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位从来带着似笑非笑的儒雅公子变成了这个样子,手起刀落,刀锋珠玑——也许是从两年前吧,洛阳城破中,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贵公子,竟然不可思议地从战乱废墟里,背回了一具据说已经断气的女人的尸体。
而后,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桑和回了荒村草屋,从雪地里扒拉出自己的幕离,一手提着个药罐,一手拎着几包草药,径直往屋里走。
火已经熄灭了,冷风吹进来,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回头瞧见司马惟安静的窝在角落,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桑和害怕了,扔下东西忙跑过去学着电视剧里面的样子又是摸脉搏又是摸鼻息,还好还好,还没死。
正准备起身去生个火,倒腾草药,忽然想起什么,桑和又伸出手去摸了一把他的额头——霍!烫得可以,打个鸡蛋可以煎来吃了!
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撕了一截衣服,包了些雪放在他额上降温。许是这凉意刺激,让他有了些意识,司马惟下意识抓住桑和的手,呢喃:“是你回来了吗?”
桑和分不清他话中的你实有另一层含义,只傻傻以为在说自己,便应了一声:“我药已经弄回来了,但这里环境恶劣,拜托你吃了要快些好起来,不然没死于追兵之手却死于寒冬,多不值得。”
她的话就像蚊子叫一样,在司马惟耳边打转,只听得嗡嗡嗡的声音,却听不清内容,但意识里,他能分辨是个女声。
高亭王府女眷很少,侍女看见他不是卑躬屈膝,就是绕道不吭声,只有她——只有她才会那么吵闹,也只有她,才会愿意跟自己说那么多话。
“对不起,你别躲在荷叶里喝得酩酊大醉了,也别在夜里捂着被子偷偷哭,不要一个人坐在窗边数落叶发呆,也别整夜不睡,如果你不开心,我让你走好不好,我让你走……”
“回建康去吧,或者去更暖和的南方。其实我有个秘密没告诉你,你的那两个侄子侄女儿并没有死,我偷偷派人去,已经偷梁换柱劫了出来,可我不想让你再跟过去有什么纠缠,我一直没告诉你,反正你都恨我……不差这一条。”
“我以为你恨我,你怨我,你不喜欢我,可我碰到一个人,竟然跟我说,你其实很爱我。对不起,我竟未明白,我的心中竟再也容不下别人。”
……
桑和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直到腿脚因为气血不畅而发麻,她尴尬地盯着司马惟,努力想挣脱他的手,可她越想挣脱,他反而越怕失去,抓得更紧。
“你是在说你的妻子吗?”桑和嘟囔了一句,“听这话像是在忏悔,可是又好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忏悔,到更像是……更像是无奈和妥协?”
她想到司马炽和伶仃,再想起他曾提过的亡妻,不由感叹,这天下果真最不缺的就是痴情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一个人活着多苦,要两个人才能互甜。
“喂!我要去煎药了!你再不放手你嗝屁了不要怨老娘!”桑和白了一眼,又使劲挣了挣,大喜,他手上的劲儿松了,忽然就挣脱开来!
而梦境里,司马惟见那个花一样娇俏的女子策马而来,又倒在他怀中。
——我想了一下,一定要让你欠我什么,等我找你还的时候,我才会记得你。
你说你要来找我,却连梦境也很少入,你真的会找我吗?
不自觉间,司马惟的眼角竟然被眼泪润湿,桑和瞥见,也是震惊不已,心中忽然一痛,她捂着心口,有些不知所措。正是这分迟疑,梦呓中的司马惟见手中一空,怀中人逐渐虚化消失,他猛然坐起,清醒过来,正好抓住桑和的胳膊。
“不!不要走!”
隔着白纱,两两对视,半晌后,自知失态的司马惟率先放手,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你这把琴,是从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激动的搓手手~
看文愉快~小可爱们~mua~
☆、Chapter 81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跑路中~放心,主角光环,毫无障碍~哈哈哈哈
看文愉快~么么哒~
103
“你这把琴是从哪里来的?”
司马惟目光如炬,指着一旁静静安放的琴,盯着桑和惊慌懵懂的眼睛,声音不由拔高,又问了一次。
“这……祖,祖上传下来的。”桑和确实被他的气势唬到,没想到刚才还因为伤重而发烧沉睡的人突然如诈尸般来这么一出,她下意识就老实交代了。
司马惟显然不信,他竟忽然伸出手来,就近一把卡住桑和的脖子:“你说不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桑和用手指死命去掰司马惟的手,巨力袭来让她憋红了脸,口水呛在喉咙,心里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这特么明明就是她爸的原话,“不然你想听什么,我偷的抢的捡的买来的?”
听她说话气急败坏,似乎也不像作假,司马惟将目光从上慢慢往下移,冷着脸用气场压着她,目光犀利,竟要隔着白纱和皮囊将她的心看个清楚。
而此时,见他手中力道轻了不少,桑和挣脱他的钳制,在心中思忖,她是个打乱时空的乱入者,做事说话必须得拿捏分寸,看着人突如其来的反应,这其中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她反客为主。
“你认识这把琴?”
果然,司马惟沉默了片刻,抬头:“这是多年前我赠予我妻子的琴。”
桑和心中咯噔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妻子……你妻子姓什么?”
她这问法有些奇怪,但司马惟还是回答了她:“桑。”
Emmmm……
老爸曾说这把琴是老桑家祖传下来的,该不会就是从这个时代传下去的吧,那这把琴得多少年了?而且……卧槽!这人不会是……她的先祖吧???
桑和觉得真是囧得不能再囧。
不过自己这突然插一脚,还是别随便打乱历史的好。于是桑和随口胡诌了由来:“你看啊,这不是连年战乱吗?我之前遇到了个老樵夫,他说在战乱废墟附近捡到的,正要劈了当柴烧,我看这琴好看,就救了下来,琴弦就是那时候被斧头割裂的。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斫琴师傅,他打包票能修,所以才来寻找这盒子里的木材。”
说完,怕司马惟不信,桑和走过去捡起盒子,打开盖子朝他晃了晃。见盒中确实是上好材质的木材,司马惟不由信了几分,许是当年桑和将琴托付给了丫鬟小厮,匆忙而来,而后这琴遗落在了荒野。
他自己本是个琴痴,念她也是个爱琴之人,又有这份心,冒着危险千里迢迢而来,还救了自己,也就不再追究。他心中其实有那么一个念头想将这琴要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就当还了这姑娘这份舍命相救的情谊。
看他没再开口,约莫是糊弄过去了,桑和小心吐出一口气,赶紧岔开话题:“你刚才说梦话了,你……你好像……把我当成了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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