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想,这也许是松浦家八月份后院着火的间接原因——母上被电视机里黑发飘逸冷眉俊目的流川小哥触动了尘封已久的初恋qíng怀,伤感地说,流川君的脸和她国中那个总喜欢惹她生气,但转学之前却突然向她告白的邻桌男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实,听到那些话的我有点想吐槽:“难不成,上帝他老人家还会时不时用复制粘贴这种敷衍的行为来表达他无数年含辛茹苦为全人类进行相貌分配这项工作的不满?”
而前一刻还噙泪讲述自己弃篮球从文之沧桑半生路,哀叹那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父上大人立刻把涕泪收拾gān净,怨愤地拍案宣布:松浦家家规自此要加上一条——“杜绝观看所有篮球运动节目”,不然他就处理掉电视机;发现此法不通后,更加走极端地妄想引发全区断电,大家一起回到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前。结果他们俩夫妻因此大吵一架,冷战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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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拉到这一日天风紫霞淡如烟的傍晚。
朵颐完肋骨,满足地擦擦嘴还打了个饱嗝之后,我想起某件在心里搁了些时日的事,思量半晌,还是决定问一下自家父上,道:「对了爸爸,前两天下午妈妈去朋友的花艺展捧场,我在魔法部里参加炼金术辩论会忙得很晚,所以,都是你最先到家的吧?」
欧多桑停下倒酒的动作,「对啊…」
我放缓语速,打算无视从心底滑过的因为有所期待而萌生的紧张,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接到过一个326开头的电话?」
「……」他没有回答,而是默然推了推新换的眼镜,单手撑起下巴,看似发起了呆。
「你爸爸这是陷入了他特有的回忆走马灯模式哦~^ ^」一旁的裕子妈妈见我不解其意,遂说明道。
我:「……」
这技能还真是逆(che)天(dan)啊。
父上摆出这种思考者的表qíng,让我们错觉他脑内或许真有一台自动型回忆放映机。
约三分钟后,一直面部表qíng毫无波澜的他脸色陡然一凛,大概是寻到了些蛛丝马迹,遂即从记忆搜索模式中退出,回归正常,对我们说:
「确实接过一个。五点二十多我刚好在调酱汁忙得七荤八素的时候…等等」
只见他一副远目状,又想到了什么,镜片下微现寒光,语气纠结起来:「小千啊,能不能告诉papa,打电话找你的人是何方妖…啊不,哪一位?」
「陵南高校生徒会公关外联部部长。」
我捧起茶杯chuīchuī热气,替仙道那厮随口胡诌了一个如果存在的话便最适合他的职位。
父上大人看似还想说些什么,被裕子妈妈瞪了一眼,只得作罢,悠悠叹了口气。
……
当晚,我在房间里熬夜,发呆。
虽快到小暑节气,夜风也不算燥热,我从书桌前起身套了件茜色钩花披肩,又躺到chuáng上打了个滚,捏着小熊布偶,细听院子里响起的类似纺织娘的虫吟。风陡然大了些,如今挂在窗边,那一年从松浦家旧宅带回的铁制红金鱼风铃便丁丁泠泠唱起唯有它自个儿知晓的旋律,不知喜乐。
视线转到那张贴在挂历上的牛皮便签纸,我楞了许久,感到世间很多偶然难以用常理解释,又因为自己太介怀他是否颇具良心地回了电话这件事而心中惶惶。
从前,仙道彰这个人对于我来说,无论长得多么倾城倾国或智商多么睥睨人类,都仅是个高端大气的路人甲罢了。知晓他就是那个熊孩子之后,我便陷入思维上的苦恼:虽不能推心置腹,也不好以泛然之jiāo的理论来保持彼此的距离,亦不愿拒绝他给予的善意。心里也清楚,起初这始于对过去的不舍。不经意间就对其卸下防备,喜怒随心,仅仅是因为那短暂的盛夏年光里,稚气未脱的他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我为自己画的一方牢狱。
时间往前推若gān年,灵魂才移居二次元神奈川不久,一直对周围人温良以待的我默然在心底保存着抗拒,对尊长客气疏远,与学校的同学一起嬉闹玩乐也并非真意。而最初也是唯一一次回老家消夏,偶然与十岁出头的仙道相识,窥到这熊孩子明眸里敛着不张扬的锋芒和明明相当自负却故作谦和的糟糕个xing之后,我竟恍然感到久违的放松与自在——在一个颇有慧根的奇葩小学生(……)面前,即便不能直白坦诚地跟他说“臭小子任你再聪明也想不到你家住二次元吧哈哈哈”,至少也不用像对待同班女孩那样,矫qíng地双手相握满眼星星和他撒谎道“人家也坚信王子的吻一定可以能让睡美人苏醒的说~!”
而现在,看场早知道结果的比赛都能历经qíng绪上的各种复杂变换到最后还无比悲怆,我大概也许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素来冷漠自持的心灵到底出了何种故障。
……
很多人在描绘自己坠入恋qíng的时候,会用到类似“心头小鹿乱撞”这种直接揭示普遍真理,或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这种充满意识流和想象空间的表现手法……
如今正是窗外月朦胧,夜色凉如水。
我闲来无事,默算了算当初与仙道那厮相遇的时候,心理年龄究竟长他几岁之后,听见了/自己积攒了两辈子的节cao/碎掉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嘛,从治愈系到自愈系。(⌒-⌒; )
☆、Chapter.28
七月到了,海南大附属的学生开始暑假倒计时。顺带一提,县内其他高校的生徒们,从秋山前辈与我们分享的qíng报来看,大多数依然在迎战期末考的多彩心qíng里煎熬。
相模湾一带察觉到盛夏脚步就快远道而至的某个日子……
「唉~~」一向比较喜欢旧式日系风扎两个三股辫的我如今披头散发,弯膝坐在地板上,愁眉不展。
「ne,我说…这已经是第二十八声了哦。」
霸占了我的靠椅的绘梨少女额头十字有扩张的趋势,语气嫌弃,说:
「你让我丢下学业,大老远从邻市跑来就是为了听你在这里矫qíng地唉声叹气么?」
「妹纸,此言甚是不妥。」
我纠正她的错误,肃然道:
「首先,苦读不如乐读,学习要讲究有张有弛。其次,你我两家都临近两市jiāo界处,南北相望,搭车也不过五六站路,不能叫做大老远。再者,人家可是诚心诚意沉浸在忧伤里呢!」
绘梨听了这话,顿时嗤之以鼻,道:「你够了。要是你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没把软糖往口里塞,也许会增添百分之十的说服力。」
「人生难得糊涂,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就好嘛绘梨酱~」说罢,我懒洋洋把头搭在靠垫上,闭眼,半晌无语。
「少摆出这副小忧桑的模样,等等……二货,不会是生理期到了吧? 」
「唉,你猜对了一半。」
「呵~」绘梨妹纸颇高冷地鄙视了我一眼,「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理由?冬假地震那天还傻呵呵在院子里烤番薯的女人懂得神马叫做敏感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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