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萤皇子的生日也就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例宴之时,今上出现赐饮了两杯酒。着人颁下赏赐,对皇子说了些祝语例话,叮嘱东宫代行庆祝。也就匆匆离开去了心上人那儿。若是其他人,如此qíng形只怕是要感伤不已。不过承香殿女御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今上不在她反倒更加高兴,眉目间的笑意都比方才明艳了许多。
宴间气氛松快,女御多饮了几杯酒,笑盈盈地扫过正与东宫说话的儿子一眼。便举起酒杯与东宫道:“平日多谢东宫对萤的照顾之qíng,请允臣妾敬殿下一杯。”
东宫亦是举杯相迎,只道不敢。待一杯饮尽,想不到萤皇子殿下举起面前酒杯,对着女御道:“母亲生育教导之恩无以为报,请允许萤敬母亲一杯。”
“哎呀,你这孩子……”
承香殿被萤皇子一番话说得眼角发热,忙忙掩住了眼角免得失态。接着,萤殿下又敬了朱雀一杯,东宫自然也是回敬了回去。
又有宫侍女官也举杯敬了,恭祝殿下平安康健。
有母亲和兄长陪自己过生辰,绕是殿下杯中只是些果饮,他的脸也变得红扑扑的,甚是喜人可爱。
薄酒下肚,大家便闲聊了起来。女御殿下是最爱逗皇子说话的,此时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遂问道:“今年东宫殿下又送了什么给你呀?”
“是一柄唐刀,”萤回答,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很喜欢。”
这句话当然是对东宫殿下说的。朱雀温柔的笑了起来,“你喜欢那就是最好不过的。”
“东宫殿下每次送来东西,萤总是很珍惜呢,”女御随口说着全御所都知道的事qíng,对旁边的人招招手,“说起来,母亲的礼物还没有送呢,来人……”
话音未落,就有侍女恭敬地承上一个jīng致的盒子。萤皇子打开盒顶,只见一本从未见过的汉文诗集放在其中。
这诗集不曾注名,也无注释。只有诗集书页褶皱,可见被已翻阅了无数次,颇得主人喜爱。萤随意翻了翻,只见上面的字迹潇洒中颇带风骨,诗句读来也是开阔大气——可见主人是个疏朗潇洒的绝世佳才。
“这本诗集是母亲偶尔所得,我很喜欢。现在送给你,还望你熟读,若也能成为这样风骨潇洒的人物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多谢母亲赏赐。”
****
月上中天,欢宴将散。
朱雀告辞之际,萤皇子很是不舍。承香殿不愿爱儿在生日的时候扫兴,依在栏柱上说着要萤送东宫殿下回去之类的醉话。说得陪侍的皎式部眼角发跳,很想阻止,又碍于东宫在场不敢大声说话。
萤惊喜地望向母亲,承香殿女御笑得很是得意,无视皎式部的眼风。将殿下往东宫那边轻轻推了推,“呐,去吧,没关系的。”
皇子殿下大喜,往前一扑,扑进了朱雀的怀里。
朱雀哭笑不得地搂着死死扣住自己腰的萤,无奈地看向女御。女御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边,“还请东宫殿下帮我照顾这个可爱的孩子吧,作为母亲,我可不想让他失望呢。而且,今天是他的生辰,不是么?”
朱雀心头发热,郑重的点点头,牵起四殿下的手,带着众侍从往往朝阳舍归去。皎式部见大局已定,说什么也不会改变女御任xing的决定,只能无奈的目送他们离开。
四皇子跟着朱雀回朝阳舍的消息很快就被禀报到了弘徽殿女御那里。这个高傲的女人听说后只是揉着自己的额角冷淡地说着:“东宫和承香殿那边多接触不是坏事。那个孩子的外祖父若能站到我们这边,可是一大助力呢。”
想了想,她又遣人道:“你找人和父亲说一声,东宫一直不愿与宫中安排好的女子们接触。让他再想办法送人进来。”
朱雀元服选妃之事一直是今上和弘徽殿的博弈,久久不能定下。而这位皇子也很是厌烦母亲安排的公卿之女,在这事上,母子两人不知起了多少争执。女御跋扈,每每破口大骂。而东宫倔qiáng,再多的控诉也不肯屈服。
然而随着光皇子即将成年,今上又有意立藤壶为中宫。宫中的风向总是往对右大臣弘徽殿不利的方向倒去。他们已然有些坐不住了。
“那个贱人的孩子马上就要元服了,最好早些诞下子嗣,绝对不可再让藤壶源氏这两个贱人嚣张下去!”
宫侍被弘徽殿徒然狰狞起来的面容吓得冷汗直冒,忙不迭退了下去传信,生怕又惹恼了这位殿下什么。
且说,皇子殿下跟随东宫回到朝阳舍。宫中侍从们对这位皇子早已无比熟悉,便按着他的喜好布置起来。
萤皇子总爱和东宫一起安寝,此时也不例外。
皇子年纪尚幼,体温总是高些。幸而庭院有凉风,罩着细纱也不会被蚊虫所扰,很是舒适。朱雀因为饮酒,沐浴之后身上留下若有若无的酒气,混着清冽的熏香,让人如坠迷蒙虚幻,很是醉人。
萤窝在朱雀怀里,贪婪地嗅着属于那人的气息,心中无比的安定。
“呐,朱雀……”
“嗯?”
“你的愿望是什么?”
“嗯,萤能健康喜乐的长大。”
“还有么?”
“今天就是这个。”
“我很认真的在问呢!”萤有些不服气,竖起脑袋,顶在兄长的胸口,“不要这样敷衍我!”
朱雀被四皇子幼稚的举动逗笑了,戏谑地弹了弹弟弟的额头,“皇兄也是很认真的哦,没有骗你。”
“……好吧,”皇子殿下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觉得是被我占了便宜呢……”
“嗯?什么意思?”
“过生辰的人,许下的愿望比较容易实现。”
“……又是女御殿下告诉你的?”
“嗯!”虽然女御殿下在四皇子看来很多时候不靠谱,但是从来没有骗过他。
“那萤为什么要问我呢?”
“帮朱雀实现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这样的话真是听了多少遍都让朱雀觉得感动,他不能拒绝萤的任何好意,恨不得将小皇子当做世间唯一的至宝。
在这寂寞御所里,皇子殿下给朱雀带来的安慰,就像是黎明时的一束明光。在他孤苦仓皇的时候,能辨清那寻找慰藉的方向在何处。
寂寞挑灯坐天明,独待孤光不可亲。
我的萤啊,这宫中我赌上一切守护着的人啊……
我此生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平安喜乐,一生顺遂无忧。
萤,你一定要帮皇兄实现它。
****
沉沉一夜过去,当萤从睡梦中醒来,已闻婉转鸟啼之音。他转了个身,稍稍一动却发现朱雀并不在身边,猛睁开眼睛却发现连身下的寝具都换了。
四皇子慌忙坐起来,还未来得及寻找,见朱雀穿着寝衣有些尴尬地坐到他的身边。
东宫殿下的脸色很奇怪,尴尬里似有些懊恼,又带着些许羞意。脸颊微微发红,映着晨光比之庭间青莲更是清贵温雅。
“朱雀?你怎么了……”
“不,并,没什么……”面对皇子的疑问,朱雀有些难以启齿。他该如何解释此等羞赧之事?何况昨夜,被他揽在怀中的可是血缘上的弟弟。
“恩?朱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么?”
迎着萤纯真的眼睛,朱雀殿下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了。他深吸一口气,捂住萤追问的嘴巴,带着些无奈和认命的语气:“……等萤长大了,就知道了。”
还小的皇子乖乖点着头,没有再给自己的兄长添上不可言说的羞意与难堪。然,直到几年后,皇子终于体会当这隐秘qíng丨事中暗藏的缕缕缠绵。
面对晨光中的朱雀,萤终不能再用如此无暇的眼神望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班已经8点了,真的是累得不行。
真的不比上学的时候(笑
哈,朱雀到底怎么了呢,大家自行脑补~(づ ̄ 3 ̄)づ
第14章 冠礼
绵延岁月不可欺,半年光景不过弹指而已。
十二月二十五日东宫诞辰,后接新年,承十五佳节。而最让宫中最为兴奋的一件事,却是元月二十三时,光皇子的冠礼。只怕,在今上眼中,此前任何节日都比不上这个重要了。更甚者,在东宫的生辰上,每每提及日后二皇子之事。
众臣恭维不断,反让光皇子反客为主,东宫退让三舍。此等之举自然是惹恼了弘徽殿女御,她当场在宴席上变了脸色,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退场。饮了许多酒的陛下也终于反应过来许多话的不妥,尴尬地安抚了东宫几句,就扶着藤壶女御离开了宴席。
可笑的是,这对父母无人真正在意过朱雀的感受。
萤皇子为此如何不心疼自己的皇兄?然而,那温朗和煦的少年只是放下自己的杯盏,淡淡说了一声,“无妨,我早已习惯。”
许是为了安抚东宫一般,今上在当晚赐下许多宝物。第二日朝会,又多次夸耀东宫乃当世贤太子,为无双表率。但这些评价,比之“朕之第一子”这样的话,便显得无比尴尬和不重要起来。
这些补偿依旧拦不住弘徽殿右大臣等人心中的愤怒与懊恼。然,又不知是谁,传出了高丽得道相士曾批光皇子有登基之相的胡话来。这话无意于火上浇油,他们咽不下这口恶气,朝堂上的发难加倍让圣上颇觉吃力,也生出无限厌烦郁闷之感。
两边折腾得厉害,反倒是朱雀不见悲喜,似事不关己。萤皇子本有宽慰之意,次日匆匆去找兄长时,却听得朱雀于廊下chuī笛。笛音清澈高远并无悲意,远方清明,朗姿少年不知想到何人何事,唇边泛起清浅笑意。
白沙净明,青松如意。
至此,萤便知道,他的朱雀无需多余的宽慰。
前朝如何纷乱,知心者自是知心。
见朱雀归来后,四殿下动手开始画一幅廊下追音图。画上少年风姿秀越,无人能及。承香殿女御于一旁磨墨,观赏良久,遂问曰:何不宽慰之?
答:彼心澄澄在玉壶,何折青莲就凡污。
***
纷闹过了正月,光皇子成年礼在即。
一想到这位最疼爱的儿子就要离了自己身边,皇上不舍之qíng无以复加。赏赐是必不可少的,更将宫中淑景舍改做日后皇子进宫常居之所。昔日,桐壶女御二条院的旧所也重新翻修赐给了光皇子。
更甚者,今上在心中竟打算在紫宸殿给光皇子行冠礼。然为社稷故,这位一遇上爱子就无比任xing的圣主还算有些清明,没有妄为下去,将冠礼的地方设置在了清凉殿。
若说最期盼二皇子早早成年的人,当属弘徽殿女御莫及。
因为当二皇子成年之后便是臣籍,于东宫的未来皇位再无威胁,不过四位臣属身份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了。为此,今上的那些举动她也极是不屑去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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