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扭头看了白天珞一眼,认命地滚进去了。
但凡白天珞召唤,阎王都不会错过离他近一点的机会。但珍惜机会归珍惜机会,对方一个“滚”字已经把容忍表现得很明白了。阎王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躺上了chuáng。
白天珞关了灯,侧身背对着孟大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刚刚孟大树的眼神,悲伤又温柔的眼神。今晚这事儿往小了说不算什么,犯不着有隔夜仇吧,兴许明天起chuáng就雨过天晴了,白天珞在心里想。他刚闭上眼,就听到背后的孟大树开口了:“我会走的,地府正式召唤我的时候我就走,在这之前要打扰你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去你公司,我……”
“睡觉吧,别说了。”白天珞打断了阎王的话。阎王只好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多说一个字可能就是多一份的打扰。他有着掌控整个yīn间的自信与魄力,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把这人间搅成炼狱。一个人类对他来说太渺小了,可就是这样一个渺小的人类,打击着他的自信,让他尝过了很多不曾懂得的心qíng,见识了比炼狱还可怕的炼狱。
白天珞听得出孟大树话里的委屈,不知是感同身受还是什么原因,他心里竟然咯噔一声,跟着泛起了揪心的感觉。
虾子jīng从一开始找自己报仇到地府暂时不肯收他,一直都是单方面死皮赖脸非要住在这个家里,于是白天珞总盼着他走,甚至经常在话语里明明白白地撵他。虾子jīng通常都不急不恼,脸皮厚得像城墙,而白天珞会更毒舌地赶他,像是吃准了这“人”赶不走也不敢生气似的,换着花样地对他冷漠不留qíng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热脸贴冷屁股,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和相处方式,可他忽然这么认真地说他会走……于是白天珞忍不住阻止了他的话,他并不是嫌孟大树打扰了自己睡觉,而是不想听他再说那样的话。
原来自己心里挺愿意他陪着自己的,白天珞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在短暂的睡眠时间里,白天珞做了个梦,梦里他还是当年的小孩模样,他面前站着小黑,小黑跟他说我要走了,然后追身离去。白天珞跟在小黑身后跑了很久,他的步子越迈越大,渐渐地就成了大人的模样。跑着跑着他摔到地上,有人把他扶起来,那个“人”是孟大树,他一下扑进孟大树的怀里,哭个不停。孟大树伸手轻拍他的背安慰他,等白天珞哭得不那么厉害的时候,他对白天珞说“我有个惊喜要给你,你把眼睛闭上。”梦里白天珞顺从地闭了眼,再睁开时孟大树不见了,白天珞站在空dàngdàng的孤儿院里,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也看不到。
白天珞是被自己的眼泪弄醒的,睁眼的瞬间他看到孟大树正焦急地看着他,拍着他的脸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白天珞那会儿虽然睁了眼,但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属于立马能接着睡的阶段。他费力地眨眨眼,伸手揪住孟大树的衣角,然后半闭着眼往对方身上贴。阎王还来不及多问,就听白天珞迷迷糊糊说了声“你别走”,而后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阎王惊讶了两秒,然后苦笑着伸手搂住白天珞,把他嵌进了自己怀里。
白天珞刚刚一直在说梦话,他说的是“小黑……你别走”。
清晨闹钟响的时候,白天珞的一只手还攥着孟大树的衣角,半个身子也几乎在对方怀里。白天珞脸上一红,松开已经握得有些发麻的手指,回忆起了夜里的失态。白天珞觉得尴尬极了,他这人脸皮薄得很,一想到自己那样哭哭啼啼向别人示好就觉得丢人。但他到底是jīng明的生意人,盘算了一下发现这样总好过清醒的时候去哄孟大树,于是过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揉着一脑袋乱毛起了chuáng。
阎王每天早上都是和白天珞同“醒”,这一天却有些不敢面对白天珞,于是直到白天珞出了房门才睁开眼,做贼似的跑去了厨房。
昨晚他想了一夜,最后得出结论自己对白天珞来说还是有存在价值的,就算是个替代品也是一种价值。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以后他会更慎重更有分寸。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永远做别人的替代品。
一顿早餐两人吃得客客气气,都努力装成忘了昨晚的样子。但客气通常显得疏离,所以气氛还是分外诡异,两人都想说点什么让屋子里显得热闹一点,但思来想去都没敢多说。阎王想套近乎又顾虑重重,生怕一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又把天聊死,白天珞想活跃气氛又想起自己早上在孟大树怀里时两人的距离,别别扭扭地又是一阵脸红。两人之间微妙中透着暧昧,暧昧中夹杂着尴尬,最后白天珞提着公文包逃也似的上班去了。
从那个早晨开始,白天珞又进入了超负荷的忙碌状态,公司之前接触的意向合作方最近抛出了橄榄枝,白天珞陷入没完没了的资料审核和无休止的谈判里,忙得几乎双脚不沾地。
白天珞禁止阎王出去偷菜,而他又实在无暇料理自己的生活,只好选择教会孟大树在网络上购买食材。阎王为了和白天珞多亲近亲近,装得像个记xing不好的老年人,缠着白天珞教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白天珞懒得教了,给他画了套傻瓜教程。
为防止“老年人”乱cao作多花他的钱,白天珞用自己的另一个手机给孟大树单开了一个账户,并且往里面存了点生活费。钱不多,刚好够花。做这些的时候白天珞心qíng很微妙,不知道自己是养了个儿子还是养了个爹,恍惚间又觉得像讨了个媳妇儿,这日子真是贼诡异。
阎王压抑着自己没再去公司,也不敢过多地追问白天珞的qíng况,但他着实心疼白天珞,于是照着养生食谱每天给白天珞做养生粥当宵夜。白天珞夜夜晚归,到家的时候常常是凌晨,他累得几乎说不出话,但无论多累都会把粥喝了。
工作之余他不善言辞,除了说正事之外他不是健谈的人,他想用这种行动让孟大树知道其实自己挺需要他的。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忙碌,白天珞终于和合作方正式签约了。这关乎公司非常重要的一个新项目,也是白天珞事业规划里非常重要的一件事,白天珞非常开心,想找个人分享。他最先想到的是孟大树,他想和孟大树一起庆祝。
与合伙人一起吃完午餐后,白天珞给公司全体员工放了半天假,然后迫不及待地驱车往家赶。要怎么庆祝呢?白天珞边开车边想,忽然他感到一丝异样,坑爹的汽车竟然在高架桥上抛锚了。
白天珞打电话叫了个拖车,又从后备箱里拖了自备的警示标志放在车后方。刚放好就听得一阵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白天珞面前,车窗里伸出个脑袋,兴冲冲地喊道:“天珞!”
车里的人看起来年纪很轻,笑得阳光灿烂,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白天珞几乎瞬间就认出了他,开心地叫道:“柯其!”
柯其是白天珞的高中同学,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进入大学后柯其出了国,两人之间隔着时差,加上那会儿白天珞没有智能手机又几乎不用社jiāo软件,两人慢慢就断了联系。柯其是白天珞学生时代里少有的能让他变得开朗的人,他就像个小太阳,往外透着阳光灿烂和自由奔放。虽然年岁增长,但柯其那股子青chūn洋溢的劲儿还是没变,两人许久不见,现在又都是事业有成的模样,一聊起来就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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