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阵为中心,周围卷起狂风灰尘,四周树木在风中战栗,发出十分骇人的声响。山门前众人皆不由自主掩面,眯着双眼在狂风中观战。
阵法中心已看不清任何人。只能看到八人站在下方,中间是一抹蓝色,最上方高高悬空的便是陈月。
有一个僧人忍不住惊叹道:“要多快的剑才能和此阵匹敌啊。”
空见道:“不如说要多快的剑,才能对抗此阵产生的罡风而不致伤人性命。”
空闻也道:“不错。大师兄也看出来了,穆施主竟然还留有余力。此时若是此阵突然被破,阵中罡气失控乱冲,若非内力深厚之人,恐怕有性命之忧,阵法中的‘根基’必定首当其冲受害。他不愿伤这八人性命,想慢慢破解。”
玄正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玄正话语一停,八个铜人像是得到了指令,竟然同时收手,阵法突然停止。
不好!
八个铜人受罡气所迫,接连摔倒在地,个个都是喘着粗气,如同劫后余生。穆玄英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陈月,陈月果然一口血喷出!
“小月!”穆玄英正想向上,却因阵法已破,身体不有控制地自己落下,此时若无落脚点,便无法飞身向上去接住陈月。
一串佛珠从山门方向飞来。
虽快,穆玄英却听见了风声,恰到好处地单脚一点佛珠,有了这一点点借力,慌忙中不管不顾提气向上飞起,竟然在空中滞留许久后,稳稳接住了陈月。
穆玄英抱着陈月旋身落地,一落地,却是已力竭,纵然强撑,还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只是死死护住怀里的人。
这一刻,周围一片狼藉,落叶枯叶满地,十八铜人零星散布,穆玄英跪在中央,气喘吁吁。
“好险。”空闻也忍不住叹道,“多亏师父出手。”出手的玄正却不言语,只是默默诵念几句佛经。
空见上前一步,朗声道:“稻香村穆玄英、陈月对战十八铜人,胜。”少林并不崇尚武力,追求的是武学,故而不像寻常比武,还加一句“恭喜”,只是平淡地宣布结果。
旁边却响起了掌声,众人寻声看去,是觉远那个小和尚。见大家都看自己,他有些退缩,干巴巴拍了几下后停住了。
师兄觉空忙道:“是弟子管教不严,请方丈和各院首座们见谅。”
玄正反问觉远,“为何鼓掌?”
觉远抬头怯生生瞥了一眼觉空,觉空道:“方丈大师问话,觉远师弟如实说就是。”“是,师兄。”觉远便往前一步,双手合十道:“弟子觉远拜见方丈大师。”
“方才鼓掌是因为这一战十分精彩吗?”玄正又问。
觉远立即摇头,顿了一下,才回答:“弟子方才是为穆施主所作所为鼓掌,而非是为了胜败。”
玄正问:“所作所为?”
觉远想了想,突然昂起头来说:“穆施主分明可以立即破阵,却为了八位大师的性命而选择隐忍,可见在穆施主心中,胜负名利并非他此举所求,可见起先他所说没有半句虚言。八位大师纵然合力逼迫于他,他也没有狠下杀手,哪怕到了紧要关头,仍然能将人命置于首位,可见穆施主心地善良。小僧是为少林寺能与这样的侠士比试而鼓掌。”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玄正没什么表情,却是看着觉远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觉远如实道:“小僧对武学知之甚少,看不懂这样厉害的对战,是听了空见、空闻二位师祖的话才想到的。”
“有此悟性,甚好。”玄正点了一下头,转过身说:“老衲以少林方丈的身份谢过方才穆施主在阵中的手下留情,阿弥陀佛。”说罢竟然双手合十朝穆玄英鞠了一躬。
“可惜,对敌人手下留情,往往会害得自己受伤。”
众人闻声看去,来人正是莫雨。
“还要多谢方丈大师最后出手相助。”穆玄英到这时候才缓过来,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莫雨,又低头去看陈月,“小月?小月!”便立即点住陈月的大穴,又去探脉。
少林寺众人顿时戒备起来,玄正道:“阿弥陀佛。”
莫雨走近了,站在穆玄英身侧,扔了个小瓶子过去,说:“让她服下两粒。”
穆玄英为了陈月也不敢怠慢,待陈月服下后探脉,说:“小月只是被罡气伤了,休息几日就好。你走吧。”
“既然来了,就不会走。”莫雨看穆玄英和陈月都十分狼狈,顿了一下,“我应该再快一点来。”
穆玄英不答,抱着陈月站了起来。
莫雨余光瞥见穆玄英腰间系着荷包,心中松口气,却问:“受伤了?”
“没有。”穆玄英答完,往前走了几步说:“方丈大师、诸位大师,我敬佩少林寺,也对少林武功充满了敬畏,”回头看莫雨,“他方才的话,我不敢苟同。但,我没想到大师们方才是真的想要取这样一个弱女子的性命,是吗?”
事实的确是伤了陈月,虽是无心之失,但面对穆玄英的质问,少林僧人皆面露难堪之色。
玄正道:“与穆施主方才行事作风相比,少林的确甘拜下风。”此话一语双关,尽显少林寺方丈的气度。
空闻却是不愿少林寺蒙羞,道:“请恕小僧多言,穆施主的武功超乎我等预料,这十八位大师也是慌忙中临时变换了阵法。不瞒穆施主,此阵法是第一次使用,其中的确有不少难以掌控的地方,正因遇上了相当的对手,这才擅自使用。我少林寺素来慈悲为怀,这十八位大师绝无杀意,只是……”
穆玄英打断,“我明白。”点了一下头,“我并没有质问少林寺的意思,只是想要听到一个答案。我不误会此事,也不希望少林因此被旁人误会,我相信少林高僧若是想取小月性命,她恐怕早已死在阵中。经历了一些事后,如今的我也能明白,各人立场不同,所作所为难免偏差疏漏,纵然今日少林真想这么做,这条路也是我们自己选的。至于旁人的选择,我不会再强求。”说到这里,穆玄英又回头看了一眼莫雨,“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样的人。”
“穆施主不但武功高强,更是胸怀宽广、气度非凡,这一战,老衲与少林上下,都受教了。”玄正道。
穆玄英道:“不敢,承让。”又说,“就请方丈大师宣布下一战吧。”
玄正问:“穆施主想清楚,真的要继续了吗?”
“什么意思?”
“穆施主,老衲知道你所求何事、为何而来,也知道你心结所在,故而知道今日这一战不可避免。但是,在陈施主受伤后,穆施主还坚持要继续吗?穆施主选择的这条路,若是执意走下去,倘若必定会失去一些十分贵重的东西,也还要继续吗?”玄正说道。
穆玄英了然,说:“多谢方丈大师提点,晚辈心意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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