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渐渐浅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人。
“他一定是想起了薛姑娘。”花满楼说道,谁会想到当时谁也不看好的一段感qíng能坚持到现在,虽然他依旧认为薛冰注定拴不住陆小凤那颗làng子的心,却也不得不承认陆小凤在这场你qíng我愿的逢场作戏里动了深qíng。
“那一定是位很漂亮的姑娘。”苏幕遮喃喃道,事实上他并不在意薛冰究竟漂不漂亮,他只在意这个姑娘能不能看好陆小凤,好叫他不要三天两头跑进百花楼里蹭酒喝。
花满楼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却听陆小凤说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他的语气里满是笑意,一般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夸奖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就会说她可爱。
那女孩子太好了,他会说她可爱。
那女孩子太差了,他也会说她可爱。
所谓男人的小聪明,就体现在这里吧。花满楼回忆起陆小凤酒后的语气,一时倒有些不清楚陆小凤嘴里的可爱是哪种了。
他顿了顿,又道:“阿苏也很可爱。”他这句话说得促狭,像是在调侃苏幕遮方才不过脑子的醋意,可苏幕遮完全不以为意,甚至还得意洋洋地又亲了亲花满楼,说道:“你也很可爱。”
如果陆小凤看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是要气炸了肺的吧,可惜他现在既没有看到两个人就在他不远的小楼上看戏,也没那个心思去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公孙大娘的双剑之上,身形闪烁之间,凶险异常。
公孙大娘的双剑短而薄,被她舞得密不透风,剑上系着鲜红的彩缎,随着剑势亦绷得嗡嗡作响,剑光如电,无论陆小凤躲到哪里都紧紧跟着,陆小凤的轻功在江湖上称得上一流,面对这般迅疾的剑光仍觉得左右支拙,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两条腿来才好。
剑光如惊虹擎电,森寒的剑气激得木叶纷纷而下,刹那间又被寒光绞碎,陆小凤背上已沁出一层冷汗,他曾见过西门chuī雪的剑,也曾见过苏幕遮的刀锋,却从未想过世间还会有这样一个人。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这般生死之时,陆小凤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么几句诗,相传公孙兰乃是初唐时期教坊第一人公孙大娘的后代,如此惊艳的剑光,当真不负其先祖之名。
陆小凤的衣襟已经被割破了,人也已经被bī到了贴在树gān上,他的后背甚至能透过夏日的薄衫感受到树gān生长的纹路,眼前是两柄短剑飞速刺来,缎带盘旋短剑如一把巨大的剪刀,像是要把他的脑袋活生生剪下来!
公孙大娘面上浮现出了胜券在握的冷笑,可惜她不知道,陆小凤此人也许别的本事不济,死里逃生的本事却是谁也比不上的,但见他身子猛然缩了下去,沿着树gān下滑,像一条滑溜的毒蛇,而那两柄短剑就“哆”的一声,蹭着陆小凤的头皮钉在树上,就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陆小凤又急速弹起,并掌如刀,反手一划,剑上两个红绸条断作两半,公孙大娘骤然失力,也不慌不忙,凌空上翻,脚尖在落下的叶片上轻轻一点,人已经窜出来好几丈,陆小凤紧跟在她身后,可是这迟了一步,却叫他怎么变换身形也追不上。
不过他也不需要如何去追了,他甚至还放慢了脚步让自己可以喘一口气,脸上出现了一种又无奈,又气恼的笑意。
因为他看见一道白影站在了公孙大娘必经的路上,刀尖明亮,闪烁而出的寒光使这十五的明月都被bī得失去了光彩。那人没有举刀,周身的森寒煞气却已经让人不寒而栗,好像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一般。
公孙大娘想躲,她当然想躲,此等高手绝非她能轻易抵抗的,况且眼下自己还没了武器,对上不是死路一条,眼看着自己快要冲到那人面前,她硬生生地一扭腰肢,在空中折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弧度,向着另一个方向急速冲过去。
那人影没动,但是她脸上的喜色还没完全挂上,就变为了惊恐——另一个方向上,也站了一个白衣的持刀身影。
这是她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
苏幕遮优雅地把刀从公孙大娘胸口抽出来,陆小凤一句等一下堵在嘴里上不来也下不去,憋得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成功地娱乐了苏幕遮。
取出一方白色锦帕擦gān净刀上的血迹,苏幕遮难得好心地对陆小凤说道:“她还没死。”不过要是一直把人这么丢着,那可就说不定了。
陆小凤火烧眉毛般冲了过来,就连站在一边的花满楼都没注意,只低头抱起公孙大娘往南王府冲过去——这种时候他的朋友金九龄才能请得动足够好的大夫来给人治伤。
苏幕遮撇撇嘴把刀cha回刀鞘,揽住花满楼嘟囔道:“在你面前我可不会动手杀人的……”
花满楼笑笑,把手上拎着的另一壶酒打开,说道:“要喝吗?”
“当然要。”苏幕遮压下身子,就着花满楼的手喝了一口,咂咂嘴回味道,“味道尚可,倒不算是亏本买卖。”
两壶酒是连理树下小贩送的,那黝黑的汉子不过三四十岁,看着却满面愁苦,笑起来也带着股苦相,虽然如此,人却是很好的,花满楼买了一根红绸,他看了看两人,从板车下头摸出两壶酒说道:“送二位的。”
酒是好酒,色泽澄清gān净,味道不重喝起来却极香,苏幕遮道:“女儿红?”
小贩道:“没错。”
苏幕遮转了转手上的酒壶,忽地说道,“这么好的女儿红,不留着自己喝,为何要送人?”
“留给谁喝?”小贩惨笑道,“我女儿还没到出嫁就被毒死在了这里,好几年了也不知是哪个畜生gān的,婆娘也死了,就留了我一个活着,看着一坛坛酒也是折磨,不如送了算了。”让停了停,伸手抹抹眼泪,“要是谁能弄死那畜生,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他。”
“是吗……”苏幕遮玩味地笑了笑,“有酒就不错了。”他没说完,却在心里默认要在今天顺手做上一单生意,本就是来看陆小凤和公孙大娘热闹的,看完把公孙大娘一刀处理一下弄回去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qíng。
花满楼并没有阻止他,他只是看着,他并不是个不辨是非的人,更何况机智如苏幕遮怎么可能会在动手之前忘记跟他各种科普一边公孙大娘的累累恶疾,熊姥姥,桃花蜂,女屠户,五毒娘子,销魂婆婆,无不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凶徒,听得这些滥杀无辜之人竟然全部都是公孙大娘的化名,就是苏幕遮不动手,花满楼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花满楼是个好人,这注定了他做不了一个合格的江湖人。
而苏幕遮,最是乐意看到花满楼不要被困在江湖这个麻烦的大染缸里的。
……
谁也不知道金九龄用的什么理由劝服的陆小凤,第二日南王府的公孙夫人依旧艳光四照地出现在了南王的宴席上,媚眼如丝弱不胜衣,脸上几分病态的苍白更显得惹人怜爱。
最起码南王就心疼得不行,只让她略坐了坐就回去休息了——今晚的南王府依旧是高朋满座,不喝到天亮是散不了的。
金九龄站在公孙大娘屋子门口,垂首听着屋子里时不时传出压抑到极点的嘶声,过了许久才听到公孙大娘哑着嗓子道:“都安排好了?”
“大娘放心。”金九龄笑道,“全都安排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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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从南王府后门驶了出去,门房就像瞎子一样低头看地,像什么都没看见。
公孙大娘坐在车里,说道:“你有心了。”她的伤不宜移动,能想到给她准备马车,更让她能感觉到金九龄的温柔周到。
“您谬赞。”金九龄一边驾着车一边答道,眼神专注地看着前面,心里不停地计算着时间,陆小凤应当已经收到自己的暗号跟上来了,花大人那里大概也已经开始调动人马,只等自己的信号立刻就能包围南王府。
他唯一担心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留在南王府里优哉游哉的苏幕遮二人了——倒不是担心他们俩会gān出什么来,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但是近些日子城里暗cháo汹涌的魔教暗桩他又不是没看到,对于那群相当没有自知之明的魔教长老,他一点也不放心。
事实上魔教的长老们也一点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马车还没有驶出城,魔教的暗桩里就有许多黑色的身影悄悄潜伏而出,如同一道道幽魂,无声无息溶进了无边夜色之中。
南王还在与来客宴饮,今日金九龄请来的皆是他的至jiāo心腹,内外守着的也全是府内最忠心的下人,舞姬在堂下翩然起舞,堂上一群人举杯畅饮,七嘴八舌幻想着大业得成后的未来,浑然没有察觉危险的靠近。
南王世子不在席上,他只露了一面,就推说身体不适早早离去,因着他的面容实在苍白,也没人怀疑他是在装病,此时他坐在屋中,慢悠悠地自斟自饮,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脸上渐渐闪现出几分笑意。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他喃喃道,也不知是在对谁说,看神qíng竟像是有些痴了。
过了南王世子的院子,院后就是一大片桃花林,此时桃花早已谢光,地上零零散散还有些gān枯的花瓣,桃林里有好几条鹅卵石镶起来的路,无论哪一条都是通往桃林中央。
桃林中央放着石桌石凳等物,chūn日里在此喝上杯酒,赏满眼桃花最是享受不过,不过苏幕遮跑到这里来,却是为了别的事qíng。
花满楼站在一边,听着苏幕遮那边的各种动静,好一会才听到苏幕遮说:“好了,给我吧。”,他笑笑,把怀里抱着的酒坛递给苏幕遮,刚封好的酒涩得很,半点也想不到埋上三个月后会有那般脱胎换骨的变化。
苏幕遮把酒坛放在自己挖出来的坑里,正正好好卡在桃树的老根之间,然后小心把土填回去,踩实,又撒了些碎糙gān花掩饰。
花满楼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gān出这种事qíng来,大半夜的偷偷在别人家的树林里埋上一坛酒,还计划着几个月后再来一趟偷偷挖出来喝,大概是因为苏幕遮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太过理所当然的态度迷惑了他,等他意识到自己究竟gān了点什么的时候已经连土都填好了。
他还能怎么办?把酒再挖出来吗?花满楼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酒也埋了,你总该愿意回去休息了吧。”
“恐怕还不能。”苏幕遮竖着耳朵听着风里的动静,语气里多了点歉意,“我还得招待几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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