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和被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中的箭矢投掷了出去,只听“咚隆”一声,正中酒壶。
“好啊!”满座哗然。
桑和听着喧哗,心中受了鼓舞,咧着嘴,朝着王颐的方向笑了一下,紧紧握住拳头。下来两支,她竟然都分寸未失,全部正中酒壶。
到第二轮,酒壶挂到了齐胸高度,桑和身高不够,座下的人都觉得这一会准没戏。谁知王颐变戏法似的,弄来了一张矮几,将它往桑和脚下一垫,局势忽然就变了。
“只说是原地,可没说不能使用别的工具吧。”
那掌柜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也就默许了他的动作。
桑和扶着他的胳膊站在矮几上时,压低了声音:“王大哥,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王颐笑道,在他耳边轻声说:“有我在,保你全中!”
桑和下意识吐槽:“牛皮还能这么吹?老哥你这是过度自信还是准备开挂啊?”
话虽这样说,但第二轮开始后,两人仿效上一次的套路,果然如得了buff加成,配合无误,顺利拿下了三支箭,与之前那记录持平。
这下,连桑和也不得不拜服于王颐毒辣的眼光之下,感叹这人不仅眼力佳,对力道的把控和对桑和身体机能的估计都达到了令人惊骇的程度。
到了第三局,满座的宾客又开始哗然了,只见那酒壶被挂得老高,目下根本没有能踩垫的东西。会些武功的人,能使用轻功飞上去,可轻功不是凭空而立,那也是要借力的,所以饶是武功高清,也没有法子。
王颐摸了摸下巴,迟迟没说话。桑和听到嘈杂的交谈声,也有些拿不准,忙问道:“怎么了?这一次很难吗?”
“有一些难度。”王颐沉吟一刻,“这酒壶挂得太高,已经超出了矮几的范围,再垫桌子只怕是投壶不成反成杂耍了。”
桑和反应很快,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知道问题在哪儿了,壶口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饶是王颐眼力再毒,也没有办法帮上忙。
可是,别人做不到,不代表她桑和做不到。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BUG!在宾客的注视下,桑和解下背后的琴,左手扶着抱在怀中,将小二递过来的三支箭一同抓在右手中,偏头冲王颐道:“也许可以试一试,但只有一次机会!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王大哥,拜托你了!”
王颐瞳仁猛然一缩,只见桑和轻轻拨动琴弦,一道青光铺陈开,她整个人凭虚御风漂浮了起来,正好飞到了酒壶悬挂的高度。
“就是现在!”
桑和一喊,王颐立刻配合她下达指令。她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要知道,青霄飞羽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也许是因为抱着琴,也许是因为紧张,桑和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达到王颐说的位置,她心中不禁有点急了。正这时,只觉得身子的重量开始加深,桑和终于听到了那个渴望的声音——“好,就是现在!”
下落的前一秒,桑和把三支箭猛然朝前一掷,许是用力过猛,整个人往前倾斜,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而身后的三支箭,只有两支投中,第三支偏离了航道正好砸在酒壶的边沿,堪堪欲落。
王颐想都没想,足尖一旋,飞起将桑和拦在怀里。而他扬起的宽袍广袖,正好挡住视线,悄然用内力将箭矢挪了回来。
“全中啊!全中!”
“哇!姑娘好样的!”
满座哗然!
桑和听到喝彩,刹那欣喜若狂,扶着他的手臂,脱口而出:“阿颂!你们长歌门……”
话音戛然而止——阿颂?晏颂!是了!是他呀!桑和心中忽然顿悟,那个思念的人,她朝思暮想的人,她想要修好琴回去见的人!
彩绸在下落中被吹飞,桑和对上王颐的脸,忽然鼻子一酸,竟然想流泪,那一刻,她眼里写满了失望失落,又那么孤独。
为什么不是他呢……
王颐似是装作没见着她的眼里的情绪,带着她堪堪落在原地,楼中有人喟叹神仙眷侣,但只有他知道——不过是苦涩自知。但他没有怒也没有难过,只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地,伸手帮她把吃到嘴里的乱发拨开,伸手将幕离取来,轻轻戴在她的头上。
“喜极而泣也不用怕,现在哭鼻子的话别人就看不到了。”
☆、Chapter 74
096
他也不过是与她在这错乱时空中偶遇的过客,何必因为自己心中的苦涩而迁怒眼前人呢?情绪退走,桑和有些尴尬,扶着幕离的帽檐,悄悄往后避了半步,好在有这白纱遮面,他无法窥见自己脸上的表情,索性便装起傻来。
掌柜从一侧杀出,登时帮忙化解了尴尬。
“公子小姐请跟我来。”
朱雀楼的掌柜将他们引入内庭,一路走着,随口夸耀奉承了几句,他坐镇建康这么多年,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眼前两人看容貌和气质,也不像普通的江湖客,尤其是这位公子,看着温文尔雅,但眼光十分毒辣。
“楼主就在前面的暖阁等你们。”掌柜指了指庭院一角,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已经很多年没人进入朱雀楼的内庭了,莫说金山银山,但凡天下能做到之事,尽管把握机会。”
等掌柜退了出去,桑和摘下幕离,同王颐对视了一眼,后者打了个眼色,施施然走在前面。
暖阁的门应声而开,最里处打了一面珠帘,有人跪坐在团垫上,自己跟自己下棋。那人脸上带着个粗陋的木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睛。
“今早有喜鹊站在屋檐叫,便知有客至,请进。”
那人头也不回,只自顾自往身前的小桌上摆棋子,他的对面,放置着一个空的垫子。桑和环顾四周,见屋子陈设实在是简单,哪像街头巷尾传闻富可敌国土豪的居所,压根儿没别墅泳池。棋桌边,放置了另一个矮几,上面摆着清酒和糕点,地上放着另一个垫子。
桑和冲王颐笑了一下,提着裙子径直走到放着糕点的桌子前,跪坐下来。而王颐,则走到了棋桌对面,并没有选择拘谨的跪坐,反而猖狂又随意地弯曲了一条腿,侧着坐下来,右手拎着酒壶,斟了两杯。
“听说朱雀楼主是个奇人,自然不同俗人拘泥于繁文缛节。”王颐端起酒杯在手中转了一圈,一口饮下,笑着说。
“好!”朱雀楼主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公子不仅气质不凡,连胸襟气魄也令在下佩服!”
桑和白了一眼——商业互吹吗?不过有王颐顶着,她也不再紧张,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早已垂涎三尺:“饿死啦,我可以尝尝这个吗?”
“姑娘请便。”朱雀楼主做了个手势,开始同王颐下起棋来。
桑和瞧了一眼,一边吃东西,一边腹诽:这个死宅常年窝在房子里,有再多钱不也无聊,又没电视又没网络,只能自己跟自己下棋,真是有够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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