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小凤告诉花满楼这地方他不知道在哪,竹青会带他们去的时候,花满楼就觉得今晚的行程有些诡异莫测起来了。
当陆小凤和花满楼被竹青带到这个所谓很意思但实际上不过是个临水的亭子时,陆小凤和花满楼就更加不知道该夸竹青是机灵,没有把他们往嘈杂的地方带,还是该说这样的地方哪里没有。
而且最奇特的是竹青把他们带到这里之后就神神秘秘地带着他爹qiáng行要求跟过来的一个侍从离开了,说是要去拿些东西。
都说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陆小凤懒洋洋地靠着柱子望着从刚才开始心qíng就不错的花满楼,叹了口气,“早知道还不如爬上屋顶看星星看月亮再喝点酒呢。”
花满楼倒是不觉得,本来在屋子里带着看书作画练字也挺好的。等到真的走出来了,才觉得这几天确实闷得慌。
虽然不过是从一处安静的地方到了另一处安静的地方,不过就这样子呆着也挺好,天地空旷,水声潺潺,也不冷。
花满楼正感受着这难得的自由,就听见陆小凤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他没听见。“你说什么?”花满楼问陆小凤。
陆小凤本来是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的,听到花满楼问自己,立刻就站直了身体,脸上满是高兴的表qíng。
花满楼今日听见了声音,虽然还不是恢复,但是已经能够对别人说的话有些反应了。而只要花满楼对陆小凤的话有反应,他就高兴,因为感觉两人之间有了jiāo流。
“我是说,我想喝酒了。”陆小凤站近了一些让花满楼能听得更清楚一些,不过很可惜在花满楼听来依旧只是模糊的声音。
“你明知道我还听不清楚你说的话。”花满楼颇为无奈。
陆小凤也只是笑,花满楼觉得无奈,可是他却觉得有趣。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若是花满楼能听见最好,若是听不见再写一遍就是。虽然这么做没什么太大意义,但是陆小凤就是乐此不疲。
这次陆小凤总算是不折腾了,在花满楼掌心写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陆小凤不折腾,花满楼也乐得轻松。只是陆小凤提到喝酒,花满楼的反应却是“可惜我不能喝。”
不顾陆小凤被拒绝后那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花满楼还笑眯眯地又说了句:“只好委屈你陪着我在这里赏景了。”
“那可一点都不委屈。”陆小凤一把揽住了花满楼的肩膀,靠着他说:“这次我和你一起在这里纯赏景,等你好了你再陪我喝个痛快。”
分明无法一来一往用言语顺利地jiāo流,偏偏彼此乐此不疲。
花满楼在陆小凤揽住自己的肩膀时便在猜测陆小凤刚才说了些什么,心里来回思索,花满楼心想这话题左右是逃不过酒这个话题。
于是他笑道:“待我好了,与你痛饮也无妨。”
花满楼的回答与陆小凤之前的话间隔了许久,所以陆小凤自然知道花满楼是没有听清自己的话的。但就算没听清,花满楼仍然能给出他回应,而这回应十有八九都能切中。
这才是陆小凤爱先对花满楼说话的理由。
“一言为定。”陆小凤在花满楼的掌心写下这四个字。
知道自己猜对了,花满楼笑着点头,“定当奉陪。”眼中的郑重让陆小凤也不由地吃了一惊。
直到此时,陆小凤才想起,一直以来花满楼答应自己的时候都是非常郑重的。花满楼奉陪了自己太多回,甚至还允了诺,会借着奉陪一辈子。
朝阳中花满楼允诺的模样,陆小凤此生此世都不会忘怀。忽然心中有个疑问,迟到了很久的疑问,陆小凤凑近花满楼的耳朵轻声呢喃:“为什么要陪我呢?”
花满楼只觉得耳边发痒,下意识地侧了侧肩膀,正想问陆小凤怎么了,陆小凤就带着他调转了一个方向。他感觉到陆小凤按着自己肩膀的手送了些力道。
“啊我错了,我回来的不是时候。”竹青手里提着两盏荷灯,跟在他身后护着他的侍从手里还有另外一盏。
他本来是兴冲冲地跑回来的,一回来就看到陆小凤和花满楼靠在一起,本来想转身就走的,一不小心绊了一下,好了,惊动两人了。
竹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瞪着跟着自己的人说:“快抱着我走啊。”
那名侍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又被小少爷这突如其来的脾气给绕晕了,提着荷灯就这么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行动。
陆小凤忙上前拉住竹青的腰带把孩子给拉回来,戳了下他的额头问:“跑什么?”
竹青也是一呆,对啊自己跑什么?
竹青这表qíng实在太可爱,陆小凤摸着他的脑袋接过竹青手里的荷灯问:“你刚才就是去买荷灯了?带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放荷灯?”
花满楼觉察到响动也朝他们走来,就被陆小凤塞了一盏荷灯。说起这荷灯,花满楼就想起了那一次的孟河灯会。
“要放荷灯?”花满楼问,“不是还没到七月七吗?”而且就算到了七月七,他放荷灯有什么用?
竹青从侍从手里接过荷灯,解释说:“不是哦,我们这儿七月七不放荷灯的,中元节才会有荷灯会。”
“我说竹青,现在离中元节还有好几天呢。”陆小凤双手抱胸,等着竹青回答。
竹青歪着脑袋说:“知道啊,我说的是中元节荷灯会,不是我们放荷灯啊,笨!”
看到陆小凤眉毛耸起,竹青就知道陆小凤要揍自己,连忙躲到花满楼的身后。花满楼也自然地伸手护住他,还对陆小凤说:“别欺负他。”
还什么都没做的陆小凤无奈地望着花满楼。而竹青则是从花满楼身后探出脑袋说:“在这儿,除了中元节灯会,生病快好的人和他的家人就会放荷灯来送走灾祸祈福。”
有这事?陆小凤望向那位侍从求证,那名侍从也点头,“是的。过几日中元节,为做准备现在我们不能去青河,小少爷就特意寻了这一处。”
陆小凤看着手里的荷灯,忽然心中一动,“你带我们来就是想给花满楼祈福的?”
竹青总算是从花满楼身后出来了,不过这次是直接跑到了亭子边,“你到底放不放?”
“放放放,小祖宗,但是能不能请小祖宗教教我们怎么放?”知道这小孩是在耍小脾气,陆小凤自然是好好哄着。
果然竹青撇撇嘴,说了句看好了,手中提灯,弯下腰将荷灯放在水面,水波一托,荷灯便浮了起来,缓缓地漂了开去。
竹青将空了的灯托放在一旁,望着那盏荷灯,双手合十。
“好啦。”竹青回过头对陆小凤说。
陆小凤明了,碰了一下花满楼的肩示意他跟着自己走。花满楼在一旁纳闷地站了半天,现在走到亭边,便等着陆小凤解答。
陆小凤在他掌心写道:“七七不放灯,灯会在中元节。这儿若是有人病愈,本人和亲朋随时可以前来放荷灯,送灾祈福。”
知道了竹青带他们来这儿的目的,花满楼很感动。
陆小凤让花满楼先别动,自己先上前按照竹青之前的动作放了自己那盏荷灯,在心中祈求花满楼早日恢复。
到了花满楼放荷灯了。花满楼不知此处放荷灯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要求,便等着陆小凤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陆小凤很直接地握住了花满楼的灯柄,示意他将荷灯放水中放。
原来一样。花满楼感慨,蹲下身将手中提灯置于水中。
等花满楼站起来,陆小凤上前握住花满楼两手让他双手合十。夜风之下花满楼和陆小凤的手都颇为温热,jiāo合只是温热传递,花满楼便在陆小凤的陪伴下闭上眼祈愿。
祈完愿后,花满楼忽然问:“竹青,中元节灯会你们都是悼念家中亡人吗?”
竹青坐在亭边,双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倒是碰不到水面。花满楼问他的时候就站在他的身边,竹青就拉过花满楼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写下“是”。
夜晚深邃,唯独几盏荷灯于水面缓缓漂去,水光印着烛火点点,抚平人的思绪。竹青双手托腮,“我爹说中元节要带我去放荷灯,给我娘送一盏荷灯。”
陆小凤也望着那三盏渐行渐远的荷灯,悼念亲人啊……“你和你爹一定都很想你娘吧?”陆小凤忽然问竹青。
竹青仰起头,脸上闪过迷茫之色,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爹很想娘,我不太记得了。”母亲去世的时候,竹青还很小。
竹青接着晃自己的腿,试着用脚尖去碰水面,陆小凤一直提防着他不小心摔下去,随时都准备伸手去拉他。
记不得自己的娘亲,竹青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沮丧,“但是爹会和我讲娘的事qíng,我知道娘亲是个很美很温柔的人。”
记忆中没有她,但是从竹取口中,竹青收获了对她母亲最美好的印象。
陆小凤颇为感慨,点点头说:“不记得了也好,现在知道的都是美好的。”
陆小凤提到了父母的话题,竹青也没多想就问了:“陆叔叔,你和花哥哥一直在外面,你们的爹娘不担心你们吗?”
看了一眼因为不知晓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站在一旁唇角弯弯享受夜风的花满楼,陆小凤抱起竹青,“地上凉,别坐着了。他的爹娘自然想他,你花哥哥你被我拐出来的,我自然是要跟着他去他家向他爹娘告个罪。”
“那陆叔叔你的爹娘呢?”竹青天真的问题却踏入了陆小凤心中一个脆弱的地方。
“我啊……”
竹青只听见自头顶传来的声音有几分模糊,但还听得真切。
“我就没办法听我爹告诉我我娘的故事,不过还好,我记得他们。”
陆小凤的声音很轻,甚至是飘忽的。竹青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陆小凤放下了。陆小凤拿过三个灯托说道:“这东西恐怕是要还的吧?”
竹青点头,陆小凤问清了小铺的位置便拿着东西走了。
直到陆小凤走远了,竹青才跑过去牵住花满楼的手,晃了晃。
“怎么了?”花满楼温和地问,“陆小凤去还东西了?”
竹青还想着陆小凤的反应,便在花满楼掌心写:“陆叔叔的爹娘是不在了吗?”
花满楼一愣。中元河灯会,悼念亡人,只是他下意识地一问,竹青和陆小凤竟然就真的说起这件事了。不过毕竟是他提起,花满楼点了点头。
“陆叔叔不高兴了。”竹青继续写。
花满楼轻抚竹青的脸,柔声道:“他只是想他爹娘了。”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在想。
竹青似懂非懂地点头,回去的时候一直都很安静,趴在侍从的怀里不说话。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走得比较慢,渐渐地落在了后面。
花满楼忽然对陆小凤说:“我们别急着回去,留过中元节可好?”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发觉自己在他面前真的是无所遁形。作为回答,陆小凤揽住了花满楼的肩膀。
花满楼感觉到陆小凤靠近了自己,耳畔有一股极端却温暖的气流。他知道,陆小凤说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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