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又皱紧了一分, 脑袋刺痛的厉害,像是有人在拿针刺一般,萤糙果断放弃了回忆前事。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的chuáng头正放了一杯盛满了清水的杯子。
“长谷部放的吗?”今日是长谷部负责近侍的内务。
“算了, 到时候问问看, 再当面感谢吧。”
她拿起水杯,一饮而尽。擦了擦被水润湿的嘴唇, 萤糙衷心的感谢着在她chuáng前放了杯水的付丧神, 实在是太贴心了。
把杯子放回原位,萤糙拉起被子又缩进被窝里, 她闭上眼。
……
……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睡的太饱了, 以至于现在完全没有困意。
萤糙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直挺挺的对着有着深色纹路的天花板, 发着呆。
良久,她半坐起身。
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逛逛吧。
身上穿的衣服纹丝未动,还是她意识清醒时穿的那一套衣服。这也正常,要是有xing别为男的付丧神敢动了,萤糙绝对要让对方尝尝看什么叫做大力出奇迹。
以指为梳,随意把因睡姿不安稳而翘起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捋了下去,萤糙换下身上这套名叫‘丹枫秋意’的皮肤,重新穿上了初始装。
推开障子门,萤糙就发现自己的脚似乎碰到了什么。
低下头一看,是原本应该待在她蒲公英里面的招福达摩。
招福达摩立在她的脚边,它见萤糙看来,蹦了蹦,叫了一声,似乎是不满萤糙见到它的态度。
“嘘,安静点。”弯下腰把这个红胖子抱起来,萤糙象征xing的捂住了它的嘴,“大家都在睡觉呢。”
招福达摩又蹦了下。
“好啦好啦,我这就把你收进去。”这个招福达摩是她临走前,姑获鸟硬塞进去的。
把招福达摩放回了蒲公英里面,萤糙顺着楼梯向下走去,觉得有些奇怪。
招福达摩怎么会从她的蒲公英里面跑出来呢?没有她的允许,蒲公英里面的东西是不能出来的啊,想不通……
天守阁依着走廊而建,独立于别的建筑,而大门朝向正对着前方未曾发开的森林。
绕过拐角,萤糙顺着走廊,慢慢向整个本丸建筑的最中心的庭院走去。
月凉如水,银辉撒满了整个本丸,为屋檐镀上了层清辉。
除了庭院里挂着的那些橘红色的灯笼还亮着,别处都一片漆黑,看起来大家都已经就寝了。
这次夜晚的本丸的模样和萤糙初来时所见的本丸,可以称得上是云泥之别,至少旁人一点都看不出这里曾经的是个废弃、破旧,四处都洋溢着不净之物的本丸。
而这种变化也只不过短短几天而已。
萤糙在当时她嫌弃不已的小水池前停住了脚步,她低下头看着倒映着弯月,gān净清澈见底的池水,偶然微风拂过,水面便一圈一圈的dàng漾起细微的涟漪。
忽地,萤糙瞧见了呈斜坡的砖瓦上立起了一抹白,像是幽灵般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哟,这不是主公嘛。”那抹白走到了屋檐边。
萤糙转过了身,她昂起头看着站在屋檐上的那抹白,唤道:“鹤丸。”
“难道主公你半夜也睡不着觉?要不要和鹤我一起去做个大惊吓?明天早上让所有人都吓一跳。”
“……你还没有吸取过教训吗?”萤糙就不懂了,为什么鹤丸要这样不遗余力的作死,难道活着不好吗?
“人生在世,不做出一番惊动世人的大惊吓,让所有人都记住他,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曾来过这个世间?”
鹤丸仰起头看着深色的天空,萤糙无法看见他的脸,只能感觉到独占在屋檐上的他很寂寞,甚至有些哀伤。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萤糙的脑袋里无端端的蹦出了这个词语,她张了张嘴,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很快,鹤丸自己就恢复过来了。
他略微低下头,对她伸出手,含着笑,“既然不愿意的话,那么,主公可愿与我一同赏月?”
如勾的弦月自鹤丸身后升起,似雾似纱,清冷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
除去红到发黑,随风飘dàng的发和清曜黝黑的眼,他简直白的反光。
鹤丸眉眼舒展,嘴角挂着轻松的微笑,肥大的袖子在微风中起舞,飘飘似流风回雪,宛如从天而降的仙鹤。
“主公不说话的话,我就当默认了哦。”他从屋顶一跃而下,搂住萤糙的腰,又跳上了屋顶。
鹤丸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对她眨了眨眼,“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
萤糙没回话,她转过头,俯瞰了一眼下方的风景。学着鹤丸,向屋脊走去。
大抵是不习惯在凹凸不平的瓦块上走,萤糙才走了没几步,脚下一崴,瞬间失去了重心。
“呼——好危险啊。”鹤丸及时拉住了萤糙的手,他松了一口气,“这还真是吓到我了。”
“我还是拉着主公向前走吧,要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主公发生什么意外,那群刀可是会把我五马分尸的啊。”
鹤丸抱怨着,语气还是依旧的很轻松,一点都看不出害怕的念头。
“谢谢。”萤糙有些窘迫,她的手被鹤丸紧紧握住,一路走到了屋脊才松开。
鹤丸坐在凸起的屋脊上,他挪了下身体,拍了拍自己特意空出来的位置。
萤糙看了眼对着月亮的鹤丸,也坐了下来。
虫鸣声此起彼伏,轻轻的叫唤着,微风轻拂,像是怕惊扰了今夜的景。
一糙一鹤静静地欣赏着每夜都有变化的月,一时没有话可说,但气氛却很融洽,也不见尴尬。
“月亮,”萤糙率先开口了,“很漂亮。”
让她忍不住想起辉夜姬的幻境,由竹林中升起的月,还有那随意落在竹林中的屏画。
“是啊,很漂亮,但触不可及,太过冷清了,也太过寂寞了。”鹤丸望着月喃喃自语,旋即他扭过头凑到萤糙的面前,“难道主公就不在意吗?我的来历。”
萤糙稍稍后仰了一下,她推开鹤丸凑的太近的脸,转了个身,去看小坡之上,已然开出细小花苞的万叶樱。
“诶?就这么不待见我吗?”鹤丸捧着心,开玩笑的说道。
“我觉得这种事qíng在不在意都无所谓啊。”萤糙把蒲公英抱在了怀中。
鹤丸脸上浮夸的表qíng不由得一怔,他略略侧过头看去。因为是背对而坐,他只能看见萤糙凝视着远方,稍带点认真的侧脸。
“大家不都是有不想说的过去和秘密吗?这种事qíng很正常,也很常见吧。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我所知道的那个爱惊吓、爱恶作剧,没有什么坏心眼,害怕寂寞的鹤丸就够了,深究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现在的鹤丸国永啊,他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只存在于现在。”
鹤丸睁大了眼睛,而后一笑,有些无奈,“你还是真是个豁达的主公呢,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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