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雪落,墨画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到胤禩脸色赤红,嘴唇紧抿,双眸尽是血丝,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像一尊风化了的石像,墨画从来没见过胤禩如此,就算是生气,惩罚小丫头,他也是一副不屑高傲的模样,没有这样深切刻骨的怒意,八爷这是怎么了。
身后小丫头不明就里,鱼贯而入,将美味佳肴依次捧了进来,墨画小心翼翼,又说了一遍:“八爷,饭菜,饭菜来了。”
胤禩说出一句:“都给我滚开。”声音沙哑低沉,众人没有听清,面面相觑。
突然,胤禩一般大吼了一遍:“都给我滚开!滚开!滚开!滚开!”声音如狮子一般,歇斯底里,动地震天,他的人也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将丫头们手中的食盒全部掀翻,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尽数泼洒出来,一地láng藉,火盆也被他猛地掀翻,无数火炭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墨画‘呀’的一声,忙叫道:“八爷,你的手!”仓皇上来查看,见胤禩的手掌心果然被烫红了一片,胤禩甩掉她,推开众人,闷头无声,大步向聆风居走回去,小丫头们忙在后面跟着,众人心中无不怦怦作跳,以往的经验告诉她们,要出事了。
待到了聆风居,见湘云迎上来,刚要说话,但见胤禩身后许多小丫头冲她摆手,又指指胤禩,湘云有些纳闷,便默默跟着,且不言语,胤禩眼睛红红的,踹开一个又一个门,问道:“宝姑娘呢。”
众人不敢则声,胤禩突然一脚将最近的小丫头子踹滚地下,问道:“我问她呢!她在哪儿!”
从前的八爷又回来了!那个遇到一点不顺,就要对所有相关的人狠狠报复惩罚的八爷又回来了!小丫头忍痛含泪,连忙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
胤禩厉目扫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是不是?”
众人皆吓出一层冷汗,便听湘云垂头说道:“奴婢知道,请八爷恕奴婢无罪,奴婢才肯说。”
胤禩道:“说!”
湘云这才说道:“宝姐姐趁八爷没回来,去了林姐姐的潇湘馆去,我问了她,她神神秘秘的,只说有事要和林姐姐说,奴婢也不知道宝姐姐要和林姐姐说什么,只是她说完了,林姐姐就魂不守舍的,口里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像知道了什么真相,身子也软了,又直落泪,林姐姐的丫头们看不过,便将宝姑娘理论起来,宝姑娘就和她们动手打起来了,现在在自家那边待着呢,奴婢想八爷一回来,就跟八爷说,可八爷回来,先去了紫菱洲,奴婢这边也恰有事qíng忙,所以没来得及告诉八爷,请八爷恕罪。”
胤禩未及听完,已经知道了几分,怒不可遏,当日在自己面前一力鼓动对付李老将军的是她,如今将真相告知黛玉的,定然也是她了,他早觉得这个女人心肠歹毒,不想歹毒至此!竟然连他都算计起来了!
沉声命令道:“叫几个小子来!”不叫人将宝钗押来,自己阔步汹汹去了梨香院,小子们忙在后面跟着,彼时宝钗被一群小丫头子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头发掉了几大挫,右边脸是肿的,带着嘴角都肿起老高来,衣服撕扯烂了,正坐在chuáng上哭呢,贾母,王夫人等人先前安慰了几句,这会儿只剩下凤姐和李纨并些丫头在屋子里宽慰,那凤姐正为宝钗拭泪,说道:“妹妹别哭,那几个没王法的东西,才太太已经将她们骂了一顿,明儿定然是要打一顿撵走的了,妹妹只安心养伤要紧——”
便见门豁朗一声被踹开,胤禩已经进来了,众人来不及躲避,见胤禩锋锐之状,一时怔住,凤姐儿吃了一惊,起身笑道:“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八爷chuī来了——”
那胤禩说道:“把她给我拖下来!”
小子们答应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便扯宝钗去,那宝钗见胤禩方进来时形容,隐隐便觉不好,一时还不知道何因,这会儿见果真来拿,慌了手脚,抱着薛姨妈不放,小子们生生掰手掰脚给分开了,扯着头发向外走,那宝钗剧痛,口中shòu一般嚎叫。
变故迭生,一时都慌了,李纨叫了声‘神天菩萨’,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凤姐儿直在那劝,薛姨妈直哆嗦,一叠声地叫小丫头叫贾母王夫人等人去,这边又跪着给胤禩叩头,胤禩一概不理。
直拖到门外院子,便叫宝钗跪在冰冷的石头上,命拿倒钩铁鞭子来,‘狠狠的打’,宝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胤禩大腿,红了眼睛,慌忙说道:“奴婢一心为八爷,究竟犯了什么大错,八爷何必狠心至此?”
胤禩一脚将她踹到一边,咬牙说道:“你还敢问!”吩咐手下:“给我打!”
铁鞭上满是小小的倒钩,乃是胤禩那日到专放宫牢刑具室的屋子中逛了一圈,一时好奇,问人要的,一直没用过,这还是第一次用,一鞭下去,皮开ròu绽,其痛入骨入髓,难以形容,才三五鞭子,宝钗脸上已经白中透紫,小子竟不肯让她倒着,手执其发,qiáng迫她直挺挺地跪着受鞭,不一刻,皮ròu外翻,鲜血成流,米白色的牡丹绣袄早已经被血浸透了。
薛姨妈跪求无用,早已经哭得昏过去,众人又忙弄薛姨妈,凤姐和李纨已经看不过去,见这样下去,定然要出人命,也少不得上前给胤禩跪了一溜,求道:“八爷看在她伺候一场,手下留qíng罢。”又不知谁哭着说道:“八爷便是要打死人,也要说出个缘故,不至让她做一个冤死鬼。”
那边丫头婆子媳妇也都跪了一地,连妙玉也走出来,皆乞求胤禩,胤禩冷笑道:“她死就死在满脑子恶毒主意,用错了地方!”
宝钗脑中针刺般痛,却听到了胤禩的话,自忖有人陷害她了,忙哭道:“八爷……明察,是别人有心栽赃我,我何尝出什么恶毒主意了?八爷——”
胤禩咬牙说道:“栽赃?难道建功立业的主意,也是别人栽赃于你,qiáng让你说的不成?
那宝钗听到此,方知道罪在何处,此刻恨不得将肠子都悔青了,一边求qíng,一边鬼哭láng嚎,忽一眼看见妙玉,面色大变,叫道:“是她!是她!”qiáng挣脱众人,跪爬着冲到妙玉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衣襟,对胤禩说道:“都是她告诉我的,八爷,那些话都是她跟我说的,她未卜先知,知道这些事,所以才把消息卖给我,我是无辜的啊,八爷。”
妙玉脸上也变了色,急忙去扯衣襟,口中说道:“姑娘胡说什么!”
胤禩听见,冷笑一笑,道:“好,好,拽出一窝来。”便走到妙玉身边,一把拽着其头发,扯到跟前,时至此刻,妙玉也早没了矜持高贵,摇着双手,直说‘不是’,胤禩笑道:“你是出家人?出家人,是不是六根清净,不能沾七qíng六yù的?”妙玉心慌,没听清说什么,还在那里摇手说‘不是’,胤禩大笑,便恶狠狠地叫‘来人’。
小子们过来,等候吩咐,胤禩叫一个凑近,说道:“把这个亵渎佛门的伪出家人,给本贝勒爷卖到最下流的jì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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