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够。”魏迟钟如此回道。
凌厉听了这话,二话不说直接将魏迟钟打好包扛到肩上,继续赶路。
这仍旧很粗暴的打包方式让魏迟钟足足难受了四个半时辰。一直到晚上,凌厉才将他放下。魏迟钟为此深深后悔自己跟一个如此不讲理的家伙对着干。
晚饭很简单,几碟子时令小菜,几个馒头,连酒都没有。
魏迟钟在经历了痛苦的一天之后自然懂得了要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吃东西半分也不客气,吃完饭亦直接奔到床上老实睡下。
凌厉对魏迟钟的老实表示非常满意,饭后也睡下了。
半夜,魏迟钟一个翻身,不小心把手放到了凌厉身上。
破风刀在这一瞬间直抵魏迟钟的脖子。还好凌厉清醒得早,魏迟钟的脖子上才只是多了一道半寸长的小口子。魏迟钟有些胆怯而又带着埋怨地瞪了凌厉一眼,不敢有意见,只是默默拿来绳子,借助牙齿的力量将自己的手捆好,背对凌厉继续睡。
凌厉忽然就觉得魏迟钟昨晚的话是对的。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杀手,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伤药,往魏迟钟脖子上抹了一点才继续睡觉。
很快又到了早上。
魏迟钟知趣地自己起床下楼买来两份早饭,甚至在早饭旁边搁了一根银针以示自己没有蓄意谋杀的意思。
凌厉默了半晌,才将魏迟钟买的早饭吃下。如果是以前的凌厉,必然会喜欢这样老实听话的家伙。但现在的凌厉却觉得,自己都已经不做杀手了,却如此施威以致对方如此不甘地顺从,总还是不大好。
在凌厉吃东西时,魏迟钟只冒了一句话。
“这里离颜家镇还有多远?”
“再走十来天吧。”凌厉大约算了一下。
之后,魏迟钟一直安静地跟在凌厉身后。以凌厉的身体素质来说,像这样每天从早奔走到晚自然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对魏迟钟这个弱书生来说就不同了,一两天还好,从第三天开始就只好杵着拐杖走了。
凌厉见魏迟钟这样子,多少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好奇:“你那个恩人有这么重要么?值得你为他送个信就这样?”
魏迟钟道:“这不关你的事。”
凌厉怒了,拔出刀道:“我就是管得宽,说!”
“我的命是他捡回来的,就这样。”魏迟钟简单答道。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凌厉道。
魏迟钟沉默不语。
凌厉又道:“我倒想知道知道,你那个恩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教出你这么重义的家伙。”
“小生的恩人姓颜名记黎。”魏迟钟答道。
凌厉皱起了眉,问:“你是说颜御史?”
“应该说,是前一任的御史。”
凌厉没有再继续说话。说到这份上,凌厉怎么也该明白了,魏迟钟送的不是一般的家书,而是遗书。但比起这一点来说,更让凌厉没法继续说话的原因却是——
颜记黎这人,是死在凌厉刀下的。
凌厉清晰地记得,这人有着一张相当美的脸,但身上却布满了各种的伤痕,目光中隐约透着一种超逸而坚定的味道。将他杀死这件事,让凌厉生平第一次有了愧疚的感觉。也正是这件事,让凌厉下定了退出影杀的决心。至于那封遗书,更是他在凌厉的监督下写的。
魏迟钟亦没有说什么,只是杵着拐杖继续向前走。
凌厉却停下脚步,道:“今天整顿一下,不赶路了。”
魏迟钟仍保持着沉默。
凌厉别过头,道:“别把我不当人,也别把你自己不当人。”
魏迟钟神色微讶,转而有些无奈地一笑,道:“那就多谢大侠。”
于是,凌厉拖着魏迟钟走入最近的李花城中的一家客栈。之后,凌厉犹豫了一下,将腰上玉玦交到了魏迟钟手上,道:“万一我遭遇不测,去影杀将我的尸体要走烧了,骨灰交给你说的那个有着另一半玦的人。”
魏迟钟眉头微锁:“你就这么相信我?”
凌厉以他那曾是杀手的敏锐察觉到了魏迟钟话语中的一丝迟疑,但只道:“我凌厉相信你的责任心。”
魏迟钟没多话,注视着凌厉的眼睛,默默收好这块玉玦。
接下来,凌厉让魏迟钟留在客栈,独自买在野外吃的口粮去了。
待到归来之时,凌厉却见到几道人影在魏迟钟房间里动着。凌厉下意识地藏匿在旁,观察着动静。
“呐,老大。你说,把这人绑走真的能引出凌厉那小子吗?”
“极有可能。这块玦,之前凌厉一直都随身带着,由此看出这书生跟凌厉的关系恐怕不一般。”
凌厉大略辨了一下,说话的这两人武功并不在他之下,解决掉恐有些麻烦。此外,他还怕自己行踪暴露后被影杀的人抓回去灭了。如果说有什么最好的方法化解这种局面,那便是扔下魏迟钟自个儿离开。只是这样,关于这块玉玦的线索便断了。
罢了,人可以继续躲,线索不能断。
刀剑相接,凌厉接着偷袭的优势好不容易摆平这两人,但却不幸地让他们在死前放出了信号,自己更是受了伤。凌厉迅速背起昏迷的魏迟钟,匆匆离开客栈。
逃往何处皆是逃,不如逃往魏迟钟的目的地——颜家镇。如此想着,凌厉便迅速去到了李花城的南郊。
一路上,凌厉已杀了至少十名来自影杀的追杀者。而现在,他亦有些撑不住了。
南郊有一座不算高也不算矮的山,草木寸凋,秋色独遍。远远望去,山顶似有炊烟,或许是哪位世外高人隐士的居所。
凌厉没有退路,只好决定赌一把,背着魏迟钟向着那炊烟的所在行去。
行至山顶,便见一白发白衣老者,斜靠着不知谁的墓冢独自食饭斟酒。
“这位前辈,可否借贵屋一躲?”凌厉没有啰嗦,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
老者看向背着魏迟钟的凌厉,端详片刻,忽道:“不知这位少侠是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会被自己人追杀到这个地步?”
凌厉闻言,警觉地皱起了眉。
“江湖事我早不想再管,更何况还是影杀内部的事。少侠请走吧,寒舍不留江湖人。”老者摇了摇头。
凌厉只觉一阵无由来的绝望,不禁软到在地,喃喃道:“我何尝不想退出影杀,洗手不干……”
只是片刻的静默后,影杀的人已快追到此处。
这时,老者忽然道:“我闲来无事,倒想听听你要退出影杀的理由。”
凌厉一愣,意识到老者似有帮他的意思,即刻道:“只是不想再杀人。”
“是吗?”老者虚起眼,“你接任务杀的人,与你逃离过程中杀的人,是否皆是人?不想再杀人,何不自己一刀了结,非得背着这么个借口来继续杀?”
“我……”凌厉忽觉无限震惊,再无话可说。
这时,影杀的人已然出现,见凌厉便呼:“凌厉你这叛徒到底在做什么!”
未等凌厉答话,老者便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挡到了凌厉面前,道:“这位少侠可否替鄙人给你们会长带封手书?”
来人略一惊,但并未将老者看在眼里,直直举刀杀向老者。
老者毫不惊慌,淡然以左手拿住杀来的刀,右手手指极其诡异地直接在刀上刻字:勿再管凌啸之徒,无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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