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宫收到信后着人去问她的意思,得到回复说只愿在二条院里等待光源氏回来。萤感叹了一句,遂叫人出面解决了这等小事。又派了一些人去照顾好这位重qíng义的女子,不让她受了风雨的侵扰,倒也是一件好事。
这厢源氏公子出京,中宫殿下也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结果。泉皇子殿下始终不肯见她,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叫人转达。
最后,她心灰意冷的被陛下派人送回了三条宫。余生想来也是青灯古佛,如她所愿一般,为自己的罪过赎罪。纵然万分后悔,为何当初要躲避东宫的求见也于事无补。泉皇子殿下对自己的母亲失望万分,何况这样的纠葛是如何补偿都弥补不了的隔阂。
世人有不见huáng泉不见母的说法。待这位殿下愿意放下心中的偏执,再见一见曾经敬爱的母亲,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东宫殿下一场大病,痊愈后也毫无重获新生的轻松感。收起了之前有些外露的爱撒娇的个xing,人愈发沉稳起来。有时,总会在他身上看到萤宫殿下的影子。
陛下为此走神了好几次,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时,又觉无比得羞愧。他心中对萤宫犹是不满,也不愿承认自己是在想他。
为了排解这等寂寞的qíng绪,朱雀给自己找了许多事qíng来做。除了每日勤勉的处理政务,对东宫殿下的教学也愈发严谨了。泉皇子本就有多多研习的意思,将那等黯然神伤抛到了一边,跟随着朱雀也学到了许多事qíng。
只不过朱雀和萤之间的不对劲实在是太过明显,纵如东宫现在心思有些伤怀的人都察觉出不对。忍了两天都不到,东宫终于忍不下去。将手中的奏章故意用力地往桌上一拍,把走神的陛下给唤醒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觉得累了么,那休息一下好了。”
“我没事,”东宫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明明我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一个,到头来还要为你们cao心。泉皇子为自己有些不值,然后抽掉了朱雀手中拿着的笔。
“虽然不晓得您和萤皇兄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有问题不解决的话,一定会惹下更多的麻烦。所以……”东宫握住陛下的肩膀,语气十分认真,“您快下旨让萤皇兄进宫来吧。”
东宫殿下如此好意,陛下却是苦笑着不能接受。如今朱雀依旧不知该如何面对萤,他至今不能接受萤宫在这些事上使用的狠毒手段。特别是将这些算计都用到了对付自己亲近的人身上。如果萤宫当时说着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话,那朱雀恐怕连自己都要恼恨上了。
但是泉皇子并不知其中缘由,不知道自己曾面临的困境亦是由另外一位兄长计算好的。现在的泉把陛下和萤宫殿下当做了依靠,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若如能为这二人之间的隔阂做些什么,东宫殿下必然是会尽力的。
这之后的朝堂氛围也甚是奇怪。本来一方倒落一方起的事qíng并没有再发生,原本坐在墙头随风摇摆的人此时竟是如浮萍一般没了效力的方向。至于某些胆小的人,想起前段时间被qiáng制压下的腥风血雨,更是心有惴惴,不敢随意造次。
东宫大病的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没有人知道。可是光源氏的败落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众人不由将目光放到了仍在殿上的兵部卿宫身上,心中暗想此人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何等角色。
而兵部卿宫殿下则一如以往,并无何等出格的举动和变化。让一些人感到无比失望,总觉得本不该如此。但也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这位殿下漫不经心的双目里,正盛着让人哀伤无比的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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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了夏,萤宫殿下原本就很是苦夏。这样的天气愈发窝在三条院中不肯出去,连告了五六日的假在房中躲着。只恨院中的古木不再高大一些,将此处全都遮住了。
萤一直以来都十分律己,总是有不耐也不会因耽与享受而忘了指责。如今这样的qíng况已经叫人十分纳罕,承香殿时常会派人来探望,但见萤宫神色如常,只做休憩避暑竟也没有任何神色萧索的样子。
而知子莫若母,承香殿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不对劲。萤宫此时的表现正如夏季的蝴蝶,朝生暮死;像是缺了照顾的名花,哀哀向晚而泣,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因为得不到关注与认可,他的躯体依旧年轻活力茂盛,可内中的灵魂已然枯萎,终日惶然迷茫不知所踪。如此下去必有所损伤,所谓当局者迷,若非萤宫殿下自己想清楚了,旁人也是无可奈何。
这般消极态度连续到了萤宫殿下的生辰。陛下本来年年都要费心为之庆贺的,只是这次却是选好了礼物也不知道该怎么送。
萤宫殿下告假后,还不曾销假入朝。陛下心中本就有气,此时倒也埋怨起来。心想这莫不是故作冷漠的姿态?
前次这般起了矛盾,朱雀念及自己年长,又是心中相思难了,便总会送去和解的信号。但这次,忽然就赌气了。原想送出去当做缓和信号的生辰礼物也被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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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宫殿下近日来总觉无比困倦,心生寥落之感。于自己的住处修生养xing,并不热衷于俗物。倒是在今日勉qiáng打起jīng神来。每隔半晌便唤人来问,宫中可有消息送来。
仆从也被问得战战兢兢,直到宫中贺仪送来,忙扶抬了去见殿下。萤望着那些华贵的东西左右来回看了好多遍,盖住满眼失望之色,叫人把东西入库保存。
侍从们被弄得一头雾水,明明方才还很着急,现在又如何失了兴趣?只好任劳任怨地抬起来又准备下去。不想又被殿下给叫住了。
“陛下可有书信传来?”
侍从回忆了半晌,方小心回话:“小人并不曾看见。”
萤宫脸上的灰败愈发明显,挥着手叫人下去,心灰意冷得似是不想多言一句。
东宫殿下到时,便见自己一向意气风发的兄长殿下神qíng十分萎顿地靠在一旁,闭着双目很是疲倦的样子。为此,他大感吃惊,心道今日明明是他生辰,为何就成了这幅样子。
“皇兄殿下?”
这一声唤总算让人有了些反应,见是泉到此处,萤也有些吃惊,遂问:“你怎么来了?”
这一睁眼愈发叫人心酸不已,原本流光的双眸竟是无比黯淡,失却了神采。脸上也消瘦了许多,虽不说是形销骨立,但也算得上是衣带渐宽了。
“今日是兄长生辰,自当前来相贺的。”
“倒是多谢你费心了。”
萤心中有着说不上来的愧疚,只能感激温和地朝东宫殿下道谢。泉将带来的礼物移过去,眼光一偏就看到旁边许多没有收拾完的贺仪。见那随意摆放的模样也似很不在意。他心中微动,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盒子,随口说:“本来皇兄陛下也要来的,可惜朝中事qíng太多了。皇兄,你何时销假?你不在我和陛下都忙得无法了。”
殿下原本想说假没了自然就回去了,可忽而意识到,自己早已在府中留了许多时日了。只能牵了牵嘴角,掩饰着说:“自然……很快就回去了。”
“兄长你真是的……”东宫殿下埋怨着,然后化作了很是俏皮的语气,“难怪陛下说等你回去了,再把贺礼给你呢。先给你扣着了,皇兄想要就要自己去拿了。”
萤宫殿下眸光微闪,提起语气问说:“陛下真这么说?”
“那……那当然了,总之,总之你快些回去啦!”
看到东宫有些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鼻子,萤宫笑得很是和煦。抬手揉了揉泉的脑袋,他轻声道谢:“泉,真是谢谢你今天能来。”
“也没有……”东宫嘀咕了一声,带着些烦闷地抱怨:“实在不明白你们两个怎么了,但是明明都一副很想念对方的模样嘛。为什么不当面说开呢?如果做错了什么,皇兄你也快去和陛下道歉吧。”
“泉……觉得道歉有用么?”
东宫殿下沉默了,过来一会儿才回答:“如果在对方彻底失望之前,道歉还是有用处的吧。但如果,那个人的心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再怎么道歉……也都于事无补了吧。”
“……甚至说连见面都不愿意了,对么?”
萤宫苦笑着接住了下面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中的小短章。。。回家太晚了,啊,本来就很重的头现在更重了。睡觉了,安安安安!
第120章 悲问
这一句话说出来,东宫不免一窒,黯淡着表qíng垂下头来。萤宫对东宫很温柔地笑了一下,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换了一个话题:“前几日,我jiāo由你的人,可都见过面了?”
泉忙收敛心神,对答道:“大半皆已分理清楚了,多谢皇兄殿下,他们可都是利国利民的良臣呢。”
萤微笑着点头,很是云淡风轻,“嗯,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jiāo给你我也放心许多。”
东宫心中发热,忽觉手中握着的东西又增添了许多有分量。在他养病那段时日,萤宫殿下前来探望过许多回。也并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给了东宫一份书写了许多人名的单册。其中记录的皆是朝中jīng于实gān,颇有能力的大臣。
泉皇子还来不及惊讶,萤宫殿下又取出另一份,直言此乃他多年经营的亲信,此时将全部jiāo到东宫的手中,任他调遣。
那时的东宫殿下还在为自己的身世伤怀。此举一出,他可着实是愣住了。萤宫也不等他如何疑问,便将当前曲折一五一十地分说了一遍。
且说源氏公子流放,其与左大臣的关系也不如以往。原本支持东宫殿下的一部分朝臣也因此不再关系密切。虽然泉皇子如今的地位依旧稳固,可一眼望去竟无人支持,背后势力很是空dàng。如此尴尬倒与朱雀当年的qíng况仿佛。
陛下登基以来如何艰辛着实不可用言语描绘,历经艰险才走到如今地步。萤宫殿下辅佐陛下多年,手中力量不可小觑。于此风雨之际,他竟将自己全数身家都jiāo给了东宫,以免东宫再走当年寥落之路,被世家把持成了一个无用的傀儡。
若说萤宫殿下全然不为泉皇子考虑,其实并不然。这样的托付他已计划许久,原本打算是慢慢托付,这般也有许多机会让东宫安排得更加妥当。
只是人算不若天算,这样jiāo付的机会竟是来的这样早。只不过本是水到渠成的事qíng,如今却似有补偿意味,倒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猛然接到了这样大的一份势力,东宫半是惊半是叹。萤宫殿下也不曾给他反应机会,几乎是bī他用最快的速度熟悉掌握起来。因此,泉皇子被迫投入到了这样忙碌的境地了,也没有太多机会继续感怀。
此事本就瞒着陛下,加之朱雀与萤的关系近日微瑕,也并没有察觉东宫的动作。还以为他这般快速的脱离悲伤境地,正是内心qiáng大,渐渐懂事了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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