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花满楼感觉到自己复杂的心绪。站在他的背后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念头,却被陆小凤牢牢抓住。
和花满楼头抵着头,也是因为随之而来的疲倦怎么都抵挡不住。
站在花满楼的背后,陆小凤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勇气将心中所想告诉他,“你放心,我清楚的。”
花满楼一惊,垂下头等着陆小凤接下来的话。
“是我葬了她,大漠,huáng沙,沙曼,我知道我失去了什么。”陆小凤一字一句说道,“只是有些吃惊。我没事的。”
但是你想她了,对吗?花满楼忽然很想这么问陆小凤,突然很想知道,陆小凤此时的表qíng是怎样的。
不过他不会问,也看不到。
于是花满楼转过身笑道:“没事就好。已经那么多天了,那位姑娘差不多该醒了。我们去看看她的qíng况吧?”
“好。”对花满楼的提议陆小凤并没有什么抵触,而是安分地跟着花满楼去了那间房。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两人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有些慌乱的脚步声。心想着许是那位姑娘醒了,让她一人独处可能会出事。
陆小凤推开了房门,正好瞧见那个女子的背影。陆小凤一愣,本来以为只是面貌一样,没想到连背影都相似到了这个地步。
那女子听到了开门声,回过头来惊恐地看着他们,似乎是想要尖叫,又或者是想要问他们是谁。陆小凤正想安慰她说这里很安全,却看见那女子一脸惊慌地摸着她的喉咙。
“花满楼,这位姑娘好像不能说话。”陆小凤先是和花满楼这么说,然后对那名女子说道:“姑娘,你别怕,这里很安全,你昏倒在栖霞山上,是我和花满楼救你回来的。花满楼会医术,可以的话让他看看,好吗?”
陆小凤和花满楼看上去都很和善,再加上两人知晓女子的恐惧,并没有欺上前去。在两人温和的目光中那名女子也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允许了两人的靠近。
就算是这样,花满楼和陆小凤也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慢慢地走过去,然后停在了距离那个女子两步远的地方。
陆小凤用目光询问那名女子,等到她点头了,花满楼才坐了下来,对她说了句“失礼了”,然后开始检查她的脉象和嗓子。
这名女子的脉象除了虚弱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当花满楼开始检查那名女子的喉咙时,他的神色却变得凝重了起来。
“姑娘,那个追赶你的白衣女子当初是不是给你喂过什么药?”花满楼很是认真地问她,但是那名女子却一脸的茫然。
“怎么回事?”陆小凤问花满楼。
花满楼的声音因为愤怒加重了许多,“那白衣女子歹毒至极,这位姑娘的嗓子本是好的,硬生生得被毒哑了。”
花满楼的话足以让陆小凤吃惊,但是偏偏这位姑娘才是最震惊的一个。陆小凤和花满楼只听见“咣当”一声,陆小凤抬头就看见那女子双手摸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姑娘,你别怕。我们会去抓住那个歹毒女子,现在你先冷静一些,我们想请你告诉我们一些关于栖霞山的事qíng。”陆小凤怎么都没料到,自己这番话反而让这个女子变得更加激动。
她着急地想要告诉他们什么,但是一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地摇头。
陆小凤本以为她是因为恐惧而不敢去回忆栖霞山上的事qíng,却看到这个女子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蹲下了身子。
这种qíng况很不对劲,陆小凤一惊,心底浮现一个极坏的可能,“姑娘,栖霞山的事qíng,你还记得吗?”
果然,那名女子望着陆小凤痛苦地摇头,见她咬着嘴唇抱着头的样子,陆小凤猜测她现在可能头疼yù裂。
“姑娘,你先别想了,没事,这里jiāo给我和花满楼。”陆小凤连忙安抚。
好不容易等到那名女子冷静了些,花满楼才再一次为这位女子检查。过了一会儿,花满楼才松了口气:“姑娘,只是你摔下山的时候磕到了头,颅内有淤血,应该是因为这淤血,记忆受损,我为你开服方子吃上几日,等淤血散去了,记忆应该就会恢复。”
失去记忆的女子还有些惶惑,但是因为花满楼的话也安了些心,神色平静了许多。
虽说女子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眼下她孤身一人,来历与去处全都不知,陆小凤和花满楼有些头疼。
“姑娘可还记得些什么,你的名字,来处,去处?”在栖霞山上寻回的女子,花满楼想她应该是镇上失踪的女子,若是能知道一些关于她的消息,他和陆小凤就能找到她的亲人。
听到花满楼这么说,女子抬头开始比划些什么。陆小凤见她神qíng急切,便取来了纸笔递给她,“姑娘写下来就好。”
那女子对陆小凤投去感激的视线,接过纸笔就yù往上写。但是刚写下一个“月”字,她就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因为疼痛,手中的笔便重重地落在了纸上,晕开了一大片。
等到她恢复过来时,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写不下去了。她叫什么,不记得……是谁,不记得……从哪儿来,不记得……
“陆小凤?”花满楼觉察到她的qíng况不对,喊了陆小凤一声。
“月姑娘……”哪怕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完全的名字,陆小凤还是这么唤道,“没关系的。”
花满楼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劝道:“过几天你就能想起来的,等你想起来,我们自会送你前去,不要急。”
花满楼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月姑娘,她低下头,仓皇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摸索着什么,好像上面本来有什么东西,现在却不见了。
“月姑娘可是丢了什么东西?”陆小凤问她。
陆小凤这么一问,花满楼倒是先明白了过来。他从橱柜中取出一个木匣递给她,“里面是一块玉佩,当时为姑娘梳洗的老妇人怕碰着姑娘的伤口所以取了下来。”
月姑娘立刻打开了木匣子,将玉佩握在了手中,直到这一刻她的神色才宁静了许多。
“月姑娘,你是记起了什么吗?”看她寻找玉佩的慌张神色,陆小凤肯定她并非什么都不记得。
陆小凤一问,那名女子却是立刻站起身来打算跪在陆小凤和花满楼的面前,陆小凤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只是让她直言即可。
那女子拿过笔飞快地写下几个字——把玉佩送到刘家。
070
月姑娘的身体并没有得到完全的康复,再加上她qíng绪激动,等到她将自己零星记得的事qíng告诉了陆小凤和花满楼,她便累了。
安顿好月姑娘之后,陆小凤和花满楼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这些天在客栈了留了太久,饶是花满楼都觉得有些闷了,陆小凤便提议出去走走,也当做是理清思绪了。
花满楼自然是不会拂了陆小凤的意思,二人嘱咐了小二照顾好月姑娘,便起身离开了客栈。
走在路上的时候,陆小凤伸了个懒腰,双手jiāo叠至于脑后,挺直了腰,只觉得浑身发酸。过了会儿,他才问花满楼,“对月姑娘说的那些话,你是怎么看的?”
“月姑娘因为脑袋里的淤血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唯独那玉佩还有去寻刘家人却还记得,我想这件事在她失忆前必定是非常重要的。”那时候他们救下月姑娘的时候,或许她就是从白衣女子的手中逃出,打算拿着这块玉佩去寻人。
陆小凤叹气,“只是这姓刘的人家不太好找,天下姓刘的人那么多。”
花满楼好心地帮陆小凤缩小些范围:“月姑娘之前的那身衣服料子不错,我想月姑娘的出身不会差。而且这镇上失踪了那么多的女子,月姑娘想必是其中之一,逃出来便是想寻到家人的。”
陆小凤挑了挑眉,身子歪向花满楼,玩笑道:“我说我的花公子,这小镇颇为富裕,你把整个小镇的有钱人都聚在一起,我从屋顶上扔下一块大石头,砸中十个人能有好几个姓刘的。”
花满楼哭笑不得,还真是出了外面就无法无天了,也就陆小凤能想出这么个说法,“但是陆兄,花某想问你上哪儿寻那么大的石头,而且,你搬得动?”
虽然说是有礼的一问,但是里头的怀疑一道雷般劈中了陆小凤。陆小凤哪里想到花满楼会一本正经到这个地步,他问了,自己也不好不回答是不是?上哪儿寻呢?搬得动吗?
等到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是被花满楼给调侃了,却看到花满楼早就摇着折扇走开了好几步。陆小凤挑嘴一笑,心想着这人,脚下加速一下子就追上了花满楼。他要和花满楼好好聊聊上哪儿去找块大石头。
二人路上说说笑笑,偶尔和路上的人打探一下镇上有没有哪些姓刘的人家丢了女儿。正问着,二人注意到街上起了骚动。
人群中传来抽气声、惊叫声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陆小凤和花满楼自然是朝着声源处走去。其实,就算二人本无意于前去打探qíng况,也会被这人流带过去。
二人堪堪站稳,便都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隐约便只听见什么“尸体”、“天啊”之类的话。
花满楼唤了陆小凤一声,陆小凤便极力往人群外看去。在人们围在当中的是官兵和一具女尸,还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只见他们趴在那句女尸的身上,嚎啕大哭。
周遭的人都露出不忍的表qíng,那群官兵怎么劝也劝不住他们。
陆小凤往那具女尸上看了一眼,也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他完全被这具女尸的惨状给震撼了,连花满楼的询问都没有注意到。
这具女尸是刚死没多久的,陆小凤能看到她手上的皮ròu虽然有鞭伤,却还是完好的。这并不意味着她未曾受到伤害,而是她的伤害全都聚集在她的脸上。
陆小凤拉着花满楼往前挤,哪怕周遭抱怨声重重,他权当没听到。走近了,女子的死相便看得更加清楚。
那名女子的脸坑坑洼洼,血ròu模糊,早已分辨不清依稀的容颜。陆小凤能看到,在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刀刃的割痕,竟有人在她脸上生生地割下皮ròu。
那样会很疼,会将她折磨得奄奄一息,但是下手的人仍然不放过她。致死的一下便是她眉心的一道伤口,她是被人直接用匕首刺穿了眉心才死的。
这是怎样狠辣的手段?陆小凤想起栖霞山上那一道白影,只觉得自己恍若置身于冰窟。
回过神来,陆小凤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花满楼,亲眼看着花满楼的神色一点点沉下,悲悯却又痛苦。
“我们会抓住她的。”陆小凤不由地出声承诺。而花满楼则是点头。
人群中那对老夫妻哭得嘶声力竭,官差总算是拉开了他们,准备继续运尸体。陆小凤看到那领头的人随手招来了一个捕快,嘱咐他去把什么东西给揭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有几分好奇,便跟着那名捕快到了一道墙边,原来上面贴满了失踪者的启事。他们看到那个捕快上前撕下了一张,望着纸上的女子遗憾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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