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祥云阁过来丫头,笑道:“姑娘这儿倒热闹呢,可比我们那边有趣多了。”
众小丫头子都连忙起身让座,黛玉命倒茶来,那丫头笑道:“姑娘不必费事了,我略站站就走,我们爷回来了,让来问问姑娘今儿怎么样。”
黛玉听说胤祥回来,心中倒也喜欢,笑道‘多谢’,因问道:“你们爷这两日可顺利么?”
小丫头笑道:“都还好。因我们爷待会儿要会客,不得空,不然,一定来亲自看视姑娘的。”
便将一个小小的淡青色小锦盒放下,笑道:“这个是从外国来的东西,叫什么‘力’的,爷说这东西跟平日吃的糖果大不同,不肯自己吃,特叫送来也给姑娘尝尝呢。”
黛玉便叫丫头收了,另叫丫头拿赏钱给她,那丫头接过,千恩万谢的去了。
雪雁便笑道:“什么好东西,叫我瞧瞧。”
先忙着打开看,别的小丫头也都凑在后面一圈,伸着脖子,见锦盒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有十余个黑色的小方块,上面还有细细的花纹,众人笑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奇怪模样。”
黛玉笑道:“你们尝一尝,看是什么味道。”
大家都笑道:“这是十三爷给姑娘的,原该姑娘尝才是。”
黛玉知道她们的念想:主子没吃,她们是断不肯越过主子去的。
便拿了一个放口里噙着了,但觉软绵绵的甜香化开了,十分浓郁,笑道:“果真好东西,倒有点子冲开的香露味道。”
这几个丫头也都不过十来岁年纪的孩子,见黛玉品尝,一个个瞪圆眼睛,也暗暗跟着咽口水,好像吃到嘴了一般,听黛玉这么说,又连忙点头,很是天真可爱,黛玉忍笑不禁,便令雪雁给每人发了,都叫尝尝,丫头们连忙摇手不肯,黛玉自走到书架边翻书,自笑道:“东西虽金贵,也不过是让人吃的罢了,若只顾敝帚自珍,藏着掖着的,又何见它的好处来?”丫头们听这话,只得犹犹豫豫拿去了,都说‘好甜香的东西’,雪雁见剩了不多,连忙偷偷给包好了,放了架子上,不提。
话说那边胤祥回来不久,洗了个澡出来,站在花架子边逗黛玉送的小狗,那些小狗如今已经长得很大了,毛色各异,活泼异常,丫头应胤祥的吩咐,每日给洗澡梳理,是以个个都gān净清洁,尤和胤祥最是亲密,但凡他来,狗儿们蹦跳挤撞,又是刨爪,又是哼叫的,很是兴奋,又都抢着向胤祥的怀里钻,偶尔有得宠失宠而打起来的,一个不让一个,胤祥每每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会儿正叫丫头拿来了ròu丸子,站在台阶上扔着喂呢,忽听丫头报说:“贝勒爷来了。”一语未了,便见胤禩已经从正门悠悠然踱进来,笑道:“十三弟好雅兴,还有心qíng在这里玩儿呢。”
胤祥见是他来,收了笑容,命丫头拿毛巾来擦手,淡淡一笑,回敬道:“我自是比不得八哥忙,一面做‘贝勒’,一面还要做‘商人’,还要设下许多间谍,处心积虑搜集消息,若不是身具像八哥这般充沛的jīng神,真真还累坏了呢。”
胤禩笑道:“只要目的达到了,即便累,也不算白受了,若凡事都不过是白颠簸辛苦一回,却并没有什么成效,那可就真让人好笑了,十三弟说,是不是?”
胤祥不理会,将手巾jiāo给身边丫头,命‘将我带回来的香片放玉炉上熏了,若闻着好,给我包一小包,我要送人。’
胤禩微微一怔,问道:“你要送谁?”
胤祥笑道:“八哥虽为贝勒,也没理由管别人的家务事罢?”
胤禩眉头微微一蹙,忽又笑了,说道:“这自然是十三弟的家务事,我也懒得管,我只想问你,文人造反一案,十三弟不知查得怎么样了?”
胤祥眉梢一挑,斜觑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要造反?”
胤禩颇有意味地看着他,笑道:“堂而皇之地将反诗现于众人,不是要造反,还是什么?十三弟这样问我,我是要理解成十三弟头脑愚钝,文思退步了呢,还是理解成,十三弟在有意包庇纵容他们?你知道皇阿玛对于相关人等,也是向来不肯轻饶的呢。”
空气中已经多了一股异样的气氛,胤祥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想怎样?”
胤禩笑了,背手走到兵器架子边,一字一句说道:“此事我已经上报皇阿玛,皇阿玛对你的优柔寡断很不悦,特将此事jiāo予我追查,命你,协助于我,听我号令。”
便从袖中悠悠然那出一卷明huáng绸子来,笑道:“旨意在这儿,十三弟要看吗?”
胤祥眉毛蹙得越发深了,胤禩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变深,胤祥没有去拿圣旨,不看也知道是真的,天知道他在皇阿玛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他说的对,皇阿玛对造反二字,向来敏感至极。
鼻间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一句:“小人得志!”甩袖而去。
胤禩呵呵笑了,心qíng很好,仿佛一个赢了彩头的小孩子,也叫着丫头,大步离去,眉眼中满是得意。
和胤祥一起,他常常不由自主回复成最原始的争qiáng好胜,他喜欢看他生气,喜欢看他冷冷注视自己的眼神,那会让他有一种成就感,他一直自负极高,身边阿哥成众,大多不过庸俗至极之辈罢了,他几乎没有将谁看在眼里过,可是,胤祥却是这些皇子中极少的,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一个,他有城府,有心计,有学识本领,有四阿哥的照顾和亲近,更有皇阿玛的宠爱,很多天降的福气,都笼罩在他一人头上,最令他觉得可气的,就是他偏并不因此飞扬跋扈,偏偏做出一副与世无争,超脱于外的模样来,让人看在眼里,平白生怒!
也许很多地方,他并及不上他,但胤祥有他的弱点和不足,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便少了成大业者该有的那份决断和勇气,他胜他一筹的地方,在于他够狠,所以才能在无数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封为贝勒,也许,这是他手里唯一的王牌,他的目的,就是要借助这一王牌,彻底打压他的气焰!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皇子中真正的翘楚和枭雄。
胤禩的行动比胤祥想象的要果断利落许多,仅仅是三日之后,由他亲率当地官衙提供的重兵,横冲直闯到线人上报的可疑文人集结处,不论是老是少,不论有无权职,一概抓至衙门,查处其府宅,细研其诗作篇章,书籍资料,但有半点反动的蛛丝马迹,概以造反论处。
一时间天昏地暗,jī飞狗跳,兵士持着长枪,突如其来地冲进英禧堂,清风楼,浩文斋,珠玑阁,昔日古朴厚重的一个又一个jiāo流圣地被肆意践踏,所有文人探诗论画的阁楼书院统统被一纸封令查封锁闭,所有疑似文人全部押到衙门候审,若有人胆敢不从,胤禩便以忤逆犯上为由,当场处决,一个进士不满胤禩bào行,挣脱兵士束缚,冲到胤禩马前的道路,在道路中央拼尽全身之力哭喊:“老天无眼,令昏君当道,令乱臣掌控时——”尚未落音,胤禩毫不留qíng面的手起刀落,当鲜血此人喉咙间喷涌而出,当他大睁着一双眼睛,仰望苍天,徐徐吐出最后一个‘局’字的时候,人群从沸腾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百姓都被吓傻了眼,胤禩高踞马上,眼神冰冷如寒冬的风雪,鄙意地看着地上抽搐的秀才,冷冷说了一句:“还有谁不从皇令,下场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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