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正我再答不上话来,这段时日以来朔党闹得实在太大,如今深受汴京百姓爱戴的向大家又自尽而亡,刘挚是再也盖不住了。诸葛正我知道,只要正旦宴席上《说岳全传》一开场,便是朔党的末日了。眼见朝局逐渐落入慕容复的掌控之中,诸葛正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待如何?”
“我?”慕容复一声冷笑,闭目道。“我任期将至,自然是求一任外放,然后回朝主政!”
“回朝主政?”诸葛正我只觉这四个字意味深长,不由暗自心惊。
“不错,”慕容复续道,语音飘渺犹如朝阳下的晨雾,将散未散飘忽不定。“诸葛兄,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忠于君王。只是我却不得不忠于这个天下,所以,有些事诸葛兄大可不必过于忧心!”
诸葛正我见慕容复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亦是一声长叹,起身抱拳道:“告辞!”说罢,便gān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复缓缓睁开双目,微蹙着眉头伸手捂住心口。他好似不胜重负般地弯下腰微咳两声,紧接着,身体猛然一僵喷出一口鲜血。慕容复呛咳两声,随手取出一方绢帕,将溅在桌案上的血迹轻轻抹去。
“慕容!”
一抬头,却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乔峰面色青白不知所措,双目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好似只要他稍一眨眼,眼前的慕容复便会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萧峰:卧槽!我又错过了什么!
导演:萧大侠,你至少没错过慕容吐血么!
慕容:……
95、再生变故
对大宋百姓而言,元祐五年和元祐六年实在是多事的两年。朝堂上如走马灯一般接连换了一任左相两任右相,前两人皆是自行辞官尚能算是保全了体面,可元祐六年开chūn换下来的右相刘挚却实实在在是被太皇太后斥退的,连这最后一丝为臣的体面都没有保全。刘挚贬官外放后,苏辙接任右相。而与刘挚一同被贬的还有开封府尹王岩叟,开封府尹一职则由吕陶接任。不久,远在杭州游山玩水的苏轼接到太皇太后的诏书,起复为杭州太守。此时左相范纯仁已年过六旬,而任过一任右相的苏轼正是年富力qiáng,朝臣皆知只需他这一任太守任期期满,太皇太后必定会将他调回中枢接任左相。自此,朔蜀二党这场党争绵延三年最终以蜀党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刘挚与王岩叟离京当日,锦林楼与锦乐坊重开。汴京百姓蜂拥而至,都来领略正旦宴席上受太皇太后褒奖的新任“凌云公主”楼清殊楼大家的风采。然而,开唱之前楼大家却含泪提起了前任“凌云公主”向晚秋。提起向晚秋,汴京百姓皆想起了不久之前锦乐坊的那场无妄之灾,更是心有戚戚。向晚秋是《说岳全传》开唱以来的第一任“凌云公主”,汴京百姓素来喜欢她的扮相唱腔,那日向大家坠楼而亡更是触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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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不惜为她群聚开封府讨个说法。开封府尹王岩叟亦是因为此事不得不上折请罪,请求外放。为向大家默哀的安排本已将气氛酝酿地极为哀切,待风波亭一折开唱,一身白衣的楼清殊于风雨之中跪在宫门外求见那昏君。无需她一句唱词,只见她那纤细坚韧的背影,汴京百姓便已接连喝彩。
而与此同时,慕容复却受到了太皇太后的召见。见到这个略显憔悴的慕容复恭恭敬敬地向自己施礼,身形单薄地好似风chuīyù折,太皇太后只在心底幽幽一叹,低声道:“平身罢。听闻你前些时日病了一场,如今这身子可还好些?”
“谢太皇太后垂询,微臣只是稍有病痛,如今已大好了。”慕容复语调平平地回道,既不委屈也不埋怨。
太皇太后摇摇头,又温言道:“开封府差役阻你仆役寻医一事,哀家已令有司审问,定然给你个公道。一会儿,让孙院正再为你把把脉。”
“谢太皇太后。”慕容复心知太皇太后这是在安抚他,也就安然接受了她的好意。事实上,慕容复那日呕血本是急怒攻心所致,有乔峰以一身浑厚内力为他调息远比十个八个御医更加管用。只是当时慕容复正谢罪在家,开封府尹王岩叟命差役守住了慕容府监视他的行动,这自然使慕容复极为不快。于是,便借机发作了。
“哀家原本以为朝堂上皆是仁人君子,却不想刘挚为相后欺上瞒下排除异己状若疯狂,哀家屡番斥责他都不知收敛。若非锦乐坊向姑娘一事触发众怒,怕是他至今仍在朝中胡作非为。”太皇太后又蹙眉道,显然刘挚的跋扈已令她心生忌惮之心。大宋先前的几位宰执,名重如韩琦、刚愎如王安石、德高如司马光,虽各个专断但至少对皇室仍极为恭敬。唯有刘挚,斗胆将爪子伸向了皇权。当初程颐指责太皇太后不该在小皇帝生病时单独临朝,太皇太后便将程颐罢免;蔡确的车盖亭诗案隐she太皇太后为武后,太皇太后便将蔡确流放去了新州。如今,刘挚顶撞太皇太后、私自截留诏书,太皇太后又岂能轻饶了他?
此时慕容复正陪着太皇太后在庆寿宫外散步,听闻太皇太后这般感叹,慕容复这便上前一步示意随侍的宫女退下,自行上前扶住了太皇太后的胳膊。慕容复主动亲近,太皇太后不由侧目望了他一眼,只是眼见慕容复容貌整丽如琳琅珠玉,她终究没有拒绝。
“太皇太后,刘相一事可知朝堂上的规矩能约束君子却不能约束小人。微臣以为,当立法度整/风气!”慕容复回道。
太皇太后沉吟一阵,忽而道:“这规矩一旦立起来,管着的可是满朝文武,只怕范相不敢任事。”
慕容复轻轻一笑,低声道:“太皇太后只需提出两条。其一,至今往后台谏弹劾百官必得有凭有据;其二,问罪受贬官员无功不得免罪起复。朝堂诸公定然拥护太皇太后。”慕容复提出的这两条皆拍中了朝廷百官的脉门。台谏风闻言事使百官人人自危,只求少做少错自然效率下降。只要管住了台谏这条疯狗,规矩严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另有如今的朝堂皆是旧党,新党多受贬谪,有了第二条就再不怕新党反扑了。
朝堂上,臣子之间互相争斗博弈,君臣之间同样如此。太皇太后给了群臣这两条好处,再提整肃风气加qiáng皇权,也就顺理成章了。毕竟,能够站在大庆殿上的诸公们大都仍是耳聪目明之辈,不会如刘挚这般狂妄擅动皇权。太皇太后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笑道:“慕容卿虽年轻,这份见识却是佼佼。”
“太皇太后谬赞了。”慕容复赶忙自谦了一句,又道。“却是有一事,敢请太皇太后成全。自从公主……”说他此处,他忽而摇头苦笑。“微臣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只怕过了病气给官家,臣请外放。”
慕容复三年任期未满,此时突然请求外放,纵然理由冠冕堂皇太皇太后仍不免有些诧异,思索片刻便知想必是那“苏门走狗,妄攀龙凤”八个字伤了他的心。太皇太后沉吟片刻后道:“官家对你十分信任,此事容后再议。”太皇太后老而弥辣,深知她的孙儿xing子有些孤僻,并且心中十分偏向新党。她年事已高,也不知还有几个chūn秋。如今眼见慕容复与自己的孙儿相处融洽,而他本人又有才gān,便想将他留在小皇帝身边慢慢对小皇帝潜移默化。
慕容复见自己的请求没有得到许可也就不再多言,又陪太皇太后闲聊了一阵后便告辞离去。好在太皇太后也知先前令慕容复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又拒绝他唯一的请求有点说不过去。是以,不久便下旨令慕容复协助范纯仁整理朝廷规制以备改进。
范纯仁早知蜀党上下虽说以苏轼为党魁,但真正能发号施令使人信服的正是慕容复。范纯仁接手朝廷制度改革一事正愁独木难支,太皇太后有此召令原是正中下怀,急忙邀请慕容复过府相商。改革朝廷官僚制度、提高官员办事效率、节约行政成本,这本是慕容复一心要做的事。范纯仁有心倚重他,慕容复自然是当仁不让推心置腹,在划分皇权与臣权界限、打开吏员晋升官身通道、明确官员任期考核项目、肃清官场贪庸风气等方面均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慕容复本是穿越而来,目光之长远远甚当代jīng英,所提出的建言皆切中要害便于cao作,直令范纯仁拍案叫绝。
范纯仁带领三省六部各级长官经反复磋商终于于元祐六年八月间厘清改制条目上疏太皇太后,自上而下进行官僚制度的改革。由于本次改革乃是摸石过河缓缓而行,并且非但不曾jīng简人员反而多设了纪检、监察等数个官僚机构,使北宋时数量巨大的冗官有了着落,因此并未见大面积的反对声làng。本次官僚制度的改革乃是北宋时期朝廷官员对官僚制度的一次深刻反思与革新,改革之后北宋时期的冗官问题得到了有效的改善,官员的任用与罢免规则也得到了完善。同时由于进士以吏员起步、任期考核标准细化这两条规则的落实,使得官员贪污的成本进一步提高,有效遏制了朝廷贪污风气吏治为之一新,为大宋未来开疆拓土牧民向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史称“元祐更新”。
慕容复忙于官僚制度改革一事,对崇政殿说书的工作便有些疏忽懈怠。到了十月间,便是迟钝如小皇帝也隐隐感觉到慕容复数月来借口改制一事总往庆寿宫跑对他却不如往昔。这一日,慕容复完成说书的工作正要告辞离去,小皇帝却忽而道:“慕容卿若是无事,可愿陪朕闲坐一会?”
小皇帝有此要求,慕容复纵然有事也得留下便躬身称是。小皇帝当下微微一笑,令慕容复陪他一同返回福宁殿。两人刚在福宁殿坐定,便有内侍送上了茶点。小皇帝在随意招呼了慕容复几句后,很快便进入主题问起了改制一事。
慕容复虽说已对小皇帝的心xing十分失望,但却并无糊弄敷衍小皇帝的想法。眼见小皇帝关心改制一事,当下便侃侃而言,将官僚制度改革一事的好处和将要面对的困难都说了个通透。
改制一事原是千头万绪十分繁琐,但听慕容复说来却是有条不紊清楚明晰,小皇帝听了也不由连连点头,只叹道:“改制一事由上至下逐步推进果然稳妥。”
“正是,”慕容复亦点头道,“朝廷规制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就是如何稳妥都不为过。如今这般改制由上而下由小及大,正便于朝廷严密监控,若事有不协便可即刻终止。所谓国以民为本,只要不伤了百姓,无论怎么改都不算伤筋动骨。”
“慕容卿老成谋国,此乃百姓之福。”此次改制进一步加qiáng了皇权,小皇帝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当下笑赞了慕容复一句。“只是有一事,慕容卿未曾考虑周详。”
慕容复闻言当即把眉一挑,欠身道:“还请官家示下。”
“官俸!”小皇帝沉声道,“原本在家侯旨的官员可以俸禄减半甚至不给俸禄,至于吏员的俸禄听闻更是极低。若是改制,更多的赋闲的官员出来做事,俸禄又要从何处度支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综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