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小凤一起的时候,我们从未想过天下人对我们怎么想。那个时候我让他和我一起回桃花堡,他有些犹豫。”
回想起那时候陆小凤的表qíng,花满楼的表qíng变得越发柔和。花如令也只是沉默着听着花满楼诉说。
“陆小凤从未想过别人,却想到了您,想到了花家。他在意的是爹你的反应,我也在意,可是他的在意远比我深。”
“爹,我和陆小凤都想过,也只想了一瞬,因为我们需要面对的只有您,只有花家,除此之外的事qíng,我们都没必要想。”花满楼很肯定地说道。
花如令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说不行呢?如果我立刻给你安排一门亲事,如果我bī你们分开,如果我bī陆小凤走呢?”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出,投石入水,会激起一道道的水波,可是花满楼的一汪碧潭却不曾被激起些许水花,“爹,您bī不了我,也bī不了陆小凤。更何况……爹,您会这么bī我们吗?”
花如令走到窗边,看着屋外的树,问道:“楼儿,你知道花家的家业有多少吗?”
“江南首富,家财不可数。”江南花家,家大业大,谁都知道,生于这个家庭,花满楼自小就过着优渥的生活,他的做派低调,与他久处的人时而会忘记花满楼是这样一个大家庭的七公子。
就像是花满楼在客栈中压下一叠银票时陆小凤的调侃,花满楼也很少去想自己这般的家境,所以他也不明白花如令此刻提起花家家业意yù何为。
“江南首富,家财不可数,却换不回你亲眼看见这个大千世界的机会。”花如令感慨,如同他现在眼中所见,是在这萧瑟秋日中长青的绿,可是花满楼无论何时何处,眼前所见都是一片漆黑,这是花如令一生的遗憾。
“爹,这是我命中的劫,而且对我而言,失明了,只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去看这世间百态。”花满楼摇头。
“但我仍然无法释怀。”花如令看着花满楼,说道:“楼儿,自你幼时起,因着你失明,我总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无论把多好的东西给你,无论满足你的什么要求,我都觉得远远不够,远远不足以弥补你所失去的。能够看着你接受了这些而成人,看着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为父就满足了。
你的六位兄长各自成家,唯独你,即近而立之年却仍然未曾娶亲。我也不想bī着你,你愿,自然会选择最好的,若你不愿,任你逍遥一生也好过勉为其难。”
花满楼点了点头,轻声道:“陆小凤就是最好的。”
“他?”花如令笑了笑,“我与陆小凤的父亲知jiāo多年,他带着妻儿四处闯dàng,也带着陆小凤在花家停留多次,我了解他。虽然中间变故,我没能看着陆小凤与你一同长大,但是我知道,陆小凤像极了他爹,乃至更甚。”
“爹觉得陆伯父不好吗?”对于陆小凤的爹,花满楼的记忆都快要模糊了,他走得太早,留下的东西太少,除了陆小凤,花满楼有的便是记忆中陆小凤父母在一起的身影和陆小凤父亲的笑。
“他怎么不好?”花如令露出微笑,“人生在世,能做到向他那样恣意的只在少数,但这样的人最让人摸不清,看不透,抓不住。陆小凤比之他爹,又如何?”
花如令的担忧与花满楼曾经的在意一样,若是以前,他在彷徨,听见花如令这般说,可能会不知所措,但是现在,听见花如令的话,花满楼却觉得自信,“爹,陆伯父有陆伯母。”
再恣肆的人,也会有家。虽然陆小凤的家是四处飘dàng的,但是陆小凤的爹娘始终在一起。对陆家人来说,房屋不是根,他们自己才是。
“陆小凤有我。”花满楼走到花如令的身边,伸手在空无一物的空中抓了一把,“在虫窟的时候,他把我推开,我什么都没抓住,只留下他一句承诺,告诉我他会出来。那时候,我不敢相信他会出来,却必须信,因为他说过,他不会骗我。”
花满楼将握成拳的手放在花如令的面前,然后松开,“他做到了,生死之约他做到了,其他的相约,他也定会做到。我能抓住他。”
陆小凤送给他的折扇还被花满楼紧紧地握在手中,他的心里很踏实。
花如令也注意到了花满楼的动作,看到了花满楼手中的折扇,“这好像不是你以前用的那一把。”
“原来那把泡了雨,坏了。”花满楼打开了折扇,“这把的扇面是我自己画的,字是陆小凤题的,他不肯告诉我他在上面写了什么。”
花满楼不知道,花如令却看到了上面的字,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确定地问:“陆小凤写的这些?”
花满楼听出了花满楼的诧异,茫然地问:“爹,陆小凤是写了什么……”
“不。”花如令摇头,他知道这不该是由自己来说的,“他写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好好用着,珍惜着就好。”
“是。”花满楼虽然不知道陆小凤在折扇上写了什么,但是花如令的话却让他听出了花如令心中所想。
“楼儿,你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我是你爹,我希望你得到最好的。”花如令郑重地对花满楼说。
花满楼点头,他自然知晓花如令对自己关怀,“我知道,我的选择就是最好的。”
“说的好像是你做过其他选择一样,死心眼。”花如令忽然这么说,对自己的第七子笑骂。
但是很快,花如令又收敛了笑意,点头说:“陆小凤是个好孩子。”
花如令了解陆小凤,或许不如花满楼了解得深,但是他一直都是以长者的角度看着他,将陆小凤的所为看在眼里,知道陆小凤的为人。
花如令从不怀疑陆小凤的为人,却也担忧着他恣意的一面。可是在归元门里,他看到了花满楼和陆小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花满楼和陆小凤都有些变了,而他们之间,也变得更为牢固。
陆小凤和花满楼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但是他们在乎自己,在乎花家。
连生死都没能将他们分开,这不就是命吗。是他们选择了彼此,在一起,就是他们的福。
“爹,你这是太夸他了。”花满楼颇为无奈地笑,“不过他一直都觉得您会打他一顿,听您这么说,他倒像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花满楼在笑,这便是他的福。他花如令这一生想给自己的孩子的,不就是这个吗?
顺命,惜福。
花如令转过身往屋外走,花满楼跟在他的身边。
走到门口的时候,花如令停下脚步,对着院子说道:“眼睛还没好,就别爬树了。”
树枝踩断的声音传来,身后一阵风起,花如令便看到花满楼拉着陆小凤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陆小凤身上还沾着几片落叶,好不尴尬。
花满楼伸手帮他打理,心想着刚刚花如令还夸他,现在陆小凤这样就是拆自己的台。“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来了?还上树,嗯?”
花满楼上扬的语调听在陆小凤耳中勾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痒,陆小凤低声说:“不太放心,就跟着来了,没地方躲,就上树了,被花伯父发现,吓了一跳,结果没踩稳。”
“亏你能找到这儿来。”又是好气又是无奈,花满楼直摇头。
“楼儿。”花如令出声唤道,“陆小凤在花家也许久了,这次死里逃生,你也带着他给家祖上柱香吧。”
花如令离开,花满楼回头唤自己,陆小凤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花满楼的折扇打在陆小凤的额头,陆小凤才发出一声痛呼,继而捂着额头傻乎乎地笑。
“笑什么?”虽然这么问,花满楼也带着一脸的笑意。
“花伯父这是不会把我打得半死了对吧?”陆小凤拉住花满楼的手,孩子般地问。
“保住命了,高兴吗?”花满楼就着他的话说。
陆小凤重重地点头,然后凑近一些,对着花满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些。花满楼附过耳。
“最高兴的是听见你的那些话。”陆小凤笑眯眯地,“我有你,真好。”
“正经些。”花满楼直起身子,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严肃些。
陆小凤也收敛了笑意,对着花满楼伸出手,“这是我第一次为花家家祖上香,你可得教我。”
“好。”
176
陆小凤和花满楼最后还是回了百花楼。
虽然在桃花堡的时候也住得很舒服,可是到底还是百花楼来得更舒坦自在一些。两人在桃花堡住了一段时间后便自然地提出要回百花楼。
花如令也没有拦他们,只是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嘱咐他们时常回家看看。
到了百花楼之后,陆小凤就更加放得开了。但是也有一点让陆小凤比较无奈的地方就是,他好不容易习惯了桃花堡的屋子,现在到了百花楼,陆小凤又恢复了之前碰碰撞撞的样子。
这不……
“你说你,都告诉你了,你现在还看不见,就算在熟悉百花楼,没有闭着眼睛走一遍,总会出现些问题。你倒好,横冲直撞,撞门上了吧?”花满楼一边数落陆小凤,一边给陆小凤发红的额头擦药酒。
陆小凤疼得龇牙咧嘴,但是更多的是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我还以为按照我对百花楼的熟悉,肯定不会有事的。唉,失策失策。果然这百花楼就和他的主人一样不容小觑。”
“嗯?”花满楼挑眉。
“看着没什么危险,实则动不动就yīn人,尤其是yīn陆小凤,绝不心慈手软。”陆小凤笑眯眯地说,完全忘了花满楼的手还按在自己的脑门上,“嘶……”
“花满楼,你好狠心。”陆小凤捂着额头趴在桌上,“竟然就这么按下来。”
“你不是说,我对你绝不心慈手软吗?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花满楼笑了笑,熟门熟路地把药酒放回原来的位置。
听着花满楼的脚步声,又回想起自己方才在这间屋子里走三步撞上一样东西的场景,陆小凤羡慕地说:“真想快点看见,真想快点看见,走三步就撞到一样东西,这段日子我身上真的是青一块紫一块,这要被人知道,还以为是你打的呢。”
没错,都已经入冬了,从归元门那儿回来也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陆小凤的眼睛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花满楼给他检查过,内部的伤已经痊愈了,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恢复的,可是哪怕花满楼拿下了外敷了白布,陆小凤依旧没有重获光明。
陆小凤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却还没有看见。陆小凤相信花满楼的判断,知道自己不会瞎,可是也不免得有些着急。
花满楼又怎么会不知道陆小凤心中所想,他坐在陆小凤的旁边,拍了拍他的手,“别急,可能是因为眼睛长时间不见光,所以没能及时恢复过来。”
搭着陆小凤的手腕把脉,花满咯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不如我再去给你准备些外敷的药,帮助恢复。”
“听你的。”陆小凤自然是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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