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到一楼的时候，门外的几名员工看清电梯里的人，都愣在原地。
电梯门又开始合上，黎华眼明手快地按下开门键：“进来吗？”
她们明显很犹豫，直到带头的女生走进来，恭敬地喊了一声黎总，其他两个人才跟进来，向黎华打招呼，又对我点头微笑。
黎华笑着点了点头，狭小的空间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带头的女生酝酿了一下，开口说：“黎总，我们是宣传部的，刚才出去见了几家媒体，所以才从外面回来……”
另两个人频频点头，仿佛生怕黎华怪罪她们在工作时间偷懒。
黎华点头，抬手摸了一下口袋，又想起什么，轻声问我：“我没现金，你有吗？”
我拿出钱包，直接递给他。
电梯刚好停在她们的楼层，黎华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纸币递过去：“天气热，辛苦了，给大家买点下午茶。”
女生愣怔地在电梯外接过钱，还来不及说谢谢，电梯门就关上了。
听到外面爆发出的一阵欢呼声，我忍不住揶揄道：“啧啧，来自总裁的关怀。”
黎华微眯着眼睛，把钱包还给我：“不，是来自总裁夫人的关怀。”
王瑞恩虽然不齿凌玮翎的做法，但站在导演的立场，又希望自己的作品尽善尽美，最后我们三个讨论决定，保留凌玮翎的角色，但将她的戏份尽可能地删减。
“其实你真的不用为我省钱。”从王瑞恩的办公室出来，黎华再次说道。
黎华对凌玮翎最深恶痛绝，所以他的主张是将凌玮翎彻底踢走，换一个人来补拍她的戏份。但这样做成本必然大增，又费时费力，很多场景也难以还原，作为创作者，我和王瑞恩还是选择将她留下。
“现在这样她也很难翻得了身了。电影是大家的心血，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新的工作了，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再平白给大家添麻烦。”
他轻抚我的发：“你有时候就是太为别人考虑了。”
正说着，一个猝不及防的急刹车，司机为难地转过头：“黎总……”
不顾安危挡在车前的人，正是凌玮翎。
“不用理她。”黎华冷冷地说。
司机闻声按了两下喇叭，车前的人纹丝不动。
司机又按了两下，喇叭声把保安吸引了过来，凌玮翎跑到后排敲车窗，一边说着什么，我听不见她说话，但能看出她眼里的绝望，于是我摇下了车窗。
“若绮，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能跟你聊几句吗，求求你了……”她苦苦哀求，保安站在一旁，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算什么大明星，但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这样不顾形象，想必是孤注一掷了。
“要不我下去跟她说几句吧？”我低声对黎华说。
他皱起了眉头，显然不赞同我的做法。
我内心对她十分抗拒，但总觉得不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她不会轻易罢休。为了让黎华安心，我说：“你陪我？”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直接推开车门走下车：“去我办公室。”
他绕到我这边来为我开门，全程都没有看凌玮翎一眼，凌玮翎默默跟在我们身后走进电梯。
电梯直达三十六层，秘书Iris看到我出现，露出惊喜的表情，但看到我们身后的凌玮翎，表情立刻冷下去，直接无视了她：“黎总，方小姐，喝什么吗？”
“不用，”我礼貌地对她笑了笑，故意说道，“我们马上就走。”
进了办公室，黎华将我按在他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还顺手拿了本杂志翻起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却又自带让人无法忽略的气场。
凌玮翎局促地站在办公桌前，见黎华决意留下，面露怯意。
“有什么话你快说吧。”我直接表明自己不耐烦的态度。
她咬了咬嘴唇，仿佛鼓足勇气般开口：“若绮，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已经很惨了，那些谈好的通告和代言都没有了，念在我们朋友一场，求求你别再告我了，好吗？”
“我曾经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但是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把我当成朋友吗？我在网上被攻击成那样的时候你一定很高兴吧？如果不是黎华，我现在就一无所有了。”
“我……我是一时脑热才会那样做的。”
“一时脑热会把我们那晚的对话录得那么完整？会一路跟到杜司臣送我回酒店？我是没你那么多心眼，但我也不是傻子。”
她见我态度决绝，急得眼眶都红了，心一横说道：“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又怎么会删我那么多戏份？你和杜云芊才是朋友。”
我没想，一直口口声声感谢我给她机会的凌玮翎，早就对我心存芥蒂。
“对，我和杜云芊是非常好的朋友。但我也曾为了让你参演电影与王瑞恩据理力争，王瑞恩是怎么样的导演你应该很清楚，他不想要的演员，很难有人说服他，但是我做到了，他答应我，如果减少你的戏份，愿意让你试试看，事实上你也确实很适合这个角色。我不否认，这其中有郝友乾的人情原因，但如果是个素未谋面的人，我绝不会坚持到这种程度。可惜，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更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她听到最后终于绷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却顺风顺水，写了几本书就那么红，还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我呢？为了那些个小角色抢破了头，对那些制作人低声下气也得不到一个机会，还要跟着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太不公平了……”
那个总是衣着光鲜、风情万种的女子，如今在我面前哭得毫无形象，既可怜又可恨。
我叹道：“是的，我承认我很幸运。但我们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我的每一本书都是自己认认真真写的，我从认识黎华的第一天起，就不曾觊觎过他的任何财产和权力。是你自己选择了这个男人，而你也确实因为这个男人获得了一些你想要的东西，包括出演这部电影的机会，你本有机会得到很好的发展，是你自己毁了自己，不要怪上天不公平。”
“对对，都是我的错……若绮，求求你放过我。”她双手支在办公桌上，离得我很近。
我余光看到黎华警觉地放下了手里的杂志直起了身子，朝他摇了摇头，他又靠上沙发靠背，只是目光再也没有从我身上离开。
我硬下心肠，对着面前哭红了眼睛的女人说：“你在《茧》里的角色会保留，但全球不可能再跟你有其他合作。至于我们之间的事，如果你在微博上公开道歉，我可能愿意让律师与你庭外和解，但要我完全不追究，这是不可能的，我因为你受到了伤害，我和黎华的生活也因为你被外界打扰，你是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所有后果。而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妥协。”
她绝望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松动，我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愿再与她多加纠缠，站起来说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以后的事都交给律师处理，我想我们也不方便再见面，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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