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奇想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家,身体的主人也在此时探出车窗,缇奇感觉他笑了一下,门口追出来的父亲顿时暴跳如雷,母亲一个劲地挥手让车夫快点走。
[这个人比我还恶劣。]
缇奇这么想着,马车载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再也没有回来。
Part.2
下一刻,马车停下了。
才刚刚跑出大门就停了下来。窗外的景色一时变了样子,之前的庄园看起来很清静,而大门之外的地方却人声鼎沸。
身体的主人——乔伊走下车,给了车夫几张钱,让他离开。
缇奇注意到车夫换了一个人。
虽然感觉上没有多久,但应该过了很长时间,刚才还艳阳高照,现在却已是黄昏,周围的语言环境也发生了明显变化,不再以英语为主,缇奇发现自己竟然能听懂每个人说的话。有一些朦胧不清,也许是因为没有被乔伊放在心上,所以他也听不清楚。
这个梦境真实过头了啊,罗德。
乔伊走进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酒店,门童为他打开那扇富丽堂皇的大门,应侍生殷勤而不唐突地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缇奇对这个身体毫无控制权,此时也只好随着乔伊的动作用眼角余光左顾右盼。
这家酒店似乎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虽然他只是个流浪孤儿,但到处打工糊口的经历也让他见识不少。欧洲社会从古至今都分着阶级,很轻松就能分辨出上层人和下层人的区别。
他体内的诺亚因子觉醒之后,千年公把他从社会最底层一口气拉进了最上层,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千年公在人类世界的伪装身份似乎颇具底蕴,举手投足间尽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族风范,拜他所赐,刚成为诺亚那阵子,为了矫正他的言行举止,千年公和他名义上的哥哥让他吃尽了苦头。他的哥哥谢礼尔·嘉美洛特自己明明就是个变态女儿控,却仗着身为一国大臣而道貌岸然地对他指手画脚,他们认为他这幅好皮相有利于打入上流社会,因此立志要把他打造成一个配得上这张脸的完美贵族,家里那对双胞胎每每看到他都要嘲笑一番。
天知道比起端着笑容和贵妇小姐们跳一晚上的舞、和大腹便便的男人们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宁愿在矿山敲一天石头,至少那时候身边还有他喜欢的人类。
长得帅也是个烦恼,而贵族这种一言一行都像比着尺子画出来的东西,实在是……
“麻烦死了。”低沉的声音响起,缇奇突然发觉这个声音与自己的声音十分相像。
连内容都差不多。
[这位前辈,原来你也有同感啊。]
走神的时候乔伊已经走进了房间里。数个行李箱随意地扔在床边,他站在房中的穿衣镜前,扯开领结舒了一口气。
缇奇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紫得发黑的长卷发,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额前散落的留海有些遮住眼睛,这让缇奇手痒万分。金色的眼睛在欧洲不算常见,但从肤色来看,他很明显是个白种人,看起来羸弱而苍白的面容很符合古往今来贵族们推崇的流行风尚,他的身量却又高大匀称,缇奇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故意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除此以外,仿佛他缇奇·米克也在照着镜子,连眼下泪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令人错觉他们正透过镜子穿越时空对视着。
[这位前辈,为什么你和我长得这么像?]
乔伊的外貌更年轻一些,实际年龄应该会大上几岁。诺亚的觉醒通常不会太迟,一旦觉醒就不会再成长或衰老,所以罗德活了几十年依然保持着稚嫩的外表。看来这位前辈和他很像,依然留恋着人类的世界,觉醒多年也没有抛弃原生家庭,就像他也一直没有抛弃一起长大的朋友。【注】
但他们毕竟已不再是人类。
男人撇下嘴角,抬手撸了一把额发,白皙的皮肤瞬间沉暗下来,额间浮现出黑色的圣痕,那是圣人曾经头戴荆棘之冠留下的印记,如今却成了渎神的罪证。
缇奇很熟悉这副样貌和男人现在的表情,那代表着无聊已极,每当这时,他都很想偶遇一两个驱魔师。
他喜欢人类,更喜欢杀死人类。但普通人类杀了也毫无乐趣可言,只有驱魔师才能带来无上的快乐,而他们本来就是诺亚的敌人,杀死敌人是理所当然的事,“白”的一面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死感到难过。
乔伊此时的想法和他如出一辙,他看到乔伊垂下眼,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不行呀。千年公说还不到和圣洁开战的时候,诺亚不能随意现身。可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真遗憾,要到很~久很久以后了。]
那个契机只有千年公自己才知道。
Part.3
换上更为正式的晚礼服,乔伊让酒店的侍者为他叫来马车,天完全黑下来之后,乔伊带着一身香水味花枝招展地坐着马车来到一家剧院,这家剧院在□□和国家剧院建立前是这个城市最有名的娱乐场所,缇奇也曾去过几次,每一次都带着各种任务,但他本人对这种“高雅”的地方并不向往。
没想到前任“快乐”竟然真是个艺术爱好者,甚至可以称作艺术家,缇奇发现乔伊进入剧院之后,有不少看起来身具浓厚艺术气息的人向他问好,谈话间偶尔还会涉及乔伊自己的作品,既有小说、戏剧,也有音乐、绘画,看来这还是个全能。而他们的谈话缇奇听得一知半解,他想到自己连罗德的五年级作业都不会做,不由心生叹息。
给你丢脸了啊,前辈。
今晚的戏剧是一出德语剧,缇奇听得懂台词也看得懂内容,他并非完全没有艺术天分,上一次杀死的老元帅也算是他的杰作。但这场戏剧依然教他兴趣缺缺,乔伊似乎看得全神贯注,缇奇能感觉到他也心不在焉。
他已经快无聊疯了,艺术已无法取悦他,他需要更刺激的东西。
比如某个驱魔师在死前的哀嚎,只是想一想都让他热血沸腾。
冗长的戏剧结束后,乔伊走出剧院,没有再上任何一辆马车,而是提着手杖向城市暗不见光的角落走去。那些阴影中时常隐藏着能为了几块钱搏命的亡命之徒,他这样徒有其表的小白脸很容易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而他们,也会成为他的目标。
几近失控的笑意在脸上扩大,乔伊拉低帽檐遮掩住它。缇奇在想象中无奈地耸耸肩,这种感觉他再明白不过。
拐过街角时,乔伊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几个恶魔出现在街对面,正不动声色地跟踪着一个……女人?
“驱魔师?”乔伊疑惑地低语,“驱魔师里还有女人?”
缇奇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着黑色制服的背影,那头白色的长发最近总是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
[跟上去呀,前辈。]他想知道的东西近在眼前。
乔伊抬腿跟在他们身后,无与伦比的好奇心与无法抑制的杀意让他的神智在疯狂与清醒间游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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