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的心都要化了,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间,柔声道:“表哥也想你。”转头又望着站在王语嫣身后的阿朱与阿碧微笑,“对阿朱阿碧,一样日思夜想。”
阿朱闻言只是双目泛红,阿碧却已忍不住上前扯着他的衣袍泣道:“公子爷瘦了好多……”
慕容复含笑抚了抚她的头顶,又向风波恶言道:“风四哥,这一年多有辛苦。”
风波恶亦是激动不已,许久方瓮声瓮气地道:“公子爷平安就好!”
不一会,乔峰又在苏轼的引荐下拜见了他的家人。一番寒暄之后,才与慕容复二人一同进了苏轼的书房,说起此次的战事。
慕容复待苏轼向来恭敬,因而此行在军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毫不隐瞒地告知了苏轼。听闻慕容复将护理之法的功劳推到自己头上,苏轼只是大笑着道:“来日若是官家问起,为师可是要实话实说的,不可犯了欺君之罪。”可当他听闻慕容复制成了可以送人上天的热气球,他却正色道:“唔,此事正该是为师的主张!”
乔峰听地不明所以,不知苏轼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慕容复却知道,自古以来,皇帝自诩“天子”,所谓敬天法祖,不仅是礼,更加是法。而他制热气球带人登天,却是犯了忌讳。苏轼这般吩咐,原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他当下答道:“种经略亦是明白人,想必不会将此事说与官家知晓。”
苏轼却只摇摇头不置可否,他是想到了沈括。热气球如此新奇之物,沈括必然会刨根究底。而军中人多口杂,消息泄露出去也只在早晚。然而苏轼既已与沈括不睦,他谦谦君子,向来不会在旁人背后搬弄是非,因而只是沉默。
说过了热气球,又提到当晚的那场大火。乔峰听苏轼叹息着道:“虽说qíng势所迫,可终究有伤天和!”,心中已是一惊,当下意识到如苏轼这样的士大夫悲天悯人正直无私,他既然连夏军的xing命都要感叹,又如何能接受慕容复对付徐禧的手段?他见慕容复事苏轼恭敬,唯恐他将此事也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而苏轼非但不能接受,更大有可能因此对慕容复也心生排斥。想到这,乔峰急忙在桌下轻轻捏了捏慕容复的掌心。
慕容复扭头触到乔峰警告的眼神,再一琢磨苏轼方才那一声叹息,即刻醒过神来,登时住口不言。
苏轼正听地入神,见慕容复戛然而止,忍不住追问:“你们火烧夏军军营之后,又发生了何事?”慕容复已答不出话来,只怔怔地望着苏轼,额上隐隐冒出细密的汗珠。却是苏轼见慕容复神色不对,急忙跟上一句:“复官,可是身体不适?”
慕容复木然地摇摇头,答非所问地道:“老师也以为,夏军军营的那场火,是我……是……”他问不下去,耳边却有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在凄厉地尖叫:“阿征,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能如此六亲不认、心狠手辣?”
乔峰见慕容复面色惨白,忙cha言道:“学士,慕容在军中劳累过甚,这一路回来已病了三回。不如今日先说到这?”
苏轼瞧了瞧明显jīng神萎靡的慕容复,又看了看神色坚定不容置疑的乔峰,只黯然叹道:“夏军溃退后,种谔便在永乐城中发现了徐禧的尸体与遗折,在朝廷上闹出了好大的风波。这些事,我自邸报中早有所闻,只是见你们自边关回来,总忍不住问上一问罢了。”
乔峰闻言即刻笑道:“我与慕容火烧夏军军营返回永乐城时,夏军早已远遁。徐大人死难的消息,也是后来方才知晓。”
苏轼点点头,轻声道:“虽说他的死闹出了风波,只是如今想来却也未必是坏事。”说着,他不由自嘲地一笑,转头对慕容复与乔峰二人道。“这些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些时日以来朝廷的邸报我还存着,你们若有兴趣,可来一阅。”
慕容复听苏轼这般所言,双目登时一亮。他一手扶着桌案正yù说话,苏轼的妻子王闰之却在此时敲门进来,笑道:“时辰不早了,几位大人还是先用过晚膳再秉烛夜谈不迟!”
有女主人一声令下,苏轼等三人自然无有不从,这便相视一笑,起身向客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乔峰:想不到慕容贤弟曾有那般痛苦的往事……
导演:我知道,又GET到你的萌点了!
慕容:乔兄,你误……唔唔唔……
35、复国的正确道路
慕容复与乔峰旅途劳顿,苏轼自然不会qiáng留他们陪自己夜谈,反而叮嘱他们早些歇息蓄养体力。乔峰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用过晚膳便自行回房,却是慕容复仍得打起jīng神问一问家中之事。玻璃与烈酒的买卖又给慕容氏增加了两处财源,这原就在慕容复的意料之中,以至于看到账本上即将突破六位数的盈利也并不动容。反而是他的舅妈李青萝的消息,更令慕容复关注。
据风波恶所说,李青萝在得知慕容复扔下王语嫣跑去边关后曾大发雷霆,亲自跑来huáng州要把王语嫣接回家。哪知,待与苏轼的夫人王闰之一席长谈后又改了主意,亲自置办了不菲的礼物,命王语嫣正式拜了苏迈为师,留在苏轼家中接受教导。王语嫣生xing聪颖,虽说只拜入苏迈门下,可苏轼也时常指点她功课。阿朱阿碧两个丫头名为陪伴王语嫣,念书时自然也一同受苏轼父子教导,受益颇多。风波恶不懂李青萝的反复无常,慕容复却叹息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风波恶听慕容复的话音中颇多寥落,不由仰头看了他一眼。正yù开口问话,邓百川忽然一扯他的衣袖,上前道:“夜已深,公子爷还是早些安置罢。”扯着不qíng不愿的风波恶走了出去。
慕容复心事重重又哪里睡得着,gān脆去厨房取了一坛好酒,到庭院里举杯独酌。怎知一杯方才落肚,乔峰也走了出来,笑道:“慕容贤弟,你我相识一场,既有好酒,怎能不招呼我?”
慕容复微微一笑,随手拍拍一旁的石凳,拿衣袖轻拂了两下请乔峰坐了,又拎起酒坛给乔峰和自己都满上一杯。“是我的不是,罚酒一杯,先gān为敬!”
乔峰见慕容复喝地慡快,也跟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是识酒之人,方喝过一杯,便觉出不同来,这酒入口好似吞了一团滚烫的火焰,乔峰喝过那许多酒中若论酒劲之霸道,它可算是首屈一指,不由叫道:“好烈的酒!叫什么名字?”
慕容复扬眉而笑,得意地道:“烧刀子,当世烈酒,属它称王!”烧刀子是辽东的烈酒,于明清年间初步成型,也算是慕容复的另一项“发明”。只因入口极辣,市场反响颇为平淡,如今见乔峰识货,慕容复自然十分欢喜。只见他忽而屈指往面前的酒杯杯壁上轻轻一弹,那注满了烈酒的酒杯受他指力所激,即刻飞了出去撞破了挂在庭院一角的灯笼。灯笼中的烛光忽而“嘭”地一闪,那酒杯在灯笼之中转了个弯又飞了回来,稳稳地落在桌上。酒杯之中,一团火焰正在杯中熊熊燃烧。
乔峰看了那酒杯一眼,赞道:“好一个参合指!”
“雕虫小技,献丑了!”慕容复却并不在意他的武功,反而出言问道。“今日与我老师谈话,乔兄为何阻我提徐禧之事?”
乔峰闻言,当下指着慕容复笑道:“慕容贤弟果然是个读书人,行事颇有几分迂腐。我且问你,你这一年来所经历的战场杀戮,可会与你表妹提起?”
慕容复诧异地挑眉,理所当然地答:“自然不会。语嫣年纪尚幼,我若说与她听,不是引她做噩梦么?”
“那不就结了?”乔峰语调轻松地道。
“怎么就结了?”慕容复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将来语嫣长大成人,若是知道此事,怨我行事狠辣与我生分,那不是剜我的心么?”
“这是什么话?”乔峰嗔道,“战场对敌,你死我活。怎么能算是狠辣?”
“老师不也以为那一把火有伤天和么?”慕容复苦涩地道。
“那是苏学士不曾见过战场。书生之言,贤弟又何必放在心上?”乔峰即刻回道,“苏学士与令妹都是聪明人,即便如今不明,来日也会明白。纵使真有那不分是非的糊涂人怨你狠辣,难道这该做的事你便能袖手旁观,不做了么?乔某习得一身武功,为的是行侠仗义。路见不平,必要拔刀相助。若是我每回出手,还要先掂量对手的轻重、忧心会否连累亲朋、想想旁人会如何评论,要确定于自己百利无害才出手,若不然便视而不见,那我还算是个人么?义所应当,当做得做!慕容贤弟怎么就着相了?”
“说得好!”不等慕容复回话,苏轼已经一声高喝,自庭院的另一头走了过来。苏轼一家如今与慕容复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又是老酒鬼,慕容复与乔峰在此喝酒,他闻着味就过来了。“身怀武功而不施仁义,不过是一介武夫,恃qiáng凌弱,不值一提。乔小友有这般侠义心肠,方才当得‘英雄豪杰’四个字!当浮一大白!”说罢,他便与乔峰gān了一杯,又冷眼睨向慕容复。“孟子有云: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复官,你作诗不成也就罢了,怎么连书都读不通了?”
苏轼与慕容复有师徒名分,苏轼出言责备,慕容复当即起身赔罪。“老师教训地是。”然而他心乱如麻,是以应了这一声便又道。“然则,学生只怕人言可畏、人心叵测!”
“一户人家有十个兄弟,其中九个都好吃懒做,剩下的那一个应该怎么做?”乔峰却在此时忽然重复起慕容复曾经提过的那个故事,大声道。“自然是要更加努力地劳作,好养活全家!或许,那九个兄弟见他努力劳作非但不感激,反而怨他不肯与兄弟们一起吃酒玩乐,以致感qíng生分。又或者,那九个兄弟受他接济,久负深恩竟成仇敌,要害他xing命夺他家产。只是,那又如何?施恩并非为了图报,而是世间公义如此。纵然那九个兄弟各个不堪忘恩负义,他自己便不吃饭也不做人了么?只要事qíng是对的就该去做,何以因为别人说三道四而耽搁了自己?”
慕容复长叹一声,又道:“如此说来,我便还有一个故事。同样有十个人被困于一间黑屋子中,其中一人醒了过来,大声地呼救又拍打大门,因此而吵醒了那剩下的九人。他们所处的黑屋子被人封死了门窗,出逃的希望很是渺茫。又或者,纵使逃了出去,外面也是冰天雪地,终究还是冻饿而死。那么,那一人吵醒了那九人究竟是对是错?那九人又会否怨他让他们失去了在昏睡中幸福死去的唯一机会,反而要尝尽死亡来临时的惊惧?”
这一回,答话的是苏轼。“黑屋子外的qíng况,在屋子没有打破之前,谁也不知道。留在黑屋子里必然是死路一条,若是逃出去总还有一线生机。纵使最后仍难免一死,努力过失败了与不曾努力坐困而死,终究不同。况且,复官,那黑屋子中不当只有十人,纵使第一人失败了,后来人也会吸取他的教训,摸索出正确的逃生之路。复官,为师始终相信,这世间勇敢的人多,胆怯的人少;愿意清醒而努力的人多,愿意坐困而死的人少。”
52书库推荐浏览: 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综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