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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时,严弘植便醒了。
柳时镇还在睡着,严弘植蹑手蹑脚的起chuáng,拿起衣服,开门出去。
穿上衣服,踩着木质的楼梯下楼,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壁炉里的火已经奄奄一息,严弘植往里加了木柴,火势又渐渐大起来。
严弘植穿鞋出门。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下来,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
冷风一chuī,有雪粒从屋顶飘下来,落到严弘植身上。
严弘植的目光落在院子右边的那座木屋上。
奶奶说过,那座木屋是哲秀的家。
严弘植踩着积雪走过去。
在木门前静立良久,严弘植深吸一口气,抬手拉开了木门。
一瞬间,他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木屋里种满了或高或低的植物,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香气扑鼻,好似一座花房。
严弘植走进去,穿过扶疏花木,来到一扇铁门前站定。
门fèng里没有透出丝毫亮光,门内也没有任何响动。
这扇铁门的后面,或许就住着金哲秀。
严弘植伸手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响。
里面没有人。
但屋子gān净又整洁。
一张铁chuáng,chuáng头放着一把打了许多补丁的木吉他;一个木桌,桌前有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本硬皮书和一本练习册,铺开的练习册中间夹着一根铅笔,依稀可以看见上面歪斜的铅笔字;漏光的木板墙上贴满了铅笔画,但看不清楚画的什么。
这便是哲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破旧,荒凉,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严弘植关上铁门,转身走出木屋,再合上木门。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雪野,那里曾有许多奶奶幼时的快乐回忆。
严弘植踏雪走去。
在雪地上摔了好几跤,严弘植才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小山坡。
坡下是蜿蜒的乡间公路。
严弘植拍了拍身上的雪,站在山坡上四顾,不意在山坡的那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个人影弯着腰,在卖力地滚着雪球。
严弘植的心脏没来由的狂跳起来。
他举步向着那个人影走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严弘植在离那个人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停下了滚雪球的动作,直起腰来,静静地看着他。
严弘植吃惊的发现,那人的脸竟与柳时镇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看起来要比柳时镇年轻一些,身体也瘦弱一些。
彼此沉默地对视半晌,严弘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哲秀吗?金哲秀?”
那人顿了顿,看着严弘植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你还在这里。”
严弘植qiáng忍住内心翻涌的qíng绪,不让自己太过失态。
他走近一些,在离金哲秀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严弘植更加清楚的看到了金哲秀的脸,依旧是少年的模样,漫长的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左脸上那个细小的疤痕。
严弘植努力扯出一个笑来,让自己显得和善可亲。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才合适了。”严弘植笑着说:“按理说,你该是我的爷爷辈,可你却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哲秀爷爷’这个称呼我实在叫不出口。”
金哲秀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你是……谁?”
严弘植忙说:“啊,我叫严弘植,金顺子是我的奶奶,金顺颐是我的姨奶奶。”
听到金顺颐的名字,金哲秀好看的眼睛瞬间亮了亮。
“她……还好吗?”金哲秀不太流利的问。
严弘植顿了顿,说:“她很好。”
金哲秀便笑起来。
严弘植看了看他身后刚堆了一半的雪人,说:“你在堆雪人吗?我来帮你好不好?”
金哲秀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堆雪人,堆完一个,又堆一个。
一个雪人太孤单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洒满雪原。
严弘植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看着并肩立在山坡上的雪人,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金哲秀迟疑了一会儿,终是走到严弘植身边,沉默的握住他的双手,拢在掌心里。
“真暖和。”严弘植笑着说,眼中却隐隐闪着泪光。
作者有话要说: 柳大尉:哲秀人气好高,不开心。
哲秀:冷漠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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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张老公的帅照镇文,不撒花老公不爱你(*^__^*)
☆、骸骨与砂糖-14
柳时镇醒来的时候,发现严弘植不在身边。
下楼转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孔哲镐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到你哥了吗?”柳时镇问。
孔哲镐摇摇头,说:“没有啊,他不是和中队长你睡在一起吗?”
“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柳时镇说着,走到玄关处穿鞋,“我出去找找。”
柳时镇开门出去了,孔哲镐站在房间门口感叹:“哇,这两个人之间的感qíng真是一日千里啊。”
院子里的雪地上有脚印。
柳时镇顺着脚印来到了木屋前。
拉开木门,与花香一同扑面而来的,是悠扬的吉他声和悦耳的歌声。
是严弘植的声音,还是那首歌。
柳时镇走进去,拉开铁门,就看到了并肩坐在chuáng上的严弘植和金哲秀。
两个人一齐向他看过来。
当柳时镇看清金哲秀的脸时,纵使沉着如他,也不免吃了一惊。
这个人,和他长得实在太像了。
“时镇哥!”严弘植停下来,把吉他放到chuáng上,站起来走到柳时镇身边,笑着向他介绍:“他是哲秀,金哲秀。”
金哲秀看向柳时镇,严弘植又向金哲秀介绍:“他是柳时镇,是我弟弟的同事。”
弟弟的同事?
柳时镇很不满意这个介绍语。
“时镇哥,你不觉得哲秀和你长得很像吗?简直就是孪生兄弟。”严弘植说。
柳时镇有点儿不太高兴的看着金哲秀,说:“我更帅。”
“……呵呵。”严弘植gān笑了两声。
“我饿了。”柳时镇说:“你还不去做早饭吗?”
“啊,对了,早饭!”严弘植走到金哲秀身边,笑着说:“你一定还没有吃早饭吧?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好不好?我做饭的手艺还不错。”
金哲秀点点头,跟在严弘植身后走出了木屋。
“……”被晾在原地的柳时镇表示很无语。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到底是谁?严弘植怎么一副和他很亲近的模样?又是唱歌给他听又是做饭给他吃,实在让人……让人嫉妒!
其他人也都起chuáng了,看见跟在严弘植身后的金哲秀,脸上全都现出奇怪的表qíng。
孔哲镐挠着头说:“中队长,你怎么出去一趟衣服和发型都变了?”
任光南疑惑地说:“似乎还比昨天年轻了不少……”
徐大荣赏了他们一人一个bào栗,一脸无语地说:“明明就不是一个人,你们两个眼瘸吗?”
严弘植笑着说:“还是徐上士眼力好。他叫金哲秀,是住在附近的邻居,我邀请他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严弘植又挨个把他们介绍给金哲秀,金哲秀只是微微点头,也不说话。
正说着,柳时镇从外面进来了。
“中队长,快来看,这里有一个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孔哲镐开玩笑说。
听他这么一说,柳时镇心里还真犯起了嘀咕。
或许这位金哲秀和他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关系也未可知,否则他们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回去得问问爸爸才行。
严弘植把金哲秀安顿到沙发上,自己去厨房做早饭。
柳时镇便坐到沙发的另一头,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拿眼角余光打量着金哲秀,其他人的目光也在柳时镇和金哲秀之间逡巡来去,很是惊奇。
被这么多人盯着,金哲秀有些局促,低着头,垂着眼睛,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没有。
“金哲秀先生,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柳时镇开口说。
金哲秀没有答案,只能沉默以对。
见他不说话,柳时镇脸上有些讪讪,自顾说道:“你和弘植认识很久了吗?刚才看你们两个很亲的样子。”
金哲秀依旧不说话。
孔哲镐小声对任光南嘀咕:“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呀?从刚才进门开始就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
任光南也小声说:“八成是这样,真可怜啊。”
气氛十分尴尬。
孔哲镐gān笑两声,说:“今天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任光南随声附和:“是啊,今天晚上就要回特战司了,这几天也没个艳遇啥的,真是可惜。”
孔哲镐推了他一把,说:“你别装了,在洪川温泉的时候你不是和一个美女加了LINE好友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徐大荣凑过去,“照片呢?让我看看。”
话题成功被岔过去。
柳时镇看金哲秀十分不顺眼,起身往厨房去了。
严弘植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柳时镇抱臂斜靠在料理台上,看着严弘植专注的脸,说:“你和那个金哲秀认识很久了吗?”
严弘植正在切菜,头也不抬的说:“对呀,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两三岁的话,比认识他还要早十几年。
柳时镇有点儿郁闷。
沉默了一会儿,柳时镇又说:“吃完饭我有话跟你说。”
严弘植说:“吃完饭不是要回首尔了吗?”
“在那之前,我有话和你说。”柳时镇脸上有些不自在。
“好吧。”严弘植转身要开冰箱门,可柳时镇正挡在那儿,“你先出去好不好?到客厅坐一会儿。”
“喔……好。”柳时镇十分听话的出去了,反倒弄得严弘植有些发愣。
严弘植做的饭菜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几个人安静的埋头吃饭。
金哲秀已经有将近五十年没有用过筷子,生疏的很,连菜都夹不住。
严弘植便十分周到的给他夹菜,把他面前的碗堆得像座小山一样,然后端起碗放到他手里,说:“用筷子扒着吃吧,这样方便一些。”
金哲秀吃了一口。
严弘植一脸期待的问:“好吃吗?”
金哲秀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笑来,眼里却有闪烁的水光。
严弘植心里顿觉酸楚。
他不敢想象哲秀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只要一想,便忍不住想要落泪。
严弘植忙塞了几口饭,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想要带哲秀离开这里,他想让哲秀过上正常的生活。
但他不知道哲秀愿不愿意。
或许,哲秀还在等,等那个人回来。
但严弘植心里清楚,金顺颐不会回来了。
哲秀还是原来的哲秀,而金顺颐却早已不是原来的金顺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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