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给伯母请安。”
贾敏连忙笑着将其扶起来,蹲着身子,细细打量半日,小家伙长得白白的,细细的眉,长长的睫毛,红唇,皓齿,竟有几分女孩子的清秀,可是坚毅的嘴角,还有眼神中那股实诚和沉稳,却大有一股小男子汉的气势,看得贾敏合不拢嘴,偷偷和林如海目光jiāo接,满眼皆是笑意。
捏了一下南川冰凉的小脸,温柔笑道:“傻孩子,以后不要叫伯母了,要叫娘啦。”
南川傻怔怔的,不一会儿,竟然红了脸,极小声地叫了一声:“娘。”惹得贾敏更是笑,一边忙叫丫头雪莲将准备好的认亲礼——一副上好的笔墨,两只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另一只半月青玉项坠给送上来,挽过南川,亲自把玉坠给戴上,柔声笑道:
“好孩子,这玉坠通共只有两个,你一个,妹妹一个,你二人的坠子,合起来是一只满月,你要和玉儿做一对好兄妹,事共参商,互相扶持,我和你爹爹看着,心中才喜欢呢。”
南川自小丧父,娘亲不久外奔,除了年迈的姑祖母,还从未遇到如此真心待自己,小家伙一时竟红了眼圈,无声点了点头,看着地面,局促地摩着脚尖。
林如海见此状,心中喜欢,连忙叫丫头去抱黛玉来,贾敏嗔瞪他一眼,笑道:“你才回来,周身冷气,再过给玉儿呢,我叫丫头给你泡的热茶,你也去搪搪雪气不是。”
一边又吩咐嬷嬷:“好生带少爷去吃点东西,带他和黛玉玩罢,别拘束了他们。”嬷嬷忙答应着。
这边贾敏和林如海一处,至于书房,贾敏方问道:“南川不是有个同胞弟弟?既南川来了,怎不将那个也一起带来?”
林如海喝了一口茶,粗眉深蹙,摇头沉声说道:“快别提,我原想的和你一样,可你不知底细,那孩子叫林珑,模样,高矮,和南川均是一样的,可xing子却是天地之差,先前林老爷在时,还不太看得出,后来听闻两岁上生了一场病,险些死了,后来勉qiáng活过来,xingqíng竟大变,小小年纪,满口大逆不道的言辞,行事古怪乖张,每日家上房爬树,偷jī摸狗,竟将天翻过来了,左邻右舍无不厌他,真真连南川百分之一所不及,我若带他来,玉儿将来若染上他行止作风,如何使得?”
贾敏点头,皱眉说道:“我道为何,原来是这层缘故,既如此,也罢了,索xing多给他们些钱,她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也艰难。”
林如海微笑道:“这点子小事,何用你说,你只放心便了。”一时便是些琐碎闲话,问贾敏吃药不曾,路上见闻,连并贾敏告诉李大人前来一事,林如海听闻,也只蹙眉不语,不知作何想法,无消多记。
且说自南川到林府来,初时凡事拘谨,不敢多为,后见贾敏,林如海对其视若己出,下人也对其毕恭毕敬,才渐渐放开,平日林如海教其读书认字,文韬武略,这林南川又极聪慧,小小年纪,所知所通已较之同龄孩子多得多了。
而小黛玉和这个大她不几岁的小哥哥也已经混得极熟,每日看不到南川,便会撒娇吵闹,正值哭时,南川一来,立刻便不哭了,兄妹二人qíng恰意合,日则同食同饮,夜则同止同息,刚学会说话,第一个会叫的是娘,第二个不是爹爹,竟是哥哥,气得林如海在黛玉粉嫩的脸颊上掐个不止,直说她‘不孝’,惹得众人大笑,而等到黛玉勉qiáng能走的时候,更是像南川的跟屁虫一样,东西南北地跟着,踉踉跄跄,丝毫不觉得累。
南川也真正把自己当成了黛玉的亲哥哥,对其百般体贴呵护,有好吃的先给黛玉,有好玩的也要先让黛玉,等她不要了,自己再玩,林府的下人们最常见的一幕画面就是小小的南川牵着更加小小的黛玉,像个小大人一样告诉黛玉,这个是什么,那个有什么用,黛玉偶尔任xing撒娇,南川无不是无条件地容忍,眼中流露出和贾敏,林如海面对黛玉时一样浓稠的宠溺和怜爱。
一个又一个冬夏,在红了又谢的山花,绿了又huáng的树叶中悄无声息地滑过,幽深的宅院依旧祥和安宁,只是不知不觉间,五年已经悄悄流逝。
第2章:偶遇
小黛玉五岁了,踮起脚来,可以勉qiáng够得到林如海书架上厚厚的诗词著作,在南川扎马步,练功夫的时候,她在旁边看书陪着他,哪儿也不去,等南川闲了,刚刚还安宁沉静的小家伙立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调皮,机灵劲儿,给哥哥放兵器,给哥哥擦汗,跟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南川跑前跑后,玩这个,玩那个,满院子都是她叽叽咯咯的笑声。
这个偏隐美好的世外桃源,留下了兄妹五年来的欢笑和幸福记忆,之后,就在九月中旬某一天,林家忽然决定举家搬迁,已经在城中心买好了一处大宅院。
黛玉那天很是不开心,她‘代表’自己和南川两人的意愿,在下人们乱乱哄哄收拾包裹箱柜时候跑进贾敏的卧室,撅嘴问道:“娘,我们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不搬好不好?”
贾敏眼中掠过一丝无奈和怅惘,面对女儿的不满,笑了,柔柔地摸摸黛玉的小辫子:“玉儿喜欢这里吧?”
黛玉忙点点头。
“这里是不是很美?”
黛玉忙点头说道:“当然啦,哥哥说,这里就像天上,哪儿也比不上这里,玉儿哪儿也不想去。”
贾敏淡淡一笑,黛玉虽然小,可是和她是一样的,即便生的柔弱,却天生有种执拗古怪的脾xing,喜欢一样东西,一生都不会改变。
摇摇头,声音更加慈爱温柔,静静笑道:“玉儿,这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应该保持它的完整,不让别人来破坏它,你说呢?”
小黛玉不太明白,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一潭晶莹剔透的泉水,稚声稚气地问道:“娘,谁要破坏它?玉儿打他!”
“玉儿,你还小。”贾敏爱怜地看着眉目如画的女儿,幽幽叹了一声:“有些事,你还不懂呢。”
官场是一趟污浊之水,想要远远地站在岸上,独善其身,很难。
林如海耿直清贞,一身傲骨,在暗涌浮动的权利之争中,她们这样的人家,是危险的。
她们不知最后的结果是怎样,但是,在最坏的结果产生之前,她们,要尽可能的保住一些东西。
huáng叶初落,初秋的凄清笼罩了这个山头,黛玉探出一个小脑袋,从绛红色的轿帘回顾住了五年的世外仙园,漫天漫地都是落叶,簌簌纷纷,无休无止,淡淡的山气将小山庄笼上了一层迷蒙,在晃动的视线里,显得扑朔迷离,美得令人心颤。
五岁黛玉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点怅然失落的qíng绪。
新院子三进三出,比原来大了许多,宅子上方悬着不再是遒劲的‘雅园小筑’,而是两个大大的‘林府’二字,看去很气派,却多了几分世俗的味道。
像是故意为之,林如海的会客厅距离黛玉,南川的寝居地东西相隔,会客厅那边常常传来各种各样的笑声,星星点点传过长廊,传到后园,听来很让人不舒服,偶尔黛玉问是谁,贾敏只淡淡一笑:“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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