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只怕三五年大哥他们还回不来,你留在家里照顾下爹妈。找个正经的事,不如去求求你姐夫吧。”
韩琦赶紧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才找阿姐来寻门路了。”
王妃却不大想开这个口,她有多久没有和水溶主动说过话了。别说说话,就是两人见一面也是半月前的事了。因此有些犯难,想了想便道:“我看这事关系到你的前程,不如你亲自说去吧。我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怕给你找了事,你又不满意。”
韩琦道:“姐夫日理万机,也难得寻着他的踪迹。不如请阿姐帮忙chuīchuī枕头风,这事比我来个三五次还管用。”
胡嬷嬷在下面听着,心想能chuī枕头风倒也不是这样的光景了。
敦慧杵在那里也说不上话,愣了半晌便起身告辞:“嫂子慢慢聊,我去看林姐姐。”
王妃笑道:“你去吧,替我问林姑娘好。”
“好。”敦慧又看了看站在屋中的那个青年。只见他身着荔枝色的织锦园领衫子,个子高高的,好像比哥哥还高一些,皮肤显得有些黧黑,五官还算端正。
韩琦直直的站在那里,微微的躬了身子向敦慧道别。
敦慧笑了笑带着人就出去了。这里留下了他们姐弟说话。
出了怡园,秦嬷嬷便数落起敦慧来:“适才郡主不该冒冒失失的就去了。再说这男女有别,哪里来了个男人说要见就见的。再说郡主的身份……”
敦慧顶不高兴的说:“他是嫂子的弟弟,哥哥说我也该叫声兄长的,原也不是外人。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偏偏又成了另一回事。见一面又不怎么呢,我又不是要嫁给他,怕什么呢。”
秦嬷嬷和跟前的绣兰、绣语都笑了,秦嬷嬷笑道:“郡主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敦慧倒完全没当回事。从怡园到栖霞院走不了多长的时间。一行人进了院中,却见飞雨和含烟正在墙根处絮絮叨叨的说什么。
敦慧很是好奇,连忙上前问道:“你们做什么呢?”
她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把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含烟回过神来对敦慧说:“回郡主,姑娘说要种花儿,正翻土呢。”
飞雨惊呼了一声:“快看快看,又爬出来了。”
两个女孩子相互抱着便跑开了,退了好几步远。敦慧心想那角落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想要走近瞧个究竟。
绣兰忙道:“郡主我们进屋去吧。”
敦慧摆摆手说:“你别过来。”因此蹲下来,找了根小树枝慢慢的翻动着才刨出来的新土。终于她看见了泥中有几条长长的虫子,身子微微的泛着一丝红色。觉得好玩,便伸手将那些长虫给捉了起来,回头对飞雨他们说:“哎,不就是这个嘛。它又不咬人,多好玩呀。”
飞雨和含烟觉得恶心,忙忙的逃开了。秦嬷嬷上前道:“郡主弄这些蚯蚓做什么,快快扔掉。又不是小爷了,别动得一身泥。”
敦慧道:“原来这个就叫蚯蚓,拿来做什么?”
秦嬷嬷道:“拿来喂鱼喂jī的。”
敦慧心想也不知她让人偷偷捉来的那几只促织吃不吃它们,嗯,改天一定试试。
黛玉听见了院子里的人语声,因此出来了,见此qíng景笑道:“郡主翻弄那些土做什么。我说那墙根长了许多野糙,也不好看。正让她们给清理出来种些花也好。”
敦慧笑道:“林姐姐这主意不错。不过我最爱种东西呢,改天我来给林姐姐种花吧。”
黛玉握嘴笑道:“这个可不敢劳郡主大驾。”
第96章:人言可畏
chūn光易逝,树上的那些繁华也渐渐的凋谢了。只空留下一树的绿叶。
园子里的那些桃、杏、梨、海棠也都赶着趟儿开过了。半空中又见柳絮轻扬,无根的飘dàng着。石榴花锦重重的开了一树,红得像火,荼蘼架上的花更加增添了几分芳香。
眼望着花季已远,最后徒留下一声空叹。黛玉还清楚的记得花朝那日,侧妃请了一班戏子来唱。至于那日是不是黛玉的生辰,已经无人过问了。雪雁原本想透露给怡园,却被黛玉挡了回去,并说:“何必闹得府里的人都知道,过不过没什么要紧的。”
如今这话已经是两三月前的事了,黛玉还是和住在大观园的时候一样,拿了绢包,将那一地的残红慢慢的收拾起来,葬在角落里,方不辜负了绽放了一季。
待收拾残红回来,见敦慧和雪雁正在那里做染指甲的颜料。敦慧将摘好洗净的大红色的花瓣放进了细瓷缸里,雪雁在跟前说:“据说还得要加一些盐,里面的花汁才能出来得更多。”
敦慧连忙让人将盐拿来。又一面兴致勃勃的捣着瓷缸里的花瓣,和丫头们说话几句,又大大的打了几个喷嚏。
黛玉在一旁见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上来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正经事,亏你们还这样用心。”
雪雁平时也矮贪玩,此刻和敦慧郡主凑在一起,倒算是趣味相投了,黛玉劝也没有用。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偏偏雪雁此时说道:“姑娘不用劝,当初宝玉在园子里弄那些花呀粉呀的,那时候就喜欢自己淘澄胭脂什么的,也不见姑娘你说他。他还是一个男人呢,我们这些女孩子弄这些,姑娘倒不乐意了。”
黛玉沉下脸来,也不与雪雁分辨,头一扭也不再理会她们,径直的回里屋去了。她妆台前,将镜子拿来一照,只见两鬓的头发松散了些,拿了笢子将头发笼上去了。
才雪雁说的话还在耳畔,摇摇头想将那些思绪给赶走。她开了妆奁,只见两个琉璃匣子里放着些脂粉,这些是王妃让人送来的,也是宫中所用之物。拿了根细簪子挑起一点,在手上扑开,觉得有些涩涩的,有些散不开。她总也不大喜欢用这些东西。不仅想起以前她的那些脂粉哪一样不是宝玉给调制的,哪一样都不比市面上买的qiáng。如今他还弄这些不曾,只怕宝姐姐会挡着不让,或许应该改过将那些八股文章拿起了吧。
黛玉将脂粉匣慢慢的放回了原处,没有再去想。又从盒子里拣出两样东西,一串沉香数珠,一支羊脂白玉的玉兰花簪。黛玉望着那簪子发了好一会儿的怔。她又忙忙的将那方墨玉砚台取了来,细细的看着砚上刻出来的那幅图,水波、山峰、云彩,深深的蕴藏着那两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黛玉细细的抚摩着上面深深浅浅的刻纹,温温润润的,不禁又浮现出上元节那天的事来,心中又恼又羞。他是个王爷,怎能不顾自己的颜面,他不该那样的冒失唐突。
黛玉正默默的发怔时,敦慧却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林姐姐,你看我们都做好了,来我替你染,好不好?”
黛玉忙推脱道:“郡主这番好意民女受不起,饶了这一遭吧。”
敦慧玩得正是起劲,哪里肯饶过呢,再三央求着,黛玉才勉qiáng答应了。敦慧兴致勃勃的用簪子挑起一些花汁涂在黛玉的指甲盖上,雪雁则成了一旁的指导了:“郡主这样涂抹是不对的,要用这个叶子给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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