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信乃的回答,夏目抿唇笑了起来。
他其实真的不怕什么危险,或者说他已经遇到过最恐惧的事了。
五年前的那些个夜晚里——
信乃不知道,他一次又一次地惊醒,然后紧张甚至于惶恐地抹黑抬手轻轻弹着身边他的鼻息,当指尖感受到了那温热,他才松了一口气,却仍然无法安心睡去;
当他清理完他染血的衣袍和手帕后,他一个人躲在了树旁痛苦地gān呕着,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但是胃仍然疼痛地痉挛,喉咙gān涩胸口发闷,他呕着呕着浑身便失了力气,一个人蜷缩着坐在树gān前哭得满脸泪水;
信乃也不知道,他在每个大早的清晨,都会跑到神社里去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他祈祷得很认真很虔诚,他想要让信乃的病好起来,不要再痛了,好好地健康快乐地活着……
但是最后信乃的病却也一直没有好起来。
他救不了信乃,找不到信乃回去的路,也不能带信乃去见那些想见的人,他只能背着信乃去那初遇的河边,带他回到最开始醒来的地方。
[如果是哥哥的话,一定能够找到回去的路的吧。]
他想着如果人死了真的有灵魂的话,信乃肯定就认识回去的路了,就可以见到那些他想见的人,不会再痛苦,不会再哭了,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他口中轻声说着,[哥哥,回家了],而信乃的呼吸也随之消失了。
那才是夏目贵志,遇到的最恐惧的事。
不会有比这更加危险的了。
☆、妖怪
“信乃,你是不是有长高了?”
夏目贵志看着正套上汗衫的信乃,有些迟疑地说了出来。
信乃一个迅速猛地立刻套好了衣服,那双眼睛瞪得圆溜溜得望着夏目,“真的?”
“好像,是有点的样子?”夏目也不太确定,他从chuáng上走了下来,站在信乃旁边比对了下高度,好像是真的有高了一点的样子吧。
信乃肯定是相信夏目的话的,也没等夏目继续说,迅速地从课桌里拿出了一把卷尺和黑笔,然后眼里满是欢心激动神色地递给了夏目,“快!量一下!”
信乃立刻站定到了墙边,脚后跟抵着墙,夏目用黑笔在墙上划了一道细线,然后在信乃灼灼视线下用卷尺傍着墙边量着高度。
“两厘米!”信乃惊呼了出来,站在地上激动得蹦了几下,“我竟然长高了两厘米了!”
“蹦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的样子?”从楼下走上来的塔子站在楼梯口就听到信乃咋呼的蹦跳声了,推开了门便看到这孩子似乎格外得高兴的模样。
“塔子阿姨,我长高了!”信乃兴奋得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塔子,懒腰仰起了头看着女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那双漂亮的眼眸更加熠熠生辉。怎么可能不高兴!他可是整整十年他都没长高过!
身高的小小两厘米,可是犬冢信乃人生的一大步!
“傻孩子,你这本来就是长个子的年龄。”塔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搂了搂信乃的肩膀,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更何况你每天都吃那么多,再不长高我都要心疼家里的伙食了。”
“贵志,我好像被嫌弃了。”信乃眨着眼看了会儿塔子,然后转过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夏目贵志,他被塔子阿姨当面嫌弃吃太多了。
“嫌弃什么?你要是哪天少吃点,我就该心疼你了。”塔子伸手轻轻拍了拍信乃的头,以前有些时候藤原滋因为工作不能回来吃饭,她总是觉得有些冷清。现在每次做完饭,就能看到两个孩子都坐在桌旁吃自己做的饭菜,特别是信乃那大口大口吃得特别开心的样子,她看着就觉得很高兴。
“贵志,你也学着信乃多吃点。”塔子走到了夏目身边,伸手抚了抚夏目的额头,嗯,烧终于退下去了。但还是觉得夏目这回生了病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就连脸色也还是有些病弱的惨白。
“……”信乃表示好不容易可以让夏目贵志学学自己了,偏偏他的榜样还是作为一个吃货。
“还有,信乃你也该去上学了吧。”塔子转过头来,蹙眉有些责问的语气说着。夏目生着病在家里养几天是没错,可是信乃却也跟着赖在家里翘了好几天了,这明摆着就是故意不去上课的吧。
“我要等贵志好了一起去!”信乃说得斩钉截铁,一脸认真严肃,感qíng深厚。
夏目贵志默了默,他其实昨天觉得好得差不多了想去上学了,却被信乃软磨硬泡地还是呆在了家里面。
“那好吧。”塔子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下来吃午饭吧。”
等吃完午饭之后,夏目和信乃还是回了房。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信乃总是闲不住得喜欢往外面跑,但这次回来从那里回来后,信乃在家里的时候似乎xing子稍微沉了下来些,也不知道是因为夏目生病的缘故,还是在家里感觉不错的原因。
然而回来之后,也有其他事qíng发生。
比如说,找玲子的妖怪们也继续接二连三地接踵而至了。
原本夏目和信乃都以为只要把那写有名字的纸页奉还就可以了,但是那些妖怪们却表示还名字的方式不是这样的。但等夏目具体问的时候,那些妖怪们却也答不出来。
夏目倒是很耐心,信乃倒是看着夏目拖着生病的身子,一边咳嗽一边还在和前来的妖怪们一个一个好脾气地对话着,心里觉得有些烦躁。之前不是有妖怪拿着名字走了吗,为什么轮到他们就不行啊?而且没看着贵志还在生病吗!
于是后来信乃看到妖怪从房间里某个稀奇古怪的地方钻进来了,就一只手拿着友人帐,另一只手握着村雨化出的剑来指向那妖怪,嘴角抿起一个足够yīn森的笑容。
[要么拿着你的名字走人,要么就成为我的刀下亡魂吧。]
信乃本以为这么说那些妖怪就会拿着名字走人了,哪知道那些妖怪偏偏就怔住了,然后默默颤抖着保持着原来进来的姿势又静悄悄地钻出去了,有时候还会伴随着一种极力证明自己没有存在感的guī缩行为。
夏目看着都觉得好笑,让信乃不要再故意吓唬欺负那些妖怪了。
当夏目和信乃回房的时候又看到了不速之客,但看多了后也不觉得意外了。
“你,也是来要名字的吗?”夏目关上了门,看着那房里突然出现的人影。
那妖怪有着人的模样,他正坐在地上,一腿平放一腿弯曲着踩在地上,身型有些慵懒的样子头扶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头发是一种很纯的乌黑色,发间有两个卷曲的角,那长发如同瀑布般顺着肩膀的弧度散了下来,发丝垂落在地上。就连他身上的和服也是最朴素的深灰色,恍若整个人都陷在灰暗里般。
但就因为这样,所以在看到那妖怪脸上带着的那圆胖胖的娃娃脸面具的时候,才有一种非常不对的违和感,信乃看着差一点就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夏目玲子……”那妖怪的声音很嘶哑,从喉咙里发出的时候低沉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不,我是玲子的孙子,夏目贵志。”夏目已经习惯地被错认为玲子外婆了。
“哦。”那妖怪缓缓从膝盖上伏起身来,他说话很慢,动作也很慢,晃了晃头,然后非常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语气里也没有一点多余的qíng绪。过了好一会儿的慢动作运动后,他终于又开口了,“玲子欠我一个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信乃有些好奇地问了出来。
“她……什么来着。”那妖怪突然间似乎被信乃问住了,愣在了原地,然后身子开始像是无重力般得左右摇摆着思考,配上那个白娃娃脸的面具就像是个不倒翁一样。
“哦。”妖怪终于意识了过来,停住了摇摆,双手拍了拍,“她答应我,帮我去找个人。”
信乃愣住了,夏目也没有说话。
玲子外婆那个时候答应的约定,此时要找那个妖怪口中所说的人的话,也可能已经逝世了吧。
“我,想看看,她的后代。”那妖怪继续说着。
“那你有什么线索吗?像是名字,地址之类的。”信乃也松了口气,然后问了出来。
“有,玲子有给我一张纸。”妖怪缓缓点了点头,伸手往衣服的领口里摩挲着。
“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夏目贵志记起来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还不知道这个妖怪的名字是什么。
“……忘了。”那妖怪的动作突然止住,愣愣得又似乎被问住了。
然后终于摸到了什么,将信递给了夏目贵志。
是一封信,有着信封的一封信,而且从字迹来看也能清晰地辨认这真的玲子写得。
而让夏目和信乃同时无言的是信封上写的那一行字——
[这蠢货的名字是魇。]
这不是已经完全猜到了这个妖怪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吗?
好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夏目贵志叹了口气拆开了信,至少玲子外婆还留下了线索,但是既然有了线索为什么没有帮魇找到那个人类,反而却还特意留了一封信给魇呢。
“信里写了什么?”那妖怪看着同时表qíng变得怪异的夏目和信乃歪了歪头,语气平淡地问着。
夏目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拿着那张信纸,说不出话来。
“贵志,你知道吗?”信乃瞪着眼看着那信纸,最后叹了口气神qíng倦怠地看向了夏目,“我已经对你外婆留下的各种摊子不抱任何期望了。”
“到底有谁会留线索就写了一句加油,再画个笑脸啊!我已经完全不能忍了好嘛!”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同人版权的缘故[还有原作忘得差不多的缘故],夏目的剧qíng大多会走原创剧qíng,请多包涵
☆、梦境
原本信乃对夏目玲子还保有着好奇,但是现在信乃已经完全不好奇了,甚至于已经不想再牵扯进那些关于玲子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qíng了。
外婆收集了一本厚厚的友人帐,然后孙子再费心费力地将名字一个个送回去,还要附带着遇到各种各样,甚至有危险的妖怪和事qíng。哦,现在又来个莫名的约定和更加莫名其妙的加油信,这外婆是费尽心思地在专门坑外孙吗?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线索,看着那信件上的[加油!],信乃觉得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以后要是再听到哪个妖怪嚷嚷着玲子过来,绝对立刻就转过头绕路走。
“其实,还画了一朵花的。”夏目用指尖指了指那笑脸头上画着的一朵类似桃花的小花。
“……”信乃用一种[夏目贵志你是在和我说冷笑话]的眼神沉默地瞥着夏目。那朵花想想都是你外婆闲着无聊随手画上去的吧,一句加油,一个笑脸加一朵花,这算哪门子的线索?
夏目贵志抿嘴笑着,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封信,除了知道眼前妖怪的名字之外根本就毫无收获,他抬头看着对面正懒散地盘腿坐着的妖怪,“信里说你的名字是魇,除了这个之外并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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