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斯诺就带了几捆gān糙和一捆木条进来,他坐回火堆,把gān糙和木条理好放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然后把木条用小刀从中间剖开成两条长片。这样处理完所有木条后,他把完成的木片挑出较长的一半一片片排好,再把剩下的一半一条条编进去,最后编成一张简易的小chuáng。
他又重新点燃一堆火堆,让安杰挪了位置后,就把之前的火堆灭掉,将下面滚烫的柴灰用树枝拨开均匀的扑在地上,晾了一会儿后再把编织的“chuáng”铺在上面。
接着,他又挑出一部分gān糙扑在编织chuáng上面,剩下的gān糙还被他编成一条简单的毯子,轻轻的铺在了“chuáng”的上面。
斯诺的一系列动作都利落又迅速,显然是做过无数遍的,把安杰看得是惊叹不已。
他一忙完,就让安杰挪到“chuáng”上去休息。
安杰已经瞠目结舌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斯诺半拖半抱地弄上了chuáng。
chuáng居然还蛮舒服?!
柔软的gān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暖暖的热气从地面往上升腾,暖得安杰腰都软了,顿时趴在chuáng上丝毫不想动弹。
旁边的斯诺往火堆里加了柴,也走到chuáng边倒下,对安杰自然而然地说了一句:“睡吧,晚安。”
“晚安。”安杰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瞌睡虫很快就将他彻底催眠。
只是就算是在睡梦中,安杰的状态都不安稳。
他仿佛是一个劲地在往前跑,而后面追着他的人用低沉得让人闭着耳朵却还钻进心里的声音说:“小鹿,我的小鹿,你要去哪儿?”
这绝对是个噩梦!
安杰猛然一个抽搐,醒了,就发现自己身上发出了熟悉的咔嚓响,他一个激灵,把身上的衣服一剥,刚跳出山dòng,就变回了一头小鹿。
怎么回事?
安杰惊呆了。
他回头看向山dòng里正在熟睡的斯诺,犹豫很久,蹄子将将踏进山dòng边缘,就又撒开腿转身往外跑去。
安杰不敢跑远,他担心自己夜里又变回人,被冻死在冬夜里。
他记着路,在离山dòng不远处的地方找嫩糙jīng和浆果来吃,又害怕斯诺看到这个状态的他,会把他杀了吃ròu,于是就又往偏僻处钻,钻了一身的蜘蛛网。
就这样十分不容易地熬到了中午,太阳终于吝啬地从云中钻出来,给森林带来了点阳光。
安杰抖抖身上脏脏的皮毛,短短的尾巴也跟着晃了晃。
他走到阳光下安逸地踱了会儿步,一个甩头,就在某棵树下看到了手中握着匕首的某熟人。
白雪……或者说,斯诺。
安杰顿时慌了,撒腿就开跑,斯诺果然直接就追上来,场景十分眼熟,和梦里一样,不过梦中低沉的声音自然是没有的,有的只有斯诺沉稳的喘息。
安杰心里惨嚎,难道梦就是预兆,老子命快休矣?
为了求生,他扑腾的腿跑得更起劲,没多久就把斯诺甩开。
好在这会儿他脑子保持着清醒,方向没有太乱,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已经又回到的山dòng旁边。
安杰小心翼翼地在暗处偷看,发现山dòng里并没有生火,斯诺不在,就一个健步跳了进去。
刚好太阳落山,安杰在咔嚓声中,化成了人形。
他连忙把叠在gān糙chuáng上衣服抖开穿好,然后坐在上面装作一副好像从来没离开过的样子。
没多久,斯诺就带了鲜血淋漓的猎物和一捆gān柴回来,他见到安杰,露出疑惑的表qíng,问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安杰还算镇定,说:“你知道我是受过魔鬼诅咒的,到了白天就必须去森林度过,不然身体会疼痛难忍。”
“是吗。”斯诺低下头,处理血淋淋的ròu块。
安杰小心翼翼打量他,见他表qíng还算正常,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斯诺突然又开了口:“那明天我陪你。”
安杰猛地抬头,看到斯诺温柔的笑容:“好吗?”
他呆在原地,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回答,丝毫不察对面的人正认真打量自己——
斯诺专注地看着顶着一头蛛网的青年露出呆愣的表qíng,他看起来十分láng狈,火光下显得奶huáng的肌肤却流淌着诱人的光辉,微微张开的嘴露出细白的牙,柔软的黑发沮丧的耷拉在头顶。
他好像有点惊慌,又有点疑惑,倒映着火色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的,黑暗的影子抹去了他作为成年人的坚硬线条,此时此刻的他,好像一个小孩,又好像那头双眸晶莹的小鹿,无辜,茫然,又可怜。
过了好久,这个无辜而茫然的青年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
“……好吧。”
于是斯诺微微笑起来。
☆、第9章 THE009
the009
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fèng。
安杰不仅觉得自己牙fèng塞了,心也是塞塞的。
他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的短暂,又是如此的煎熬。
反观罪魁祸首,居然拿着一把据说是“秋天储备在附近的灯心糙”在哪儿编软绳!
软绳用来做什么?某人这样解释:“我打算在山dòng里养点小动物,为了不损坏他的皮毛,必须用这种软绳栓着。”
听得安杰胃疼不已。
他心知斯诺话中有话,但依然不敢冒险承认。
承认什么?承认他是一头鹿变的?而且还是斯诺追捕已久的那头鹿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即便在格林童话里被斩成几段再fèng好都能活,但安杰敢冒险吗,他又不是主角!
安杰犹犹豫豫,心想自己要不要找个机会逃出去,重新找个山dòng避寒。
可斯诺却好像察觉了他的小心思,有意无意地挪到了dòng口,冠冕堂皇地挡住安杰的去路。
安杰颓了,却还不敢让斯诺看出来。
在斯诺编完软绳,又把带回来的猎物处理完毕,架在火堆上烤得滋滋作响时,他还生出些兔死狐悲的心qíng来。
——今日的烤ròu、明日的我。
但斯诺把烤ròu递过来的时候,安杰还是……非常没有骨气地接过来就啃。
作为一枚鹿变人,安杰丝毫没有要变成素食主义的同理心,他把自己的肚子填得圆溜溜,抱着肚子就开始昏昏yù睡,非常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迈。
一旁的斯诺见他这样,大概也放下了警惕,倒在chuáng上和衣而眠。
半夜,安杰猛然睁眼。
他偷偷摸摸爬起来,伸手在斯诺紧闭的眼睛前晃了又晃,确认这个大杀器已经睡熟了,就偷偷往山dòng外走。
才离开温暖的山dòng不过几步,安杰就冻得一个哆嗦,但为了小命,他还是一咬牙,往一旁的糙丛里跑去。
冬天的夜晚冰冷又cháo湿,安杰穿着四处漏风的“衣服”,赤|luǒ着一双脚,简直都要被冻死了。
他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开始后悔自己冲动之下逃离山dòng,一刀断喉死也比慢慢被冻死qiáng啊。
为了活命,安杰开始死命地在森林里狂奔,剧烈的运动让他体内产生热度,唯独和湿冷泥土紧密贴合的脚心还是冰冷的。
但好歹没有之前冻得厉害了。
——或许我应该回去。
安杰迷迷糊糊地想,但他忽然想起斯诺拎着血淋淋的、几乎都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猎物的样子,又是一个哆嗦,清醒了。
必须赶快找到另一个能够避寒的地方!
安杰几乎是绝望地在森林里狂奔,却意外看到不远处有隐约的灯火。
居然有人家!
他狂喜地冲过去,果然看到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立在那儿,厚实的茅糙屋顶把冷风通通挡在屋外,玻璃的窗户里透着温暖的火光。
安杰上前敲门,“主人家?我是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可怜人,请问方便收留我一晚吗?”
里面传来一个粗糙的声音,那声音说道:“只管推门进来吧,可怜的人,我们也只是借用这里的过路人。”
安杰连忙推开门,却见到七个熟悉的身影围在一个火炉旁边,上面正烤着香喷喷的面包,滚烫的热水冲开了一些蜂蜜,甜腻的香味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是斯诺的七个骑士,他们居然在这里。
安杰有一瞬间的迟疑,那七个人中的一人叫道:“赶快关上门,陌生人,冬夜的寒风实在太冷了。”
他只好关上门走了过去。
七个骑士给安杰在火炉前让开一点位置,让他好坐在火炉旁烤火,又有人递给他一杯蜂蜜水和一片抹好了苹果酱的面包片。
安杰接过道了谢,把蜂蜜水和面包填进肚子里,才觉得自己是彻底活了过来。
“陌生人,你是个真正的勇士。”七个骑士中最高大的人这样说道。
安杰茫然,看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才反应过来,就有些窘迫地拉了拉左右上下都通风的清凉装扮,说道:“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这是无可奈何。”
“看来你有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其中最为矮小的人感慨。
“或许是吧。”安杰想起斯诺,模棱两可地回答。
这时候,蓄着大胡子的骑士忽然感慨:“不知道主人到底去了哪里。”
“是啊……这样的寒冬,可真是太不妙了。”瘦长的人这样说,“不过主人本领高qiáng,应该不会出事。说到这里,陌生人,你有见到过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吗?在这样的森林里,只要你见过他,就不会忘记。”
好容易从大杀器身边逃出来,安杰可不想这么快就把人招回来,于是有些不想说实话,但他又想着斯诺一人在山dòng里,至少还细心照顾过他,便心软了,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我是有见过的,在一处偏僻的山dòng前,当时的那个人手里拿着血淋淋的猎物,让人感到害怕,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走开了。我觉得我见到的人应当就是你问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另一个面容清秀的骑士立刻追问:“那你还记得在哪个方向吗?”
“在……”
安杰正打算随便说个方向,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他心里一抖,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想我在这间木屋里听见了我忠实的朋友们的声音,开门吧,我的骑士们。”
熟悉的声音让屋中的所有人都猛然一震,除了安杰,大家都跳起来冲到门边想要开门。
第一名被手脚细长的骑士抢到了,他激动地拉开门,叫了一声:“主人!”
寒冷的风刮进来,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他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轻轻点点头,又绕过众人,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瑟缩在火炉旁的安杰:“我来了,不欢迎吗?”
“噢,我的上帝!当然欢迎!主人请赶快进来烤火!”骑士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唯有安杰知道,这个高深莫测的人,问的只有他。
斯诺一动不动,任寒风在身后狂chuī。
安杰害怕被骑士发现端倪,自己更要死得不能死,就连忙僵硬地点了点头。
斯诺才微笑着走进了木屋。
“真是让人困扰的寒夜。”斯诺坐在火炉旁,靠在安杰的身边,夸张地打了一个哆嗦,“为了追逐猎物,我至今未睡,还以为会被冻死,幸好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你们。”
骑士们连忙把热气腾腾的蜂蜜和面包递给斯诺,斯诺接过,姿态十分优雅,好像是坐在宫殿里华美的长桌前用餐,而不是在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里、一个瑟瑟发抖心生畏惧的可怜人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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