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
☆、第 12 章
鹿丸此行带走了他大半的家当,他本来也没有多少物品,所谓的家当,除了必要的衣物,实际上是他几乎一辈子的存款。
他来到砂隐一个月了,被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情困扰,始终没能见到手鞠。砂隐并不是他的故乡,但他终究与这里的某人所代表的,他的青春年少,遥遥相隔了二十年。他们彼此独立地走过大半人生,领略不同的人生景致,时至今日,不知能否回溯时光,回到从前。更何况,他们当年并未真正开始,他们甚至不曾交换留念与铭记的信物,也互不拥有彼此的照片。待八卦散去,他们过去那段暧昧不明的关系,唯有天地可证。如今,他又该用什么身份见她?一位故人?于是他终于明白,当初的决定所斩断的应是远超他的想象。
砂隐村中心的两条相交的大街布满格式店铺,生意火爆,冬春之交的寒风也吹不走生意人的热情。白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夜里仍是灯火通明。这里的一间客房贵得令鹿丸咋舌,居民区在村中心外三两成块,错落分布,倒是便宜不少。砂隐繁华不下木叶,谁能想到区区二十年,竟有如此巨变。
他粗粗了解了一下砂隐如今的政策,发觉这些年她为了复兴砂隐采取的行动,堪称不择手段。不过她的确眼光独到,把握到了繁荣与否的核心问题。最后,鹿丸花费了点积蓄,在砂隐村东北角的居民区,购置了一处房产。房子不大,邻居们也大多是外乡来客,在砂隐谋求生计。他就这样在砂隐定居下来。
他过去在木叶工作的时候身居要职又身兼多职,收入相当可观,而他的生活作风却十分简约,除了吃喝,几乎再无其他。是以他多年积蓄足以养老。但他毕竟离开了木叶,离开了家传的鹿场,总归还是要寻一份生计,心里才安妥。于是鹿丸又花了重金租下店面,在村中心开了一家棋社。他下意识地将其命名为奈良棋社,陡然惊觉不妥,可他又不愿花费心思构思另外的名字,他现在鲜少真的出口抱怨麻烦,但麻烦还是麻烦。鹿丸想起这好像是砂隐第一家棋社,姑且就叫它砂隐棋社,为砂隐的百姓提供对弈的场所,向对将棋或是围棋感兴趣的初学者教授棋艺。只是做生意不是守株待兔,多少需要些宣传。鹿丸对此毫无经验,家族也没有经商的历史,值得引以为傲的智商无以施展,他皱着眉思忖,他尽量显眼地在门面上打了广告:赢社长者,一个月内棋社内一切消费免单。
此宣传语成功招徕了散布砂隐各处的棋痴,不过五六人罢,且几场鏖战后均成为鹿丸的手下败将。他们几人过去互不相识,却由此在砂隐棋社结缘,互相欣赏彼此的棋艺,成为知交棋友。自此他们便常常在鹿丸的棋社约棋,终有一日要打败鹿丸也成为他们共同的目标,而鹿丸也得以有了第一批稳定的顾客。这些人陆陆续续带来了新的顾客,有人听闻鹿丸棋艺高超,便将年幼的子女送来学棋……棋社的生意一点点步入正轨,月底鹿丸拿出账本算了又算,照这个趋势,盈亏勉强平衡。这个财务状况比鹿丸预期的更好,于是欣慰,他幸运地只消一次尝试,便找到了正确的创业之路。
从棋社步行回家的路上途径一家名为砂隐家的餐馆。一个人住,鹿丸没有什么做饭的兴致,有时在棋社里待得晚了,便在这里解决晚餐。从装修风格来看,这店家应该是多年的老字号。菜品多为砂隐的家常菜,风格与木叶的大不相同。他对饮食的欲望也是极为寡淡,只觉饱腹即可。能称之美味的唯有母亲的醋昆布和味增青花鱼。当然后来鹿生学习了母亲的手艺,做得也不赖。在品论食物方面,他词汇量匮乏,不错,挺好吃的,就是他用来应付关于美食的全部。但这砂隐家的菜,却激活了一个新的词语——粗犷。他也说不清楚,就是个方面都带给他一种粗犷的体验。他觉得不错,挺喜欢的,全天营业不打烊也深得鹿丸心。他懒于寻觅一处新“厨房”,便成为了砂隐家的回头客。
这一天,呼啸了几日的寒风终于散去,气温回暖,仿佛春天降临。砂隐的棋痴们下棋的热情似乎也随着气温高涨起来,客人比往日多。他的老顾客山田先生与藤冈先生下了一盘高水准的围棋拉锯战,从布局起双方互不相让,进入中盘战火点燃整个棋盘,胶着的竞争持续到收官,最后藤冈先生半目险胜。客人们结束自己的棋局后纷纷围观,直到棋局结束才各自散去。鹿丸完成最后的整理离开棋社时已是深夜,饥肠辘辘,在砂隐家点了份清淡的宵夜。饥饿驱使他坐在店里伺候好他的胃,而不是叫一份外卖,待回家再享用。
当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情又不能做时,时间便走得很慢。就在鹿丸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的宵夜时,一位中年女性推门而入。
这便是重逢的时刻。
木门吱呀一响,鹿丸本能地循声望去,入眼的女人身着黑色的忍者制服,背着三星扇,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几缕发丝不太熨帖地翘起来。
手鞠也没能忽略奈良一族代表性的冲天辫。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牵引,锁定在男人的面庞上。她犹疑了片刻,最终走近鹿丸落座的餐桌,与他面对面而坐。
他们一时相顾无言,任尴尬横生。长久的分别令他们失去了共同语言,生活、工作,他们已然完全处于不同的领域,无论从哪里开始,都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对话开端。或者他们可以聊聊感情?那更加猝不及防,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她到底怎么想。二人都忙着百感交集,却也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如今的对方。
岁月的风霜吹打着,侵蚀了他们过去水嫩的肌肤。他额头上有两道无法忽视的抬头纹,而她的法令纹也深邃得令人瞩目。他注意到她还背得动她的三星扇,不禁可怜起他的老腰。常年伏案的工作,他不幸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不能久坐。而她则留意到他身材保持得不错,一如年轻时那般匀称,可她却一点点发福,当年紧致的腰腹如今变成一团松散的软肉。虚胖,亚健康的典型,前不久体检,还被打上了高血糖的标签。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手鞠,“你怎么在这里?”她问道。这是一个复杂的问句,纵有千言万语,都得从鹿丸此人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砂隐的老店开始。而她作为砂隐土著,又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在这样的夜晚出现在砂隐的任何一处都不足为奇。在刚刚过去的沉默的几秒钟,她快速地检阅了近期砂隐外交方面的资讯,即使她如今不再执掌外交,作为砂隐核心高官,这些消息自是灵通。可是她不记得最近木叶有出访计划,更不要说奈良鹿丸会参与其中。所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鹿丸没能立刻回答。他仍忙着百感交集:这真是个正中红心的好问题。他应该从哪里开始回答呢?是回答他为什么在砂隐?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岂不是要将这么多年他对她从来都没有死心的心底交代个清清楚楚?又或者回答他为什么在这老店?那也不简单,得把他搬来砂隐后的件件小事一一道来。在一片拥堵的思绪中,他终是抽出了那最重要的一缕。于是,他应道:“我搬来砂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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