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想了想,“因为那个通信员哭得很伤心。这种不希望某个人死去的心情,就算是我也能体会。”
“那个人就是你与所爱的诺亚反目成仇的原因吗?鲁贝利耶长官说过,三十五年前你曾向千年伯爵‘复仇’。”
房中的空气猛然凝滞,继而紊乱,吊顶的灯在风中摇晃不休,两人面上的光影一时忽明忽暗。那一刻辛西娅的手指条件反射般跳动了一下,攻击本能被触动,又被她强行克制。森冷的目光投注在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身上:“我小看你了,科姆伊。如果你在我刚成为驱魔师的那几年里问这样无礼的问题,你已经死了。”
科姆伊无畏地笑着,摊了摊手:“胆子不大怎么能爬到司令的位置,我的肩上可担着全团人的重量呢。”
辛西娅站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倒戈相向。我既不忠于教团,也不会站到诺亚那边。我的任务是破坏恶魔,只要圣洁还是我的心脏,这个使命就永远不会终结。多谢你的茶。”
走到门边,握着门把正要转动时,身后传来了劝诫般低沉的声音。
“恕我多言,辛西娅小姐,不要再活在三十五年前了。”
回应他的只有房门合上的轻响。
当晚,新任务下达,科姆伊赶在中央派遣监察员之前将辛西娅调离总部。
白天的谈话不欢而散,但科姆伊就如他所言般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若无其事地递上任务资料。
根据他的推测,“心”之圣洁目前有可能处于以下三种状态:
一,尚未被发现;
二,已经被希布拉丝卡收纳,但尚未找到适格者;
三,已经找到适格者。
第一种情况,教团和伯爵两方都无能为力;第二种情况至少保证了“心”的安全;而第三种情况则是变数最大也对教团最为不利的,这意味着伯爵只要将所有驱魔师逐个击破,再摧毁他们的圣洁即可一见分晓,即便一无所获,对伯爵也没有任何影响,而教团却会损失所有战斗力。除非召回所有驱魔师,但驱魔师是唯一能够与恶魔战斗的人,教团若真这么做,也就等同于自断臂膀、不战而败。
无论哪一种情况,千年伯爵都立于不败之地。
“教团的处境非常被动,我们不知道伯爵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也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遭到袭击。现在只能尽量让驱魔师们组成小队,集体行动,减少单体战斗的风险。同时每个小队都对应一位元帅,任务以保护元帅为优先。”
考虑到心之圣洁的特殊性,立于驱魔师顶点的元帅们最有可能是“心”的适格者,所以千年伯爵才会袭击伊艾卡元帅,今后想必也会继续以其他元帅为目标,科姆伊的安排不无道理。但辛西娅问道:“既要驱魔师自保,又要他们优先保护元帅,这两个指令是冲突的。如果二者同时遇险,又该怎么办?让驱魔师牺牲自己保护元帅吗?如果那个牺牲的驱魔师所拥有的圣洁正好是‘心’呢?”
科姆伊推了推眼镜,叹了一口气:“的确如此。本次任务各个部分都必须兼顾,这样的战斗对驱魔师来说太残酷了……但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至少要夺回圣洁。”
“……原来你也会弃卒保车这一套。”
科姆伊无奈笑道:“无论如何,我也是教团的‘司令’。感情用事会害死很多人的。”
这句话像是意有所指,辛西娅扫了他一眼:“诺亚一族很可能会参战,如果遇到他们,我会尽力保护在场的人类。”
科姆伊为她的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辛西娅不再回话,低头翻开资料。
这次任务属于援护任务,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任务资料也十分简单,由四份驱魔师档案组成,让她不至于连自己的任务对象都不认得。
第一页是她要保护的元帅——弗洛瓦·提耶多鲁。从照片上看,是一个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长相平平无奇。
“这位元帅也很喜欢艺术创作,我想你们会很合得来,他的弟子神田你也认识。”科姆伊在一旁说道,“教团还在确定他的位置,他经常偏离路线跑去其他地方画画,让人找上老半天。”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不过比克洛斯·马利安元帅好多啦,那一位四年前就切断了和教团的联系,现在别说行踪,连他是生是死都无法确定。”
辛西娅快速浏览了一遍提耶多鲁元帅的资料,记住后翻下去,后面是隶属于该元帅的驱魔师档案。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沃克知道吧?”
“很遗憾,亚连也不知道呢。不过蒂姆甘比能感应到,毕竟是元帅亲手制作的魔偶。说起来不知道亚连和李娜莉怎么样了,消息一直传不回来。”科姆伊说着说着便是一脸担忧。
辛西娅翻过名为罗伊斯·马里的驱魔师,下一页是神田优的档案,内容十分正常,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解释他的灵魂和肉体复原能力因何异常。要么神田真的天生如此,要么是他的档案被动了手脚。比照她的档案,第二种更有可能。
再往下翻,辛西娅随口接道:“我可以过去支援他们,克洛斯……”
她突然停下了。
科姆伊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不……没什么。”辛西娅合上档案。“这就是‘提耶多鲁部队’的资料了吧?”
科姆伊点点头:“从现在起你也是该部队的一员。提耶多鲁元帅最后一次与探索队联系时身在西班牙,神田、马里、巴里三位驱魔师已经赶过去了,请你即刻前往西班牙与他们汇合。我想你也不喜欢有通信员全天候跟着,所以到达境内后请与当地的通信员联系,人员分布情况在资料最后一页,通讯魔偶会帮助你找到他们。”
这一次依然从地下水道出发,因为不需要任何支援人员随行,所以由辛西娅自己摆渡。她踏上小船,拿起船蒿掂量了一下,发现自己果真不会用,便随手扔在脚边。
科姆伊为她解下拴在渡口上的缆绳,抓在手中没有立刻松开。
“还有什么事吗?”辛西娅回头问道。
没有照常致以临别祝福,科姆伊沉默地站在灯下,昏黄的灯光令他素来温和的面容晦暗不清。周遭一时只剩下潺潺水声,角落里的卫兵不动声色地投来好奇的目光。
片刻后,他低声说:“其实我怀疑过,你的圣洁有可能是‘心’。”
辛西娅看着他,安静地等待下文。
“没有一个非适格者在试验中活下来,也没有一个人类失去心脏后还能存活。除了你。但我希望我的怀疑是错的。”
“心”是最宝贵的圣洁,如果替代了心脏的圣洁真的是‘心’,那么辛西娅将再次面临死亡,教廷一定会取走她的心脏。就连科姆伊都不敢打包票它在辛西娅的身体里能万无一失,何况她还有“前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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