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然不语的太后点了点头,顺水推舟道:“如此很好,你是有分寸之人,你做事,哀家很放心。”
一面说,一面行到元妃身边,携了元妃的手,声音中带着脉脉温意:“行了,事qíng已经jiāo代清楚,哀家也该走了,你千万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别让哀家忧心。”
闻言元妃凤眸斜斜一动,不置可否地道:“让太后担心,是臣妾的不是,只要皇后肯还臣妾一个公道,臣妾自然别无所求。”
皇后淡淡一笑,看元妃一眼,示意她放心,方向太后道:“儿媳恭送母后。”
太后点了点头,再无二话,目光在黛玉身上流转而过,见她盈盈而立,娇弱似柳,别有一番温婉明艳,心中不由自主漫生出几许叹息,几许歉疚,然而想起元妃的撺掇,终于还是硬下心肠,起身而去,一众侍从见状,忙追了上去。
黛玉立于原地,一动也不动,耳听得脚步声渐去渐远,面色哀戚如暗夜,原本自己将希望全寄托在太后身上,以为只要能取得太后的信任,便能支撑到李稹回来。
到如今才知,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而她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仿佛一块寒冰,不能被温暖半分。
举目四望,再无人可依,纵然北王爷有维护自己之心,但到底能力难及,回天无力,那么,接下来,必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了吧?
第40章:溶归
太后一走,合殿中便以皇后的身份最为尊贵,皇后一扫之前的抑郁之色,凤眸中寒光轻漾,连带着声音也染上了神采飞扬之意:“落胎一事,已经牵扯够久了,既然太后将责任jiāo给本宫,本宫自当尽心处置,才对得起太后。”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事,立刻抬首看了水溶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从方才进殿,北王爷不问缘由,便执意站在林郡主那边,内中玄机,本宫并不清楚,只是想提醒王爷一声,去年除夕宫宴上,本宫曾提议将林郡主许给王爷,郡主毫无热心之态,看来在郡主心里,未必有多重视王爷,而如今,为了郡主一人,王爷置朝务不顾,执意留在这里,当真值得吗?何况,朝政之上,北王爷地位显赫,今日之事,却只涉及后宫,王爷声誉清白,何苦一定要掺和进来?”
水溶默然不语,心中思绪却清晰无比,不由自主想起刚才在殿外,避开众人与黛玉倾谈的qíng形。
因彼此熟络,形势又危险,水溶无暇多说什么,只望着黛玉,询问道:“这件事qíng,姑娘已经牵扯进去,只怕极难脱身,不知姑娘心中,有什么打算吗?”
黛玉闻言,唇角微弯,然而那笑是极苦涩的,不答反问道:“倘若王爷是我,将如何应对?”
水溶眉心拧起,一脸焦灼,却是无法可想,无言以对。
如此过了许久,黛玉复又开口,语气惆怅而忐忑:“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事到如今,虽然皇上态度不明,但只有他能还我清白,所以,我必须学会等候时机,在这之前,只要能以qíng说服太后,便能稳住形势,可是,元妃以死相bī,又要与太后单独说话,这样一来,多半会将局势扭转,我当真不知道,是否能支撑到皇上回来。”
闻言水溶一时无言,许久,闭了眼睛,感叹道:“我总以为,虽然后宫是波云诡谲之地,但有皇上一力相护,你定能平安无事,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黛玉唇际泛出一抹苦笑,怅然道:“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落到这个地步。”叹了一口气,看着重重叠叠的宫殿楼阁,声音飘忽起来:“这些日子,虽然我一直住在宫里,却还是觉得,总有一天我能走出去自由呼吸,到如今才知道,后宫的日子艰难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只怕,我的人生,要终结在这个地方了。”
水溶听了,想也不想便断然道:“林姑娘何必说丧气话?有我在,定然会护姑娘平安的。”
黛玉轻轻摇头,涩声道:“王爷待我之心,我很明白,但以王爷之力,如何能与皇后抗衡?”
水溶抬眸看着她的侧脸,剑眉轻轩,yù要表明心迹,却因明白此刻黛玉心qíng烦乱,只得止住了。
这般心念一转,候醒过神来,水溶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许久,面无表qíng地道:“这里的形势,看来已经一触即发,臣突然想起有要事,想先走一步,还请皇后应允。”
听了他的回答,皇后脸上的喜色无法抑制,立刻颔首道:“识时务为俊杰,北王爷果然是难得的聪明人。”
雪雁却是脸色巨变,只当水溶要一走了之,心慌意乱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不假思索地道:“王爷一向清正端方,是非分明,如今,王爷明知道我们姑娘是被冤枉的,却要选择离开,对我们姑娘的生死置之不顾,莫非王爷竟是铁石心肠?王爷……”
“雪雁,你失仪了,”黛玉蹙紧眉心,连忙喝止,“王爷不欠我任何东西,他肯帮我是出自好心,不帮我理所当然,你怎么能任xing妄言?”
听得黛玉开口,雪雁虽然依旧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说,黛玉沉吟须臾,行到水溶面前,欠身道:“今日王爷到此,为我说尽好话,我感激不尽,却无以为报,另有一件事qíng,想托付王爷。”
说到这里,抬手指一指雪雁,接着话头道:“我与湄郡主见过几次面,倒还投缘,雪雁是我近身侍婢,跟随我多年,xingqíng一向纯良,如果我平安无事,自然不必麻烦王爷,但倘若我有什么不测,还请王爷念在湄郡主的qíng面上,看顾一二。”
听得黛玉满口感激之言,又以雪雁相托,水溶知她也误解了,心中不由有些苦涩,却不便当场解释,只含糊“嗯”了一声,应道:“小王明白了,郡主放心吧。”
话音未落,雪雁已经摇了摇头,大声道:“我宁愿与姑娘同生共死,王爷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她目光清寒,似有若无地从水溶身上扫过,一字字地道:“以前我总以为,王爷是与众不同的人物,到如今才知,原来一切都是错觉,王爷与那些见风使舵、胆小怕事的凡夫俗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这番话,语调并不高,然而言语中蕴着的轻视和冷淡,叫人无法忍耐。
水溶颜面大失,纵然定力好,却也不由得脸色涨红,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止住,只深深看黛玉一眼,旋即向皇后行了礼,径直舒袍而去。
见他身影消失,皇后便欣然一笑,环视房中,徐声道:“看来,今日之事,离尘埃落定也不远了。
说到这里,眸光轻转,落到元妃身上,温然道:“妹妹是当事人,本宫自当询问妹妹的意见,再作决断,不知元妃心里,到底想要什么样的jiāo代?”
听得皇后开口询问,元妃神色一敛,声音冷如寒冰彻骨:“臣妾的意见,早已经向娘娘说明,无论林郡主说多少花言巧语,臣妾心中都觉得,是林郡主害死了臣妾腹中的孩子,此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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