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苏州住了已有两月之久,也没有什么大的风làng。一面黛玉又在暗自筹划着什么时候搬出去就好了,但堂叔和碧璎一直挡着不让,只好暂且搁下。
眼见着安氏的寿辰要到了,黛玉打点了两色针线,又拿了一个以前宫中赏出的荷包,里面装了一对赤金填玉带寿字的镯子。
知府的夫人做寿,前来庆贺的也不少,排场虽然比不得贾母做寿,更不能比太后的寿宴百官群臣朝贺,但也在自家的小花园里定了个戏班,林泽官途上结jiāo的那些朋友,还有下官的女眷们也纷纷来道贺。
黛玉也换了颜色衣裳,一早便过去了。碧璎的大哥嫂子也早早的派人送了贺礼来。
花园虽小,但也有几处动人的景致,戏台搭在飞楼上。不过随着日头渐渐的升高,天气也闷热起来,那些悠扬婉转的唱腔渐渐的就成了催眠。
黛玉qiáng打着jīng神,不过显得有些落寞的坐在那里。来往的这些人尽是不相熟的。碧璎天xing开朗,见她来往穿梭,很是欢快。
不多时,听见有人来通传,说是南京守备家的女眷来了。安氏心想,这南京和苏州隔得这么远,怎么就来呢。忙忙的让人去接,自己坐着未动。
直到守备家的女眷来到了园中,安氏笑着起身道:“这么远的路程,老姐姐也赶来了。又不是什么整寿,何必如此大动gān戈,弄得不安。”
原来这守备家的夫人是安氏娘家的表姐,季氏,后来嫁给了陆家,做起了官太太。
季夫人携了自家大儿媳同来,一脸堆笑:“妹子生辰,哪能不来。再说也正好赶上我们家老爷回这边来办事,要耽搁一两月的时间,所以正好赶上了。”
安氏忙招呼碧璎来见过季夫人,季夫人拉着碧璎的手,连连夸赞:“碧儿都这么大了,长得也好。”接着又抱怨安氏:“妹妹不该这么早就将碧儿给许了人家,我还想她做我二媳妇呢。哎,看来是空梦一场。”
碧璎笑着走开了。黛玉觉得百无聊奈,等碧璎过来时,便起身和她说:“身子有些酸软,我回房去休息一会儿。”
碧璎道:“也好,我随姐姐去吧。这里也怪无聊的。”于是携了黛玉来和安氏道别。安氏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季夫人一眼相中了黛玉:“呀,哪里来的小姐,这通身的气派将这些姑娘都给比下去了。以前怎么没见过。”
安氏只好解释道:“她是原来大伯家的女儿,这次从京城回来了,住在我们家。”
黛玉含着笑,微微行了礼。
季夫人倒也合了心意,直盯着黛玉看,黛玉浑身的不自在。接着便随碧璎下去了。
这边的戏文依旧。安氏和季夫人多日不见,两人在一起闲话家常。后来季夫人问起了黛玉的qíng况:“我记得她爹妈早早的就没了,现在是投靠妹妹了来么。她不是上京在外祖家么,怎么想着回来?”
安氏冷笑道:“谁知道呢。凭空多出来这么一个人,住在家。我说两句话,家里的老爷就说我没眼见。偏偏这丫头身子不好,请医用药,哪里不折腾人的。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又找不到人说。姐姐呀,我这个婶娘可不好做。”
季夫人低头想了一回,突然笑说着:“妹妹说我们家怎样?我们家那老二妹妹也见过的,觉得怎样?”
安氏原不明白季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季夫人接着说:“论理是我们家高攀了,不过她现在还不如我们家呢。我看着也还好,就是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安氏方明白季夫人的心思,会心一笑:“姐姐相中了大姑娘要做自家的儿媳么?”
季夫人点点头:“虽然单薄了点,但毕竟是诗书世家出来的孩子,底子不坏。我那老二的终身大事一直未定,挑了好些人家的姑娘,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要不然就是不知根底。如此不是亲上加亲么,是件大喜事。她没了亲妈,自然是你当婶娘的做主,写了她的庚帖来,我让人去合计合计,若是好,我就替老二订下来。”
安氏心想,果真如此的话倒也几下便宜,一心想成全这门亲事。
过了一日,安氏让人叫黛玉过来,亲口和她说:“大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我们碧丫头的姐姐。既然你住在我们家,我是你婶娘,也该替你张罗张罗。再这样耽搁下去,可是老姑娘呢,你爹妈在地下会责怪我们没有尽到责。”
黛玉在这之前已经略微的听到了些风声,低着头,无力的揉着一块衣角,心想原来不管到哪都由不得自己,难道做一次主就那么难吗?她没有话去反驳婶娘的意思,只柔顺的听着。安氏正绘声绘色的说着守备家的二公子,如何的人才见地,如何的家世,如何的家风。
黛玉这才抬眼看了下安氏,清冷的说了句:“婶娘,黛玉不愿意出嫁。”
安氏的脸色瞬间变了,笑容顿时僵住了,有些厉声的责问着:“你不愿意?为何?”
黛玉诚实的说道:“没有理由,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还请婶娘见谅。”
安氏冷笑道:“果然是大了,心也大了。你父亲是前朝的探花,又做过巡盐御史。你是千金小姐,自然是瞧不上这样的小户人家,不过这些都是过往了。要不是你也姓林,要不是你叔叔,我管你作甚。莫非你还想赖在我们家一辈子不成。实话和你说吧,今儿我是将这些话告知与你,不是等待你点头或是摇头的。趁早的也有个心理准备。”
黛玉便知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关于未来,她看不清方向。心想早知如此,为何还要一心想着回来。
她闷闷的回到房里,流了会儿眼泪。没多久碧璎又来劝解,和她说了好些话。可这是母亲的决定,碧璎左右不了母亲,只是和黛玉承诺着:“姐姐别担心,果真不愿意。我去和爹爹说,让爹爹去说服我妈。爹爹向来最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黛玉摇摇头:“又有什么用处呢?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后来黛玉翻出了那块水溶送她的玉佩,心想,此刻他在京中忙碌些什么呢。日子有没有过得好一点。突然又记起临别前水溶和她说的那番话,当初为了不使两人为难,这才选择走开。可几月来她心里何曾好过?
黛玉苦笑了两声,暗忖道: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第128章:开在心底的花
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外面下起夜雨来。苏州的雨总比京城要多几场。黛玉在灯下绕着丝线,翻来绕去的结着一个漂亮的穗子。
雪雁下了帐钩见时候已晚,催促道:“姑娘,该睡了。”
“还不困,再过会儿吧。”
雪雁笑说着:“姑娘做了这个是准备系什么用?”
黛玉将玉佩拿了来,用青金二色捻成的丝绦穿过了方孔,结了个金huáng的穗子。将丝线整齐好,于是又放回了锦匣和雪雁说:“等有朝一日一定要还给他。”
雪雁不解:“姑娘这又是何苦?”
黛玉淡然一笑,心想她的这份愁绪或许无人知晓。外面的雨声渐渐大起来了,似乎还有微微的雷声,从窗fèng里灌进来的风chuī着烛火摇曳不定,更添了几分清愁,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翻看,没想到竟是一阙词,写的是:“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qíng难寄。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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