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开口便问:“最近衙门里的事还习惯吧?”
韩琦回说:“没什么大事,都还好。王爷cao心了。”
水溶双手放在双膝上,微微垂了头,左手不住的摩挲着袍子下摆的衣料,像是在思虑什么事,又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屋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和尴尬。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溶终于抬起头来,他望了韩琦一眼,缓缓说道:“我今天找小舅子来有事要问你。”水溶觉得下面的话有些艰涩,不知如何说下去。
韩琦微微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些话姐夫也不好开口,索xing开口直说:“姐夫,这事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姐不好。这些年了,姐她不该这么对姐夫,我替姐向姐夫赔个不是吧。”说着已经起身来,yù要向水溶作揖,水溶忙起身扶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韩琦显得有些苦恼:“王爷,你和我姐重修旧好吧。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两口子还得继续过日子,我姐心里也难受。”
水溶沉吟道:“她心里住着魔障,我解不开它,又如何能过日子,所以才请你来说明事qíng真相。要是我真的欠她的,我会努力偿还。”
韩琦拍了拍脑门,有些懊恼:“这算什么事呢。要是我早知道你们因为那个人而不和睦,早就将事qíng挑明了,何故让姐一身的病,姐夫一身的不自在。”
水溶道:“你姐只当是我杀了那个人,所以对我恨之入骨,我找你来问一句,那人到底是如何死的,和我有关系吗?”
韩琦焦急的道:“没关系,半点关系也没有。不知阿姐是怎么的就扯到了王爷身上。他的死……”说到这里韩琦犹豫了一下,他别过脸去,没有去正视水溶的脸,憋足了气说道:“他的死是因为家父造成的,也是家父让人做的。不曾想这个罪名竟然让姐夫背了这么多年,实在是罪过。”
水溶的讶异不减,他显然不明白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王妃如何将毫不相gān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心里着实震撼了,他道:“王妃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些?”
韩琦点头道:“我见姐姐qíng况不大好,不敢说出口。只是她若知道了事qíng的真相又该如何?当年她看错了人,那时候我也还小,关于石坚和我姐的事,我也一知半解,直到在阿姐的房里看见了那幅马,所以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答案没有让水溶觉得如释重负,因为不管是怎样的答案,对于王妃来说,哪一样不残酷呢?他抑制住自己的震惊问着韩琦:“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锦乡伯他要杀自己的门生?”
韩琦道:“那时候我还小,对于整件事不算很清楚。不过我却认得这个姓石的人,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和我姐有瓜葛。后来听说因为什么事惹怒了我爹,可能后面就因为这个我爹才让人去做掉了他。他还教过我骑马,从来没见过那么喜欢马的人。依稀记得他房里就挂着一幅画的马,神态和姐姐的那个绣屏一模一样,只不过缩小了尺寸而已。听说他死的消息时我还吓了一跳,只是不信。后来小厮偷偷告诉我,是老爷暗中派人做掉的,至今有些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觉得姐姐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真是不值得。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想通。”
水溶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只是该怎么和她说明。哪一样都是伤,她现在经不起这些了。”
韩琦点点头:“姐夫虑得是。过阵子再说吧,希望姐姐她能想明白。你们俩能和好如初。那段孽缘也早该结束了。后面有什么地方要我帮忙,姐夫说一声就好。再有我姐姐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心总归是好的,还请姐夫多多包涵。大家安心的过好日子。”
家宅安宁,是水溶最大的心愿。韩琦走后,水溶一人陷入了静静的沉思中,心想一回的日子该怎么处,他和黛玉又该如何?水溶突然想到,这样的答案,还不如让王妃恨他一辈子才好。
夜色越来越浓,让人看不见半丝光亮。水溶心想该怎样淌过这条无边的静静的河。
惜月拿了一领披风来给水溶披上,柔顺的说道:“起风了,王爷回屋去吧。”
水溶思前想后,他取下一只灯笼,便走向了夜色里。
第121章:年华无悔
二月的chūn帷才揭,和煦的暖风驱走了一个冬天的寒冷。暖日悄悄的染绿了柳枝,chuī红了桃花。
王妃坐在一株桃树下,枝头上的花也正是灼灼其华的时候。她左手捧着一支花绷,右手拈着彩线,正在描了花样白绫上穿针走线。只见纤纤玉指,轻盈灵巧,扎出的花样十分的鲜活可爱。绣的不是团花蝴蝶,也不是吉祥图案,原来是一匹骏马。
王妃绣工卓著,不过她是许久不拿针线了。入王府来这还是头一回。
胡嬷嬷和翠珠立在下面,翠珠见王妃专注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这些日子王妃的病qíng加重了,她自己倒一点也不在意。昨儿huáng昏的时候,二爷来和王妃说了一大通的话,除了他们两人,谁也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不过自从二爷走后,王妃活脱像变了一个人,经书也不翻看了,不与身边的人说话,只望着那幅绣屏发怔。
翠珠心想一定是二爷和王妃合盘托出了当年之事,王妃知道了那个真相。似乎真相没有让王妃如释重负。翠珠遥遥的看了一会儿,此时chuī来了一阵风。树上的花朵纷纷飘落,洋洋洒洒的像是一阵细雨。
王妃停了针线,她拂去了落在绣布上的花瓣,顿时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犯疼,嗓子一阵腥甜,像是什么东西要翻出来了。王妃对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在乎了,她拈针想将手中的活继续做下去,才动了两三针,嗓子的不适又传了来。捂着胸口停息了一会儿。
翠珠见状忙上前关切道:“娘娘,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王妃望着眼前的chūn光,心生感叹:“不知还能看几回落花。没想到原来人的这一生会是这么的短暂。来不及回头去看一眼,能说什么呢,原来这也是一辈子。”王妃的脸上微微的染上了红晕,露出一丝显得有些虚弱的笑容来。
翠珠听着王妃的话,句句都是不祥的征兆。又不敢往细里想,忙劝道:“娘娘还在病中,别多想。仔细劳神。”
王妃猛烈的咳嗽了两声,翠珠赶紧递来了一条手绢。王妃又接连咳嗽了一阵子,翠珠轻轻的拍着背,胡嬷嬷过来道:“娘娘,我们回去吧。天又冷起来了。”
南晴带着人从园门里进来了,王妃缓缓起身。适才她仿佛在手绢中看见了一缕红色,不过王妃显得很淡然,仿佛都无关紧要了。
王妃无限眷恋的看了一眼这座chūn光寂寥的园子,眼中似有不舍之意。于是扶着胡嬷嬷慢慢的向园门走去。
南晴带着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两旁,接着又主动去搀扶王妃:“今儿天气好,园子里花开得也好。娘娘怎么不多坐会儿。”
王妃慢慢的走着,旁边人说什么,她仿佛一句也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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