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问你一个问题哦。”
“嗯。”
“你有想过复仇吗？”
“复仇？”桂愣了愣，他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回答说，“说实话，没有。”
“没有？松阳死的时候也没有？”
“那个时候，更多的是悲伤和对自己无力的怨恨吧。心里更多的想着是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国家，让老师的意志可以成为现实。”
“那对这个腐朽的国家呢？天人呢？”
“我为什么要恨这个国家？只能说是怒其不争，但是我相信她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只要有决心，医治的方法一定可以找到的。至于天人的话，我确实对这些侵害江户的害虫深恶痛绝，也一直想把它们赶出江户，但是与其痛恨侵略者，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更找到能让这个国家重新振作起来的方法。现在把守这个国家的都是一群无能之辈，这些人，可不是天人啊。”
“改革，改掉旧事物中不合理的地方啊…”红莲若有所思的说，“但是你也看见了吧，在摇摇欲坠的旧制度上面再怎么添砖加瓦，也只是让它崩坏的更加迅速而已。只是一部分坏掉是可以改，但是如果说全部都坏掉了呢？”
“在下认为这个国家，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桂有点不解的看着她说，“红莲，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高杉对你说了什么？”
“不是高杉，刚才那番话，是以前华玉…也就是虚对我说过的。”
“松阳老师？”桂震惊了，那个温柔的教导他们要努力帮助这个国家走上正道的老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时候我也不是很懂他的意思，我只是问他，如果推翻了现在的幕府之后呢？他会成为这个国家新的掌权者吗？”看着桂紧张的眼神，她笑着安慰着说：“我当时也和你一样，也觉得害怕，因为如果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利欲望而行动的话，这种人就不值得我追随了。还好他否认了。”
“这样啊…”
“你是个念旧的人，如果要全部推倒重建的话，一定舍不得那些断壁残垣吧。”
“你是指为了未来，舍弃过去，甚至是现在那样的事吗？”桂皱起了眉头，“在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桂，你拥有的不是破坏的能力，也不仅仅是修补破损的能力。这你自己也知道的吧？”她微笑起来，“所以才能一直前进着，在别人都无法相信的时候依旧坚持着。与其说你相信黎明的存在，不如说你相信的是创造黎明的能力的存在吧。”
“红莲…”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好吗？”她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唇上， “桂，我喜欢你。”
“我不需要你回应我。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要和你交往什么的才这么说的。你如果哪怕有那么一秒钟想要拥抱我的念头，对我而言就足够了。你那天对我说的话，真的让我很开心。”
“在世间的一切里，我没有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别误会，这不是想要离开人世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我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而且我也知道的，我拥有的一切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
“你不要否认。这是真的。”她轻轻的牵起他的手，“就像我们现在握着的手，总有一刻会松开的。这一切，我都体会过的，也许这样说很失礼，但是，那个时候，在他身上，我体会到的是更加强烈的感情。”
“但是结果你也看见了…”只是留下了爱过的记忆罢了。我真的都快忘了这一切的，但是他又出现了，像你说的那样…
“‘扰乱了我的心。’”
“我是真的做过了很大的努力，想要去忘记他，想要重新开始，想要去重新相信一些人，想要重新拥有一些东西…”她说着说着，几乎要哽咽起来，桂把她的手包在掌心，柔声说：“我知道，你很努力的去尝试了。”
她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但是眼前的一切，让我又糊涂起来。到底什么才是我真正拥有过的呢？什么才是我真切的可以握在手心的呢？”
“我真的不知道，对我来说是真正重要的，到底是未来还是过去呢？我不知道，所以我没有办法做出选择来。”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怀疑和你有关的一切，也不希望你因为未来发生的事情有所怀疑。我不想毁掉我们的关系。你能理解吗？
桂点了点头。
“谢谢。”
他注视着她的侧脸半晌，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现在说这些？在你确定心意以前，我可以等的。”
“我知道，”红莲摇了摇头。“是我，是我等不了了。”
桂刚想再开口问些什么，突然间他的余光瞥见虚站在不远处。
“红莲，小心。”他下意识的把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按在了刀柄上，尽管他知道，面对这个人，他是没有胜算的。
“桂，不必了。”她松开了与他相握的手，“我也想确认一下，到底什么才是我没有办法舍弃的。”
接着她离开了他的庇护，走向了虚。
【4】
桂一个人站在荒凉的河岸边上。
脑海中回响着那个最后的场面。
虚微笑着，脸上带着松阳老师的笑容，像曾经那样的开口了。
“谢谢你一直陪在她身边。你似乎很擅长这种事情呢？”
“总之辛苦你了，一直以来作为我的替代品。”
“现在我回来了，已经不需要你了哟。”
他投了一颗石子进水里。
他注视着水中的波澜渐渐的荡漾开来，眼底也泛起了涟漪。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怀疑和你有关的一切，也不希望你因为未来发生的事情有所怀疑。”
红莲，你指的是这个吗？
“我想确认，到底什么是我无法舍弃的。”
你确认之后，到底会得出怎么样的结果呢？
虽然我说过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但是这一次…
你还会回来吗？
【5】
“她人呢？”高杉看见桂一个人回来了，有些奇怪的问。
“和虚一起离开了。”
“你不追上去吗？”高杉诧异道，“就那么眼睁睁的？”
“她不是被强迫的。”自愿那种字眼，他没有办法说出口。
“是我的话，就当着那家伙的面把她抢过来了。”高杉不满的说，“你应该说了吧，‘如果你和他离开的话就永远不要回到我身边’那种话。”
“你说的倒是轻松，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的。”
“你总是考虑这个考虑那个。保全所有人的感受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有的东西，就是注定无法共存的。比如松阳和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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