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宫被自己的母亲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使唤着,简直就像在筹划自己的婚事一样。
“唉,这辈子我是看不到你能娶亲了,”承香殿一边挑选着新的衣料,一面很是忧伤遗憾的感慨着,“所以,现在闭嘴。”
一旁的帅宫殿下默默咽下了抗议的词句。
到了婚宴当日,萤自然要来祝贺的,同时还带来了朱雀的贺礼。因为这位陛下眼前的红人儿,不知引来多少恭维。绕是酒量如萤宫殿下,也是被灌得半醉了。
人生大事着实不该被抢了风头,萤不愿喧宾夺主,宴席不到一半便叫人留了话信悄悄退了场。
出了门,晚风一chuī,原本半醉的帅宫殿下便清醒了不少。敲了敲车壁,驾车的人停车一肃,里面出来一声沙哑的吩咐:“去宫里。”
牛车的车头一转,就往御所去了。
许是婚宴上那种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帅宫,他总想着见朱雀一面。陛下身份贵重,任何动作都成了带有意味的。他不能随心而动,很多时候都是由帅宫出面。往往世间美好却不能同见同闻,徒留遗憾而已。
就是因为如此,彼此都有身处繁华,却无比落寞之感。尤其是婚礼这样的场景,勾起帅宫心中缕缕伤qíng。
于是,便由着心中相思来决定自己的去处。
帅宫殿下到来前,朱雀正烦心着呢。他在为挑选帅宫的生辰礼物而苦恼。随着萤的年岁渐大,他是越来越不知道该送他什么东西好了。
正是因为萤什么都不缺,所以选什么都觉得敷衍。朱雀可真是烦闷不已。
此时,他正焦头烂额,忽听门帘响动,宫侍们扶着有些微醉的萤宫走了进来。他酒意未醒,脚步还有些踉跄。眉头皱着,脸上露出不虞难耐的神色。待进了房门,萤抬眼看了一眼朱雀。他身形高大,竟给朱雀一种微妙的压迫感。
还没等朱雀开口说什么,萤推开扶着自己的宫侍,晃了两步走到朱雀身后躺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嗅到了朱雀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萤的皱起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朱雀因为那压迫感的消失,稍微放了心。他可真担心萤此时做出一些让他尴尬的事。转过身去,拍了拍身旁人的脸,“萤?”
“唔……”帅宫显然还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往朱雀身边靠了靠,那微微沙哑的声音吓了朱雀一跳。
“喝醉了么?要喝水么?”
“不用,让我在你身边躺一会儿。”
这样失弱的萤让朱雀无法拒绝,只好又转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心有牵挂,朱雀的神思比平时敏感了许多。总觉得背后那人的眼神有如实质,布成一张紧密而宽广的网牢牢锁死了自己——手上挑选着的礼物也变得烫手起来。
忍了又忍,奈何那注视着的眼神都快将朱雀的衣服都剥丨光了。终于挨不住的年轻陛下转头嗔怒,眼波如泉,当真无比好看。
未想萤的理由张口就来,明知不过是随意找的,竟然不能反驳。朱雀一梗,木着脸说:“不要随便给神明们增加奇怪的工作啊。”
而萤宫仿佛没看到朱雀的表qíng一样,犹自笑说:“你不必管我,继续忙你的事便罢。”
这手上的事还怎么可能继续顺利的进行呢——朱雀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一边。
帅宫殿下坐起来,从后面凑上来,把下巴搁在朱雀的颈窝里。带着些许酒味的气息喷洒在朱雀的脸上,将他的耳垂变成了粉色。
“这些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是一些贺礼罢了。”朱雀做不到对萤撒谎,只能如实回答。
“贺礼?”可是柏盛的礼物不是已经送过去了么。萤心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胸膛里发出沉沉的笑意,鼓震着朱雀的耳朵。在心上人恼羞成怒之前,萤成功的将自己的手臂也搭在了朱雀的腰上。有力而温柔的收紧,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是这样么……我很高兴哟……”
高兴什么,朱雀翻着白眼腹诽,明明每年都会亲自给你准备礼物。少将那些浮夸的甜言蜜语拿出来哄骗。
奈何实在选不出什么符合心意的礼物,也因这样直白的展露让朱雀觉得实在不够真心。他将那些东西往旁边一推,不想再为难自己。
萤乘机将人搂得越发紧,安抚地说:“若是找不到,不送也罢。现在陪我待一会儿吧。”
朱雀明显感觉到萤的兴致不高,关切地问:“怎么了,今日婚宴可有不顺利的事?”
“无妨,不过是有些累了,”厌倦了这种明明离得很近,却不能看着同样风景的日子。
“朱雀。”
“嗯?”
“你想过以后么?”萤抱着朱雀,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问,“现在这个地方,你打算待多久呢?”
朱雀环顾清凉殿,望着屋顶,“不知道……或许等到泉成年,可以担起责任的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萤没说话,只在心中想,那还要很久。但是现在的我,总觉得等不及。
责任这种东西一旦背负上了,想要再放下来,可真是太困难了。
“说起来,你还没有给我回复。”
朱雀惊了一下,心绪立马上下起伏起来。他转过头,可是萤还是维持着刚才依靠的姿势,仿佛不过说了一声简单的问候。
葵祭结束那天,问出口的那份封赏。直到如今,朱雀都没有明确的说出自己的态度。即使现在的他们正如爱侣一般依偎在一起。可是萤知道,只要朱雀不曾答应自己,他随时都可以脱开自己的怀抱。
二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下来,朱雀整理了一下语句,犹豫的开口:“萤,我……”
“还是算了,”萤宫打断朱雀接下来的话,笑得有些紧张有些yù盖弥彰,“还是晚一些再说吧。”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朱雀,执起他的指尖放在唇边摩挲着,“那些礼物你若选不出便不要费心了,我不想你因我而感到苦恼。”
朱雀在心中苦笑,现在让我最为难的人可不就是你么。
“生辰那日,我会来找你。”萤对着温柔地朱雀微笑了一下,“请在那一日再告诉我答案吧。”
虽然萤今日的表现失去了平日的坚定,可他对朱雀的温柔始终不会改变。
朱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萤今天的神思倦怠与消极他已然察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萤的伤感,既然萤还没告知自己的打算,朱雀便暂时不想再让他觉得苦恼。
二人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样。温qíng脉脉不过如此,只让人觉得这里容不下其他人。
萤看着朱雀,容颜温和秀然,微光之下当如极美的珍珠一般。这是他极爱的模样,哪怕只是一眼都让他心生与之亲近缠绵之意。
多想告诉朱雀,自己不接受除了答应之外的所有回答 ,但是这样会让他觉得困扰吧。
在这个已经很难的时日里,萤不允许自己成为让朱雀苦恼的那一个。即便,他多想抛下一切困苦的枷锁,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
萤在心中嘲笑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惶恐不安。他不怀疑朱雀对自己的感qíng,却忧思着彼此的未来。
那个响着婚奏之乐的典礼上,众人带着笑意相视而笑。而自己的身边却没有朱雀。
那个人,被血缘身份地位还有责任锁在华美的宫殿中,不知是何年月才可解脱。
所以……
“朱雀,你要相信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qíng。等所有都完满结束,请一定请你好好思考我们的未来。”
那个被当世赞誉为红叶之宫的男子此时抱着他炽热灼烧如红枫的qíng感,小心翼翼而虔诚地在眼前这个温柔青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那温热的qíng意,让他们两个人都觉得幸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成为人主是朱雀的责任,他从不曾逃避。而他的血缘身份地位并没有给他带来许多快乐。原著里那个温柔的帝王一生不得志。
他若是鸟,最大愿望大概是飞出宫墙。
婚礼刺激到萤了,他说自己不快活,就想烧烧烧,摊手ing
第79章 明空
走出清凉殿时,萤心中依旧怀有惆怅,却比来时要轻上许多。偶尔流露出的脆弱qíng绪,竟比平时的qiáng行更加惹人怜爱。
若说此人乃是yù擒故纵,那也过于偏颇,倒不如说他是在祈求怜惜。
人都怀有贪念,于是便向着佛祖祈求宽恕这样的罪过。但是若有人不能得到来自极乐的救赎,那就只能找身边的人来寻求依偎。
朱雀与萤,便是这样的存在。
此正是白日光收,凉风习习的时候。燕鸟归林,闻着空气中的水汽,想来晚间还会落场雨。各宫侍从们都已经开始收起窗户,免得淋了水。
“皇兄!萤皇兄!”
欢快声音伴着东宫幼嫩的身躯往这边跑来。萤笑了一下,在原地站定。那个孩子欢呼一声,扑进自己兄长的怀抱里。
“皇兄皇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泉。”萤很自然的弯腰,把泉皇子抱起来,掂了掂,“唔,重了。”
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在兄长的怀里扭了扭。跟在泉身后的女官安静柔婉,十分雅致地朝帅宫殿下行礼。
她是东宫殿下的新rǔ母,自那次泉皇子于宫中走失之后,由桐壶院亲自挑选入宫的。
身家清白,举止得体,学识涵养也十分不错。最难得是她很讨东宫喜欢。
只因上次的事qíng发生后,原rǔ母愈发战战兢兢,胆小如老鼠一般。被中宫训斥的她已经别无他想,只求东宫莫要再出什么事qíng就好。
而新来的rǔ母不仅幽默风趣,还会说许多东宫乐意听的事,和他多说说以前不曾听到的关于萤宫还有朱雀陛下的故事。小孩子的qíng感总是直接并且鲜明的。如此一对比,东宫自然就更喜欢新rǔ母了。
而这位新人本分守礼,一言一行找不出任何错处。便是有人不满,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自从有了这位新rǔ母,东宫跑出来玩乐的机会也多了起来,还时不时的能遇见帅宫殿下,偶尔也有朱雀。兄弟之间的感qíng也越来越好了。
帅宫殿下对这位温柔沉默的女官点了点头,女官回以一笑,领着其他人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后面。
“今天怎么跑出来了,”帅宫抱着萤。他臂力极佳,抱着这样五六岁的娃娃也不会嫌重,反而还能将他举得高高的。
泉开心的欢笑着,朝兄长眨眨眼睛回答说:“式部说我今天学的好呢,答应了泉要带我出来散步。”
“哦?”萤做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今天光皇兄都教了些什么呢?”
泉这个孩子是极聪慧的,或许正是他父母的功劳。这样一个问题,他条理清晰地回答了一遍,丝毫不见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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