丽,在她心里始终只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好看的。
凤九本以为这趟又会挨上她爹那往死里打的鞭子,不料白奕只是淡淡说了句:“既是安然无事,便好,只是记住了你上仙和女君的身分。”
心里虽很是惊异,不明白她爹这回怎地如此慈爱,也没心思多想。
才在青丘安分了不过数月,九重天几道帖子便下来了,原是凤九她表弟的生辰宴,这位小天孙素来是夜华夫妇的心肝,每逢万年生辰总要撒下帖子四海同贺一番。
“这帖子来的甚是时候啊,我看你上次回来后便一直郁郁不乐,阿离的这个宴会你就去吧!”
折颜路过青丘时顺道探了探凤九的伤势,见她很是低落,便劝着她上九重天去散散心。
凤九把玩着头发,没头没脑的问了折颜一句:“折颜,你说,如果三生石上面自己抹去了姻缘,要怎么才能重新刻上去?”
折颜同白真面面相觑,以为她突然这么问,是又想做甚么傻事,忙说道:“丫头,你可别犯傻,再去刻甚么字了,这雷刑难道还不够你受的?”
凤九摇摇头:“我就是随口一问,没什么。”
“这三生石定天下姻缘,可从来就没有人如东华一般将自己名字抹去,所以即便你问的是我这只活了数十万年的凤凰,我也没法解答。”
“是啊,小九,你就把你那份心思藏起来吧!这么多年你也该释然了,帝君与你是难有善果的。”
凤九笑了笑,笑中藏着几分神伤和凄然的意味。两日后,她收拾一番,驾着云,带上了贺礼,便去赴宴。
凤九到的较早,在她姑姑那里安顿好之后,掐着指头算尚有两三日才开宴,闲得发慌,便老是在宫中四处闲晃。几次三番,脚下都不由自主地往那处去,可每每到了宫墙外,又总是惊醒,急忙就回了头。后来,她便索性不再往任何朝着太晨宫方向的所在去,以免一念成魔,又鬼使神差地去纠缠。
隔着洗梧公不远处便是诛仙台,凤九每回经过总要呆立许久,三生石巍峨地耸立在上头,一圈密密麻麻的字刻在上头,然而,独独没有他的。她知道,或许自己终其一生,白凤九三个字,便注定只能孤零零的了。诛仙台的风甚是强大,掀起凤九裙带飘逸,消散风中的泪珠不知究竟是因为风沙迷了眼,还是为悼念她自己那份千疮百孔的真心。
胡乱抹了抹泪,心里仍是一阵抽疼,刻骨的眷恋,每晚午夜梦回总是敲打着她。凤九有些失魂落魄,她并未看到深紫长袍的身影,银发的帝君凝望着她微微踉跄的步伐,和被风吹乱的鬓发,凤九眼角的泪珠,便堪堪落入他掌心,修长的指头一收,便入骨。
攀着阶梯旁的手把,凤九一闪神踩着了裙角,身子一倾眼看便要滚落石阶,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衣袂间熏着的白檀味和发间淡淡的佛铃花香,是她日夜都不会忘却的气息。东华右手揽住她,旋了两圈稳稳地落在了地面,彷佛是她还不知晓他是何人的那日便暗将一颗心都丢了的时候,凤九痴痴地倚在他臂弯里,忘了如何动弹。
东华仍是微蹙着眉头,深深望着她,眼中似有波澜。
天地岁月,长路漫漫,绕了几圈,原来始终逃不出命运。
有些人,有些事,都是打自一开始便注定了的,缘起缘灭,但当年的他们,都高估了自己。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
☆、伤情
很久以后,凤九想起那日他碰巧便抱住了她,问东华为何会遇见,东华轻轻抚了她的头发说道,那时他见她在那里便停下脚步,她在他怀里,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放开。
对视凝眸,流年恍若静止,天地间便仅存他二人,那些曾经的爱恨嗔痴、缱绻眷恋,都在道不尽的目光中悄悄滋生。
当东华意识到时,神色逐渐清明,凤九从他怀中出来,彼此却还存着怦然的余温。
凤九默默低头道:“谢帝君相救。”
东华看了她一瞬,抬了脚同凤九擦肩而去,经过她时撩起的微风,连着她淡淡的发香,荡漾在心头。凤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要说甚么,面上一片怅然。
待了一阵,好容易才收了失魂落魄的模样,却发现左耳的耳坠子不见了,本来一个耳坠子并不算甚么,丢了便丢了,可这对白玉坠是当年在凡间时东华亲自捡了赠与她的,凤九想了想约莫是方才勾在帝君的衣领上了,想着便急急地朝着太晨宫去。
连宋在殿内同司命候着东华,他听闻此番凤九来了天宫,便按捺不住想来同东华说上一说,却老半天都没等到人。
“司命,这帝君是去哪了?”
“小仙怎么会知道?”
“唉,算了算了,本想着告诉他一声,青丘那位如今正在夜华宫中太子妃那处,要没事就绕开点,以免碰上了又折腾出麻烦。”
“三殿下这话甚么意思,小仙没听明白啊!”
连宋叹了口气,“上回白凤九受伤时,帝君亲自修补了她的仙脉,又生生接了三道天雷,如今身子很是不好。我不是不愿他二人相见,只是依帝君如今的状态,相见不如不见,不见才不会伤神。”来回走了几步,又说着:“真是冤孽啊冤孽,司命,你说这三生石怎就如此麻烦?好好的连三万年前的陈年旧帐也要算,才惹出这么多事情。我这些日子来同帝君一处时,老觉得他苍白的过份,委实有些不妙。”
司命也是一口气叹道:“帝君同小殿下一路走来,确实也太过坎坷,这上苍总不是很眷顾帝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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