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是有一点生你的气。”胤祥静静地,笑着回答,波涛汹涌的内心,无人能见。
忽听脚步声传来,竟是宝钗来了,满面喝的嫣红,笑道:“我说十三哥躲酒耍滑,竟藏在这里了,快跟了我去罢。”
胤祥脸如冰山,道:“我还有事。”
宝钗看看黛玉,抿嘴一笑,道:“颦儿身子弱,吃不得那些东西,先退席了,那边云儿妹妹还等着十三哥呢。”
竟上前推起胤祥来,一叠声地说:“快去罢!”
第54章:宝钗吐血
上次说到宝钗为一己姻缘大业,故意设宴招待胤祥,暗中恨不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计划安排好了,谁知道胤祥也不过是略尽礼仪,便找一借口退下来了,宝钗心思皆都白费,和湘云这厢坐等他不来,忙叫小丫头出去找了一回,回来告诉‘倒像似跟林姑娘在那边站着说话呢’,宝钗不放心,一径找出来,心中执意要将他带回去,决不能让他两人一处。
偏生胤祥借有事不回了,宝钗心中哪愿意的?也是平日和宝玉说笑惯了,再借了两分酒意,便上前推着胤祥,笑道:“云妹妹等着你呢,快跟了我去罢!”推推搡搡,说说笑笑,那胤祥正因黛玉一事,心中烦乱,见宝钗这般,顿时生恼,俊美蹙起,说道:“宝姑娘!”
宝钗脸上还笑着,只见胤祥盯着她,星夜下,那一双眼睛冰冷淡漠,全没有往日客气时候的模样了,便有点没底,胤祥静静问道:“令尊令堂都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义廉耻吗?还是宝姑娘不顾脸面,向来都肯和男子这么拉扯?”
两个丫头跟着宝钗,一直在后面等着,这会儿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她们向来知道十三阿哥最是儒雅和善的,这会儿说这样重的话,定是生气了。
又有园子里管各项杂事的小丫头,听这边有声音,也来看究竟,静悄悄站了树叶花枝后面的外围,翘首看着。
宝钗脑中轰的一声,面色红赤,连忙松手,站后了几步,讪讪笑道:“十三哥,我——”
胤祥断然说道:“宝姑娘不要乱叫!谁是你哥哥?那个整日游手好闲荒诞下流的薛家大少爷才是你哥哥呢!我倒有很多妹妹,都是公主格格,在宫里呢,哪儿又变出你这么个妹妹来?别说没有,便是有你这样妹妹,只看你手脚这么随便,随意就跟男子推搡拉扯,我也早跟你断绝关系了!”便冷冷地哼一声,将袖子一甩,转过身去。
这会儿下人越聚越多,宝钗羞地恨不能钻进地fèng中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她向来自命为最聪明不凡的一个人,动辄千百个主意的,这会儿竟然一个都想不出,丫头们在背后鸦雀无声,越是这样,她越能感觉到一种难堪的窘迫,想挤出一个笑,不想比哭还难看。
宝钗只得笑着求助黛玉,半是自我解嘲,半是嗔怒地跺足笑道:“颦儿该死!你把十三爷惹恼了,这会儿迁怒于我,你又站在那边看笑话了。”
黛玉也见胤祥与往日不同,知其恼了,起初见宝钗难堪,倒也想说上一两句给彼此解围,这会儿又听宝钗这么说,心中平生厌恶,暗暗冷笑想道:“但凭什么事,总肯拉扯上我!不说你自己不尊重,反倒怪起我来!怎么又是我把他惹恼的?”
遂冷笑道:“宝姐姐好没道理,十三哥恼你,是因为你随随便便行止,难道这不该恼的?又与我什么相gān?我倒是想帮姐姐,只是姐姐太过了,这会儿连我也不好替你说话了。”
胤祥不想多待,对黛玉说道:“跟她说这些gān什么,咱们走,我送你回去。”
黛玉也赌气地点点头,跟着胤祥一起走了。
独剩宝钗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脸跟猪肝一样,极为难看,黛玉和胤祥的一言一语都在她脑海里盘旋,黛玉可以叫胤祥‘十三哥’,她就不能叫!胤祥可以跟黛玉说‘咱们’,几时对她说过?况两人言和意顺,这简直如一根针,一根刺,可以将她的眼睛看得跳出来。
她从小自命不凡,自认为论样貌,论德才,论女工,论城府,她半点不输于别人,何况一个黛玉哉!她一直以为在胤祥心目中,自己和黛玉该是差不多的,就算不是,至少并没差了太多,可是现在看来,全然不是如此,胤祥心目中非但并没有给她留一个小角落,简直就是拒之于千里之外,那些诗,那些献给灾民的大把银子,如今都变成了空气,彻底宣布作废了!
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宝钗只觉得胸中喷涌着一股憋闷绝望的洪流,涌将上来,忽然‘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口腥甜的液体来,竟是吐了一大口鲜血,丫头们这会儿有些慌乱,忙叫着‘宝姑娘’上来,搀着扶着,七手八脚给弄回了蘅芜院去,宝钗气息奄奄地躺着,命像是都没了半个。
不一时,消息早传到了宴席上,姐妹们都见宝钗笑呵呵出去的,不想竟躺着回来,大为惊异,忙都到蘅芜院去看视,宝钗气地意迷神虚,却不叫小丫头告诉缘由,岂料这怎是能瞒得住的?那看到的小丫头,便私下悄悄传递开去,说的好听是‘宝姑娘无意扯了十三爷的衣服,十三爷恼了,责怪了宝姑娘几句,姑娘脸小,受不得了。’更有说的不好听的,却是‘宝姑娘对十三爷动手动脚,十三爷把宝姑娘大骂了一顿’。
是以越传越诡异,到传到那些媳妇们的口里,因之前这些人中盛传过香囊一事,如今又加上了这事儿,只凭心中猜测,说的更不堪听,竟是‘宝姑娘喝得醉了,只管贴缠着十三爷,说那些下流无耻的话,yù行那荒诞不堪的事,十三爷恼了,狠狠踹了她两个窝心脚,给踹的吐血了’。
宝钗这边尚不知道外人是怎么传她的,只是演足了戏,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又抽噎着要寻死上吊,薛姨妈和众人自是紧拦着,宝钗哭道:“我并没怎样,他竟这样羞rǔ我,我还怎么活着。”又说‘都是颦儿助得他!’那薛姨妈也生气,便将宝钗的委屈故意传了出去,说的夸大许多,心中想的是:不管怎么说,宝钗毕竟是女孩儿家,竟被他欺负到了这般境地,成了什么事儿了!以为闹得大了,是是非非传遍,胤祥重礼,许就来道歉,自己家也挽回几分面子。
谁知倒等的王夫人找她,说道:“老太太知道了这事,很生你们的气,不论怎么说,他不比得一般人家的少爷,是个金尊玉贵的阿哥,岂是咱们惹得的?闹得不好,就是吃不了的亏,老太太因为你们是亲戚,不好说什么,我毕竟是你姐姐,若我说,与其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境地,竟叫宝姑娘给十三阿哥低个头,陪个不是也罢了,又少不得一块ròu的。”
那薛姨妈气得倒仰,想了一回,以后还有借助贾家力气都地方,不好得罪了老太太,况那十三爷也不能真的得罪了,忍气吞声去了,回去少不得又劝宝钗一回,宝钗本想弄出千委屈万不甘的样儿来,让胤祥来道歉,不想倒要给他道歉去,才知‘权贵’二字多么qiáng悍,只叹自己被bī地吐了一回血,却又要含羞忍气地上前陪笑,而人到了祥云阁,那胤祥人竟连面也不露,不过让丫头传一句‘不敢,姑娘请回罢!’宝钗此时心qíng,已难用语言形容的出,还好湘云常私下安慰她,又义愤填膺数落黛玉不是,扬言‘决不能叫她就这样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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